第三章 電腦軟件光盤

甘州這個城市，自古以來，就是西北最重要的城市，處在黃河上游，四面環山，是化工工業和核工業中心。城市裏的路，不是上坡就是下坡，建築都是灰不溜秋的，一種破敗感迎面而來。

和別的城市不太一樣，甘州的大商場很少，因為城市裏有着大大小小的幾十家專業的批發市場，價格便宜，貨物充足，擠得大商場根本沒有生存空間。張毅和王小明要去的，就是專門批發影碟機和盜版影視光盤的一個專業市場。

王小明找到相熟的商家，挑了幾十台影碟機，然後，又批發了大量的VCD影碟，打好單子，交完錢，就準備用小推車拉貨走人。

老闆拉着王小明說：“小明，我這兒新到一批電腦軟件光盤，你們可以進一點貨試試水，這個玩意需求量大，銷量也大，利潤也很高。”

這個時代，電腦價格昂貴，很多人見都沒見過，更別說熟悉了，對電腦裏面安裝的軟件，有些人甚至聞所未聞。

而王小明，從來沒有接觸過電腦，更不知道電腦軟件這裏面的利潤和受歡迎程度。

所以，他對老闆說的電腦軟件光盤，根本沒多大興趣。

張毅突然想到了後世，寧東的步行街上，密密麻麻的賣盜版光盤的小販子，那熱情勁，恨不得把每個經過的人，都給生拉活拽到小屋裏挑光盤。

讓人第一次見識到賣東西的小販，竟然有如此的熱情。而這種熱情，是因為盜版軟件光盤的利潤實在很高。

他清楚的記得，1997年的光盤都是從秋粵州批發來的，價格大概是1元一張，而出售價格，卻是20元一張，20倍的利潤，這可是絕對的暴利。

他拉住了不情願看軟件光盤的王小明，說道：“先去看看東西再說！”

張毅和王小明被引到批發市場後面的一個院子裏，院子不大，地上擺放着幾塊大木板，上面密密麻麻的放着幾百張光盤封面。

這些封面花花綠綠的，有軟件光盤，遊戲光盤，其中有張毅熟悉的windows95作業系統，還有銀翼殺手、紅色警報，這些當年的知名遊戲，林林總總，目不睱接。

手上的一張光盤封面上，寫着大大的CCED名稱，這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漢字字處理軟件，早期比金山的wps還要有名。不知怎麼的，想到CCED的時候，腦海里突然蹦出了一個界面，上面密密麻麻的羅列了一行行的代碼。

看代碼風格，應該是用C語言寫的，註釋上清楚的說明了這是CCED的原始碼。

一陣恍惚間，界面像破碎的玻璃一般，消逝了！

這到底是什麼，為什麼想CCED字處理軟件，竟然就能看到程序的原始碼，這不科學呀！

晃了晃腦袋，只當剛才那一幕只是幻覺而已。

這時候，腦海中突然蹦出來一個主意。這些天想破腦仁都沒有想到的，人生的第一桶金，到底能從哪裏挖出來，沒想到，想來想去，第一桶金其實就是手裏的這些光盤。

當真是驀然回首，第一桶金就在觸手可及處。

看着這些光盤，王小明不明所以，一臉興緻缺缺的樣子，張毅見狀，把他拉到一邊，問道：“小明，你那裏還餘下多少貨款？”

“每次進貨我都會多帶錢，就怕臨時有好貨，錢不夠！現在大概還餘下二萬多元。”小明回答道。

張毅知道，現在的寧東作為省會城市，還沒有一家賣盜版光盤的，如果這些光盤批發到寧東，最少翻10倍的利潤，甚至因為獨一份的，壟斷的原因，利潤可以更高。

張毅把王小明拉到角落裏，對他說道：“小明，我和你商量點事，你還記得嗎？咱們學校在初中一年級的時候，進了一批長城0520的電腦，那時候，我和物理老師關係好，就進入到電腦興趣小組，學習過電腦，什麼五筆打字，電腦鍵盤盲打一類的都會的。所以我覺得，這些電腦光盤絕對有搞頭，利潤高，銷量大。你現在進VCD影碟，只是幫你姐，她高興了多給你點零花錢，不高興了就少給一點，那有自己掙的錢花的爽快！”

王小明一臉的掙扎，有些動心，但又有點害怕。畢竟，這些進貨的錢全是她大姐的，他如果擅自動用，賺錢的話還好說，如果賠錢，非被她姐痛罵一頓不可。

張毅看王小明猶豫着無法下定決心，也有些鬱悶，但是自己只是一個高中畢業生，沒有收入，問家裏要幾百元錢有可能，想要幾萬元，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看着猶豫不決的王小明，他靈機一動說：“這樣吧！光盤算咱們倆一起出錢進的，你一萬，我一萬，如果咱們進貨的光盤在一個星期內賣不出去，我想辦法把一萬元錢補上，你看怎麼樣？”

王小明看着一臉決然的張毅，狠狠心，對老闆說：“李叔，我們進二萬的貨，你看價格多少錢一張？”

老闆笑呵呵的說：“行，有魄力，比你大姐有膽量，我上次給她打電話提過這事，她不敢做，怕賣不出去！現在光盤給外面批發的價格，都是3塊錢一張盤，你們如果進三萬元的貨，可以給你們按2元錢一張，我就走個量，賺不了你們多少錢了。”

其實，有着後世幾十年閱歷的張毅明白，粵州出貨的價格大概是1元錢一張，老闆2元錢批發，還是有着很大的利潤，可能老闆一方面想培養寧東這個新興市場，另一方面可能走的量大了，拿貨的價格能進一步降低。

