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歡舊愛
()他不想為了成全景堯的冒險精神就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景堯的請求他無法應允,可景堯不死心,再三求他,每天纏他。
“這是我跟你之間的秘密,我連我哥都沒告訴。”
“你哥是誰。”
“跟你一樣會武功的,要是被他知道我擅自調查案子會被他揍死的。”
警察的卧底到現在也只是混進醫院當線人,線人主要傳達屍體調度信息,比如通知組織的人幾月幾日幾點來醫院搬屍體,死者的資料和親屬情況都是線人向組織彙報的。當天組織就會來人搬運,到時醫護人員都會找借口清空掉。
“下周組織的人又會來,到時你裝成屍體被他們運送走。”
“對不起,我答應了某個人不可以再把自己的生命安危當兒戲,我因為自視甚高總被他教訓,現在想想他的教訓都很有道理。”組織的底細尚未清楚,前方的兇險是未知的,仗着身手好就能夠跟一個組織對抗?如果組織扛着大炮跟他對打,他拿什麼去對抗?
景堯不說話了,只是從他轉動的眼珠子裏就可以看出他在醞釀一肚子的壞水。果不其然,蕭洛飛遭遇威脅。景家的人就是有手段,短短一天就搞了一堆照片在手,全是他在於銘別墅花園的照片,也有他和於銘成雙成對出入的照片:“這些全是狗仔隊偷拍的照片,只是我叔叔剛好是文化部的,把這些照片都給打壓下去了,畢竟傳出去對於銘形象不好。”
是啊,景家未來的姑爺怎麼能有這種醜聞?
可更讓蕭洛飛吃驚的是他和於銘共同主演的人體藝術片:“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東西?”
某日於銘興起拍攝的片子一直被他珍藏在晶片里,那晶片在保險箱裏。
“從他保險箱裏偷出來的啊。”
“……混蛋!”
“這個片子只有你的臉,你說,我要是把他流傳到網上會怎樣呢?”
“你是在威脅我嗎?我蕭洛飛從來不吃這套,你要想發就發,我大不了換張臉再出去見人!”
“你!”
“你知道我不喜歡混演藝圈,如果你讓我在演藝圈混不下去我還會感激你的。”
“你……”景堯一個勁的“你”,拿這種東西威脅人當事人還沒生氣他就張牙舞爪起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幫我!好,你不幫我我就自己去。”
“你的臉已經被他們記住了。”
“你的化妝師不是說很厲害,我讓他幫我易容下。反正,橫豎就一條命唄。”
“……”大少爺,你的命有多值錢你知道么。“隨便你。”
輕視自己生命的人他才懶得管。
他本來的計劃是裝病然後找時間看於銘,現在他不用出院,每天在醫院都能看到於銘。
於銘每天都會跟安明坐在醫院的花園裏說話,一說就是一個下午。蕭洛飛看得難受,他跟於銘都不會有這麼長的聊天時間,於銘更喜歡陪電腦。可他現在,白天在醫院陪安明,晚上也在醫院陪安明,有時半夜都能看到他給安明叫護士的情形!
蕭洛飛終日怨婦狀,趴在床頭再也不肯去花園曬太陽。
“於先生好溫柔。”
景堯翹着二郎腿吃雪糕:“那是,安明怎麼說都跟他維持過半年的情人關係。”
“只有一牆之隔他都不來找我說話敘舊,真無情。”
於銘不來找他說話,他就偷聽於銘講話。
病房隔音措施極好,耳力過人的他也聽不到一牆之隔的說話聲,可病房裏有排風口,兩間病房的排風口是一個通道,蕭洛飛把內力集中向耳朵后就能聽到於銘的聲音。
於銘很少說話,有隻是一些客套話,不冷淡還有點溫柔,可生疏之感顯而易見。於銘對他說話惡毒,可沒人能否認他跟於銘感情好。安明的聲音極輕,輕到他幾乎聽不到,可今夜,他突然大聲說:“於銘,親親我,好嗎?”
那邊一時沉默。然後響起安明的聲音:“謝謝你,於銘。我愛你。”
放大耳力的結果是他會耳鳴一陣,腦海不斷回蕩着安明的那聲“謝謝你”——於銘他親了。
蕭洛飛一個晚上都睡不好。
隔天,醫院就傳出消息——安明死了。
安樂死。
昨天還看到坐在花園裏的人今天已是一具冰冷的遺體,蕭洛飛心情複雜。安明是華僑,父母都在國外,癌症晚期他也沒通知父母免得他們擔心,公司的人出面通知他的父母,結果得知二老早就離婚,誰也不想管這個從小就拋棄的兒子。
景堯感嘆:“安明真可憐。爸媽離婚就不負責任,把他一個人丟在國內親戚家養。當上歌星紅了幾年就過氣無人問津,現在死了才有了新聞頭條。死後,還不得安生。”
“你什麼意思?”
