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離別,相愛不一定相伴
安若徑直的走向陽台,望着窗外明媚的陽光,思緒難測。
安若天生就是個喜歡陽光的,看着她仰頭沐浴陽光的時候,顧初原本冷峻的臉開始變得柔和,嘴角微微上揚,這次是真的笑了。
“出完早餐,我陪你出去走走。”理了理安若額前的碎發,顧初溫聲問她:“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我想開始複習了,”頓了頓又說;“可以把蘇蘇帶過來嗎?晚上有人陪在身邊我會睡得安穩些,不會做噩夢。”語調柔和,這樣的安若對於顧初恍若隔世。
“好,我晚點把她帶過來。”聲音里含着笑意,對於安若情緒的轉變,顧初還是心懷歡喜的。
蘇蘇這個女孩他也見過,天真可愛,雖然不願她見外人,但對她的病情和情緒有好處的他都願意嘗試,看的出來經過昨晚安若想開了些,這是好轉的跡象。
“先去洗漱然後去吃早餐,我買了城南四季粥鋪的皮蛋瘦肉粥你會喜歡的。”顧初起身給她添衣服。
安若穿着睡衣站在陽台邊望着他走進更衣室的背影,他對她真的是細心呵護,耐心十足。換做別人早就感動了。可在她看來這只是一種心虛,為了贖罪讓自己更好受些的表現。
如是想着,安若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很淺,似嘲諷。
因為顧初答應過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清晨刷牙時,安若努力的對鏡練習微笑,她不想蘇蘇看着太擔憂。
上揚着如夏花般燦爛的微笑,但轉瞬即逝。這些日子以來她好像忘記了如何微笑,也不會哭,無悲無喜,儘管努力的讓自己笑的開懷,那笑意卻帶着酸澀和絕望,還不如不笑。
放下牙刷,神色漠然的盯着鏡中的自己。燦爛無羈的笑容屬於天真懵懂的安若,而如今的她,淺笑已是勉強...
餐桌上除了開胃小菜,還有一碗香味撲鼻的粥。安若舀了一勺放進嘴裏,熟悉又隱隱陌生的味道讓她心事漸起漣漪。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跑了半個城替她買來,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確信他是愛她的。可如今...
拖了幾天的工作,照理說顧初該很忙,卻還是大清早驅車繞了大半個城的路,買了安若喜歡的粥。只為她能一展笑顏。
見她盯着那粥發獃,似是在想些什麼,顧初放下報紙,開口問她:“不好吃嗎?”
“味道很好,下次沒必要跑那麼遠。”安若埋頭又舀了一勺,淡淡道。
顧初微笑,柔聲道:“你喜歡就好”她在關心他,一切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嘛?
安若的飯量並不大,儘管心有感觸,也是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勺子。
顧初也不着急,很多事情需要慢慢來,起碼她現在不會太抗拒她,對她,他是很有耐心的。
起身收了餐盤,繞過桌子,拉她起身。“我下午還有個庭審,沒法陪你,一會我就去接你的室友,你一個人在家裏沒事嘛?”
安若輕聲回道:“我不是小孩子。”
顧初失笑,可在他眼裏,她就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孩子。
他很守約,十一點一刻就把蘇蘇帶到了安若的面前。看到安若,蘇蘇不受控的流出了淚,一串串的連成珠。
“你個狠心的,怎麼捨得就不和我們聯繫呢?”蘇蘇一把抱上安若,嘴裏說的狠,可手下卻留着輕重,只是輕輕的擁上她。來的時候顧初和她說過安若剛做完了一場手術身體還很虛弱,她自是多番小心。
安若笑的無奈,輕輕的拍着蘇蘇的背,聲音很輕;“冤枉啊大大,實在是手機被貓兒叼去了,沒法聯絡。”難得的玩笑話,逗笑了顧初和蘇蘇兩個人。
“瞎說。”蘇蘇拉開她,淺淺的白了她一眼。
身後的‘貓兒’顧初出言打破兩人“那你們先聊着,我還有事,晚些回來。”轉頭叮囑了蘇蘇;“安若還沒康復,需要靜養。”言外之意是不能把她帶出去。
安若不語,蘇蘇殷切的應了聲好,送着顧初出門,大聲的說著;‘顧老師再見。’
關門聲起,蘇蘇急吼吼的衝到安若跟前:“這怎麼回事?你怎麼病的那麼重?為什麼我看你們倆之間有一種無形的尷尬?”
久違的連珠炮似的問話,終是勾起了安若真心的淺笑。牽着蘇蘇坐到沙發上,安若問;“你願意幫我嗎?”
