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歸家,為你保留一輩子
安若到t市的時候,已是深夜。青石板路上總有三三兩兩的居民拿着蒲扇坐在門外扇着涼風,七月中的天氣,炎熱非凡,入了夜又有涼風自橋邊吹來,沁人心脾。
蘇蘇讓時楠在車上等着,和童艾牽着安若下車送她回家。鄉下人民風淳樸,有個男的跟在身邊總會惹人非議。
小鎮的人不多,細碎的談話聲,聽在安若耳里卻很暖心。這樣寧靜祥和的地方才是適合她的地方。
童艾是北方人,乍一看到這樣的一片水鄉不免一番欣喜,就連街道也透着古樸和淳樸的氣息,也難怪養出了安若這樣一個鍾靈毓秀的人兒。蘇蘇倒是很自豪,同為南方人與有榮焉。
還未至門前,院裏的枇杷樹上的知了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嘶鳴着,像是在歡迎着安若歸家。
離得近了隱約能聽見院內安父安母的嘮叨。
“你說,這天這麼熱,我家若若那宿舍也沒個空調,她能受的了嗎?”
“你這老頭子,女兒出門的時候也不給個好臉子,現在知道擔心了?”
“唉,要不改天把枇杷摘了給她送過去吧。”
“好,多摘點,讓宿舍里的孩子也能分分。”
院外的安若一陣鼻酸,普天下最心疼子女的莫過於父母了,她先前實在是不孝,爸媽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總是不耐煩的說兩句就急急地掛了,現在想來實在是不該。
人啊,對於最親近的往往最有恃無恐。
調整了下心情,推門而入。“爸媽,我回來了。”
“哎呀,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呢?學校沒事嘛?”藤椅上扇着蒲扇的安父安母,看到安若眼裏具是一番驚喜,趕忙上前握住安若的手,上下打量着。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瘦了,讀書累着了吧。”
安父眼神看向蘇蘇和童艾,疑問着;“這是?”
後者大聲的問着好:“叔叔阿姨好,我們是安若的好朋友,送安若回來的。”看起來規矩禮貌的樣子。
三人交換着眼神,滿眼竟是調侃。
“哦哦,好。都是乖孩子。”安父眼神慈愛。
安若拉過蘇蘇和童艾的手,:“這麼晚了,今晚就睡安媽媽這裏吧,安媽媽給你做一頓好吃的。”回身抬步就往廚房去。
“安媽媽,別忙了。我們一會還得回去呢?”
“啊,這麼晚了你們兩個女孩子多不安全啊。”
“您放心,我們開車過來的,外面還有個男同學等着呢。”蘇蘇推拒着,顯得有些局促。
“哎呦,我們家若若真的麻煩你們了。你們還沒吃飯呢吧,叫上那個同學一起,晚上開車不安全,在安媽媽家睡一晚,明天在去也成。”
安母一錘定音,催促着安撫去接時楠。蘇蘇和童艾面面相覷,也不好過多推脫就應承了下來。
這晚,為了歡迎安若回家,安媽媽做了一桌子的菜,侃天侃地唯獨把握着分寸沒有問安若為什麼學期剛讀到一半就回家。
安父安母隱約猜到了什麼,卻不說。六人的餐桌,個個的心思波詭雲譎。
飯後,安若主動坦白了一切。自動省略了一些讓安父安母擔憂的比如說她進了ICU,昏睡了三天。只說當時氣急攻心,以至於不自覺的昏了過去,再醒來也是在醫院。
說完,安若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扯了扯唇,放鬆身體,閑靠在椅背上。
誰也沒有說話,安爸爸坐在一邊煮茶,看着裊裊升起的白煙,神情恍惚,思緒難辯。
安媽媽轉身走進廚房,安若站在客廳里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走到廚房門口,看着安媽媽的背影欲言又止,不說話,也不走近。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安母,一開始是小聲的啜泣,到後來抑制不住的心疼,回身一把抱住安若,帶着心疼和埋怨;“每次問你過的好嗎,你都說好。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還怎麼好?生病了為什麼不和我們說?住院了為什麼不和我們說?你個死孩子”
安若低頭,咬了下唇:“我先是想打的,可是手機被沒收了。再後來拿到了手機,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怕你們會罵我...”