“安明幾天前就向院方申請安樂死,他早就是組織的目標,今晚屍體就會被運走。”
“我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他本來不想管的,可是今早出門看到於銘像根柱子似的杵在病房門口一動不動,他比看到他和安明在一起更難受。如果安明真是於銘很重要的人,他願意為於銘保護他。“今晚我躺安寧的柜子。”
景堯說:“我現在確定,於銘是愛你的。”
“什麼?”怎麼突然說起這個,在他傷心的時候說這句話來安慰他嗎?
“安明癌症晚期本來是要接受化療的,可這時於銘來了,安明就打消了化療的打算。因為化療後人會變得很難看,他不想用這樣的形象面對於銘。他是真愛於銘,這短短几日或許是他人生最有意義的時光。當年他被於銘包養的時候對他沒有感情,直到兩人分手他才明白對於銘的愛,可惜已經沒有挽回餘地了。於銘是個很決絕的人,六年過去,他也許早忘了安明這號人物。若不是他跟你同時住院,還住隔壁病房,他根本不會想起安明這個人。”
“羅先生,於銘是為了看你才藉機來看安明的,可憐安明以為於銘是來看他最後的樣子……為了在於銘心目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樣子,他選擇安樂死。”
“……”
於銘每日在醫院到底是為了什麼,蕭洛飛不是傻瓜他明白。於銘每隔半小時就要給安明做一件事,有時倒水有時買水果,每次都會路過他的房間。他房間的門總是敞開的,於銘不會往裏面瞟一眼,可蕭洛飛知道,他“路過”就是給他看。
這個彆扭又死不放下架子的傢伙。
可他的行為讓安明誤會,提早結束了安明的生命。
“景堯,我一直自信世上沒人比我更愛於先生,現在我該自嘆不如,安明才是為了於銘甘願放棄自己生命的人。”
景堯說:“我很想鄙視他,可更同情他。我先出去了。”
於銘不知何時站在病房門口,景堯識相地退走,蕭洛飛單手捂臉,將眼睛藏在手心裏。他從來只會假惺惺地流露悲痛,等到真的悲痛他卻不知該擺什麼樣的表情。
“我可以進來嗎?”
“隨便你。”
“你的身體好些沒有。”
“我一直都很好,就是每天想見你不想出院。”
“……”
“可你為什麼不過來找我?如果讓安明知道你來醫院是為了什麼,他不會輕生,他的癌症也許能治好!”
“他沒跟我說他要化療,也沒跟我說申請了安樂死。”
“那你以為他一個得癌症的住院幹嘛?等死?用腦子想想都該知道他要治療,你就從沒問過他什麼時候化療手術嗎?”
“沒有。”
“……你壓根就沒關心過他!”
他每天都在安明病房幹什麼?他每天都陪安明聊什麼?
於銘道:“你希望我關心他?安明不跟我講病情,他說沒意義,將死之人只希望我多陪他。”
“將死之人?要是化療的話他可以多活兩年,那個傻瓜。”
“輕賤生命的人我從來不……”於銘將下半截話吞下去,他的冷靜冷漠讓人寒心,蕭洛飛真的好奇到底誰人能讓於銘方寸大亂,“我準備把安明火化然後把骨灰寄給他的父母。”
“我明天出院。”
“……哦。”
“於先生,你昨晚……親了安明?”
“你聽牆根?”
“是啊,每天都偷聽。”
“親了,那時安明的眼神讓我無法拒絕。反正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你說的是。”
一時間二人無言以對,兩個人都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半晌,於銘問他:“景堯……淘氣不?”
“……還好。”
“哦,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嗯。”他不挽留,雖然很想,可今晚還有事要做,挽留的話又要被於銘教訓了。
可正是他的反常讓於銘疑心:“洛飛,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
“……”他臉上寫着“有事”兩個字么?
“有一天晚上,我半夜看到你跟蹤景堯,我雖然沒追上去可也料到你們在搞鬼。”
“真難得,你竟然沒出來阻止我。”
“景堯那小子也是惹事精,你們兩個湊一起準會出事。我阻止得了你阻止不了景堯。”
景堯太叛逆了,還很有冒險精神,真是問題少年。
“是有事。”他不想再欺騙於銘,把景堯跟他說的事給於銘說了,“現在你會阻止我么?”
“阻止得了么?你心意已決的事除了你自己誰可以阻止?”
畢竟跟他相處了一年,於銘對他了解透徹:“今晚我留下來陪你,雖然幫不上什麼忙,可現在回去我也安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