“幫?”蘇蘇皺眉,一頭霧水。
“我要回t市。”對於蘇蘇她不想隱瞞,簡潔明了的道明緣由。
蘇蘇一驚,直直的從沙發上坐起來,“啊?這是個什麼情況。”
十分鐘后,蘇蘇的憤恨聲起;“枉我一直尊敬他,想不到這廝竟然這麼無恥,拿你當替身,這事你能忍我也忍不了了。走今天就走,我找人幫你。”大手一揮,拍案定論。
當下就聯繫了宿舍大佬童艾和她男友,分析着如何在顧初的眼皮子底下把人送出去。
走動車是不行的太明顯,飛機票還要等,大巴沒準會被攔下。最後三人定論開車送安若回t市,童艾家裏有車,蘇蘇男朋友也有駕照。
半個小時后,童艾和時楠已經等在公寓樓下,安若留了一封書信放在桌上,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她不願再和他有任何關係。
車上,童艾坐在前座回身問安若,“你現在回t市,那顧老師如果追過去了怎麼辦?到時你躲也躲不掉。”
“呸,不許叫他顧老師了。渣男。”蘇蘇急急的打斷童艾,言語憤恨。
聞言,開車的時楠神色一閃,不過轉瞬又恢復了如常神色。蘇蘇只和他說安若需要回家休養,具體的緣由他也不甚清楚。淡淡開口;“你朋友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宜長時間顛簸。”
汽車後座,安若聲音寂靜;“當你全力以赴,打算對一個人好的時候,你就變成了傻子,籠子,眼裏除了他,什麼都沒有。就連傷害,都變成了一場愛情的試煉。如今我是敗了一敗塗地。感情的戲,原諒我沒有演技。”
安若抿着唇,抬手撫上胸口的位置,那裏曾戴着條吊墜,如今空蕩蕩的什麼都不在了。
淡淡的言語卻刺痛了車上其他人的心,蘇蘇的眼淚簌簌的落下,砸在安若和她交握的手背上“走,離了她安若的傷疤會慢慢的好,可是不離開她,這傷疤永遠也結不了痂。”拍着駕駛座時楠的肩膀吩咐着;“開穩點。”
童艾也帶着哭腔的提議道;“如果怕他到你家去,就先去祥祥的家裏,或者是佳怡的家。總之躲過這一陣子就好了。”
決定好了事情,安若強挺着的精神漸漸鬆懈下來,透過車窗望着身旁駛離的汽車,靠在蘇蘇的肩上靜靜的看着,有人在她的生命中來過,最後消失了,徒留下傷悲。眼皮耷拉着慢慢的睡了進去。
......
夜幕降臨,顧初回到公寓,客廳傳來電視聲,心裏一暖勾起一抹淺笑:“餓了嗎?”
在客廳沒有看見安若,顧初心裏還不着急,推門進了卧室。如果安若沒醒,就讓她繼續安睡,如果醒了,正好可以一起吃飯,但...安若不見了。
在整個房間都翻遍之後,顧初去了書房,遍尋不到安若的身影后,他開始慌了。
打電話給蘇蘇,顯示對方已關機。顧初的眼睛滿眼都是寒氣,一把摔了手機,她竟然這麼大膽敢帶着安若逃?
客廳陷入死寂,顧初來回的搜尋着四周,安若什麼都沒帶肯定走不遠。突然神色一定,目光聚焦在茶几上的一封信箋上。
心裏一個咯噔,拿起了那個信封,一條閃着光的鏈子順勢落下,雙手顫抖的拆開信箋,上面娟秀的字跡刺痛了顧初的心,寫着:
我走了,不要找我。很多事,我能想通也能接受,但我還是會很難過。這樣的我們是不快樂的。曾經的相愛並不代表能相守,我和你在一起時,毫無保留的愛着你,能給的我都給了,如果結果並不美滿,那我也認了。你與我美夢氣數已近盡,重來亦是無用。
如果能回道05年的冬天,我情願從沒認識過你。
從此我倆此生勿相見,山水不相逢。我希望你好,你也一定會好,珍重。
安若留。
顧初僵直的立在原地,臉色煞白,揉皺了信紙而不自知。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他,如今卻好像失了語言組織能力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晌,慢慢的垂下手,宛若無力的浮萍,呢喃道;“珍重?如何珍重?我到底該這麼做?”
臉上呈現出一種近乎死絕的崩潰,渾身顫抖着跌坐在地上,這個冷靜如斯克制隱忍的男人,終是忍受不了內心的痛,撿起那個項鏈,連同信紙貼在臉上,失聲痛哭出來。
他本以為今早的安若是好轉的跡象,沒想到卻是離別前的最後一絲溫情。
我因為愛你,所以常常想跟你道歉,對你好。我的愛沉重,污濁,裏面帶着許多令人不快的東西,可我總希望你在我身邊,拉我出沼澤,而如今你離開了我,我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