說到這裏,安若回身看着身後兩個還有,屆時眉頭微蹙,滿眼心疼的模樣。安若笑了,那笑伴着傷痛;“我想好了,感情這事是不能碰的,我有你們有朋友就夠了。要打要罵我都受了,這以後,我再也不要離開你們了。媽,成長付出的代價太大,我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獨自面對這一切。”
安媽媽一手撫上安若的頭,語氣很柔:“好,以後不離開媽媽了。但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心態不對,一段感情的失敗兩方都有責任,你被傷害了只能證明他不對,而不是愛情不對,知道嗎?傻子。”
“我才不傻呢?你女兒是才女。”依依語氣嬌俏,沒有委屈,也沒有怨恨,彷彿回到童年,無憂無慮的跟媽媽說著話的時候。
水壺聲響越來越大,傳進耳中,好比一顆心,躁動不堪。
“明天,我去給你辦轉學。你現在家裏休養一段時間,司法考試什麼的先放放,你才大一,不用那麼急。”安父拿起水壺倒進茶壺中,浮上來的茶葉伴着馨香,冷靜開口。
安若沒有出言反駁,蘇蘇和童艾遞給安若的眼神卻透着焦急,躊躇這想要開口,卻被身邊的時楠阻止了。
一家之主開口,轉學已是板上釘釘,沒什麼迴旋的餘地。現下這個時候再見一次顧初就是讓安若痛苦一分,這道理蘇蘇不懂可是早早的出了社會求生的時楠卻很了解。
當晚,三個女孩一起睡了一張床,誰也不忍心先睡,都想爭取這最後的相處時間...
天色很暗,只有窗前的幾盞紅燈籠散發著朦朧的光芒,安若睡在中間,握向身旁兩人擺在身側的手,輕聲道:“謝謝你們。”她深知她們兩個背着顧初送她回來會頂着多大的壓力,蘇蘇還是法學系的,這以後...
蘇蘇握緊她的手,:“你記住,我們幫你是自願的。你不需要多內疚。”
阿笙笑了笑,那笑看似釋然,但若能真正釋然就好了...
童艾轉了個身,看着安若沉靜的側顏,溫聲道:“這以後我們就不在一起了,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不要和我們都斷了聯繫,不然我跑你家來找你興師問罪。”
話音剛落,三人具是笑了開來,蘇蘇也在後面補上一句;“對啊,絕對不可以斷聯。”
這天晚上,三個小女孩挨在一起聊了很多,關於愛情,親情,友情,又有了更深一層的感悟。正如余秋雨說的,不管你今後如何重要,終有一天從熱鬧中逃亡,孤舟單騎,只想與高山流水對唔。走的遠了,也許會遇到一個人,像樵夫,像路人,出現在你與高山流水之中,短短几句話,讓你大驚失色,引為莫逆之交。但是天道容不下如此至善至美,你註定會失去他,同時也就失去了你的大半生命。
安若很慶幸,她們的相遇是命中注定,不存在失去。即便分開也沒有關係。
.....
S市,顧家大宅門口,顧初站在路燈下吸着煙,光線把他的身影拖曳的很長,透着孤寂和荒涼。不知覺腳下已經有了十幾個煙頭,顯然已是站着多時。
下人通報說顧初在門口,廖涵容急吼吼的出了院門,正看見顧初陰鬱着一張臉吞雲吐霧。
“我看你是煙癮犯了。”長輩最看不慣後輩吸煙,一看到免不得又是要勸解一番。
作為母親是極為疼惜顧初,見陸子初回來,強拉着進了院門,示意他坐下,親自泡了一杯花茶端到他面前:“喝茶養身。”
顧初坐在沙發上,抬眸問廖涵容,瞳孔幽深,不帶一絲情緒,“媽,我爸呢?”
“他的老戰友兒子今天結婚了,晚上兩個哥老兄弟要聚一聚。”言語裏滿是無奈。
廖涵容本想進廚房再去端些水果出來,卻被顧初拉住了,:“別忙活了,我又不是客人。”
廖涵容握上顧初的手,輕拍着,;“孩子大了,回家就是客人了。”
顧初垂眸,“媽,安若走了。她說此生都不想再見我,我該怎麼辦?”他嘴角扯着笑,那笑有着間歇的停頓,虛弱空洞。
廖涵容嘆了口氣,“不急,事情是你做的,後果也該受着。她既然能在偌大一個t市遇到你,說明你們兩個是有緣的。她不是不愛了,退縮了,對於你更多了份考量和理智。相信我,時間能證明一切,慢慢來。”
顧初深吸了口氣,眼眸中似有暗潮湧動,怕只怕她的這份理智和考量勒死了他們的愛情。
顧初沒有說話,廖涵容離去前的嘆氣縈繞在房間裏,隱隱惆悵。
白瓷杯里的菊花茶,香味清冽,由熱到涼,無人品嘗,
縱然相處時間並不長,卻足以銘記在心,想要忘,卻需要花費一輩子的心血。
他只是想牽着她的手,簡單平凡。任時光匆匆唯心不變,細水長流,歷久彌新的日子是她最想要的,也是她最想為他做到的。
抬手向那個已經關機了的手機號發了個短訊;“我的心裏一直有你的位置,為你保留一輩子。”
慢慢放下手機,扯了扯嘴角,那笑透着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