王小明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李叔，我們兩個進貨的錢就餘下2萬多了，只能進2萬的貨了！”

老闆笑呵呵的說：“沒關係，我和你姐姐多少年的生意關係了，你們家我都去過，還怕你跑掉不成，錢不夠，先給我2萬，下次進貨時再把欠款結清了就行了。”

已經下決心要進貨，伸頭縮頭都是一刀，就無所謂進2萬還是3萬的貨了。

其實，仔細想想，他們兩個剛高中畢業的小屁孩，在1997年的時候，隨意處置了2萬的進貨款，還欠了供貨商1萬，當真是膽大包天。

挑盜版光盤的工作，王小明完全是一點也不懂，只能全扔給了張毅，他在旁邊悄悄說：“既然你出一半，我出一半，那賣盤所得的利潤，咱們一人一半，親兄弟還得明算帳呢！”

張毅不好意思的說：“現在全是你出的錢，我說是出一半的錢，但還不知道能不能問家裏人要到。這利潤我肯定不能要一半，給我來點就行了！”

“不行，說一半就一半，這事兒你出的主意，只有你明白，什麼盤好賣，什麼盤不好賣。回到寧東后，我把貨放下后，不去見我大姐，她那裏忙，估計沒時間想起來貨款的事。最關鍵的是咱們要快點賣掉軟件光盤，快速回籠資金，否則，我沒辦法給我大姐交代。”

張毅重重的點了點頭說：“放心，一個星期內，肯定能回款2萬元以上，我絕對有信心。”

交完了貨款，打了1萬元的欠條，把貨物打好包，用小車拉到長途客車停放點，放入了客車下部的行李廂。

懷着忐忑的心情，他們倆坐長途客車回到寧東，把VCD拉到影碟店裏后，進貨清單偷偷的藏了起來，就直接跑了。

看着跑遠的兩人，接貨的王小明的大姐，有點莫名其妙，這兩個傢伙，到底怎麼了,神神密密的。

兩個人把盜版軟件光盤拉到張毅家，拆開成包的光盤，把封皮說明朝外，光盤都放到軟膠袋裡，再包裝到一起。一萬張光盤，忙乎了大半天，才算是包裝完全。

看着碼放整齊的光盤，王小明突然拍拍腦袋說：“咱們還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張毅笑了笑說：“我早就猜到，你要說什麼了？是不是到哪裏賣的問題？”

“靠，你早猜到了，為什麼不早說，還害我擔心呢！”王小明說。

“山人自有妙計！等我找點東西，你到時候就明白了”

張毅從家裏翻箱倒櫃，找出了兩條嶄新的床單，然後，兩個人抱着盛放光盤的包裝箱，打車到了寧東最繁華的步行一條街，找了個角落，鋪好床單，然後把封面精美的光盤一張張的擺好。

幸好一九九七年的這個時候，地球上戰鬥力最強的城管還沒影呢！不然，怎麼敢光明正大的在步行街旁邊擺地攤。

張毅扯開嗓門大聲喊道：“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最新發行的windows95,office95,最好玩的銀翼殺手，馬克.佩恩，還有95版的紅警，最新版的諾頓殺毒軟件，最經典的DOS6.22，最牛的文字處理軟件CCED,應有盡有。”

王小明有樣學樣，跟着大喊了起來。

1997年的寧東街頭，就這樣，第一次出現了賣盜版光盤的哥倆。很多年後，寧東的商人們回憶到盜版光盤瘋狂圈錢的年代，都會提到這哥倆兒。

兩個人還沒有喊幾聲，就就被蜂湧而至的人群淹沒了。張毅預估到盜版光盤會很火，但絕對沒有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瘋狂。

“多少錢一張，我來5張？”一位帥哥拿起手中挑好光盤問道。

王小明正要說出20元一張的話，被張毅一把拉住了。他只好不吭聲了。

“大哥，你真有眼光，挑的這幾張，都是最常用的，其中這張300多軟件合輯裏面，可能其中有些軟件用不了，畢竟，一張光盤壓縮的東西太多了！”

“我明白，你就說多少錢一張吧？”

“30元錢一張，50元兩張，不好用的，只要光盤不磨損，包裝完好，隨便來我們這裏更換！”

那帥哥一聽到可以換，二話可說，又多挑了一張，湊夠六張，交了150元錢，興沖沖的走了。

聽到這個價格，看到拿到手裏的150元錢，王小明表情差點憋出內傷。

湊到張毅耳邊說：“你小子要的價真黑，15倍的利潤，簡直就是搶錢！”

“咱們這兒，現在是獨家生意，趁着沒人競爭，就要黑點，要是也有別的人幹了，咱們這價格就綳不住了！”

連續三天，除了晚上回家睡覺，兩人把全部精力全撲在了地攤光盤的事業上。

幸好是高考完后的放假時間，父母也不管這白天看不見影兒的兩個傢伙。

這些天，一萬張光盤已經賣掉了大半，看着鼓囊囊的書包里，裝滿了大大小小的人民幣，兩個人的疲累已經被滿滿的興奮所代替。

所謂站在風口上，豬都能飛起來，現在他們倆所賣的盜版光盤，在這個西北小城市，獨佔這片藍海。

一九九七年那個年代，掙錢就是踩正點，他們倆算是真的體會到了，數錢數到手抽筋是什麼感覺了，現在兩個人的手，都有點抽筋。

看看天快黑了，兩個人怕太晚了，帶這麼多錢不太安全，張毅告訴挑盤的顧客，明天繼續在這兒，今天要收攤了，大家才慢慢的、依依不捨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