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存活 第十五章 土活
“從我爺爺那輩開始,家裏就是做鎖匠的……”
嚴良一娓娓道來:
“我爺爺把手藝傳給了我父親,到我記事的時候,家裏已經是個有點規模的的開鎖公司了,所以我從小就接觸各種各樣的鎖具,耳濡目染,慢慢的也就精通了各種各樣的開鎖技巧。”
說到這裏,嚴良一看着我,臉上滿是驕傲的神情:
“志傑兄弟,不是我跟你吹噓,就那時候,市面上任何鎖具,在我手裏就沒有打不開的,那個時候,我只有十六歲。”
“怪不得嚴老哥開鎖的手藝這麼厲害。”
臧志傑不禁感嘆道。
嚴良一笑着擺了擺手,接著說道:
“再後來,市面上就開始出現了各種各樣更加精密的指紋鎖,比之前傳統的指紋鎖複雜得多,裏面幾乎是全靠一個晶片,至於鎖芯,完全是由那晶片才能控制,鎖體更是達到了空前密封程度,任何外力或者巧勁都難以破解,再之後便是瞳孔識別鎖的普及,這麼跟你說吧,以前只有在電影裏能看到的,或者是特定單位才會用到的鎖,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完全普及開來的。”
從嚴良一臉上的神情,臧志傑能感受到那個時候他的無奈,確實如此,從臧志傑記事起,這二十多年的科技突飛猛進,很多老一輩的手藝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吃了一輩子飯的手藝,變得一文不值。
“公司里除了買賣新鎖,沒有任何的賺錢渠道,最多的時候記得家裏有六七個業務員四處跑業務推銷鎖具,再之後,鎖具的廠家為了自己產品的安全,把代理權全部收了回去,不再經過分銷商出售。不到五年的光景,開鎖公司在我父親手裏,愣是又變回了一個小小的修鎖鋪子,我們也只能依靠一些還用着老式鎖具的客戶維持家裏的開支,仗着鎖鋪是我爺爺留下的老房子,沒有房租的負擔,勉強維持着。因為生意冷清得很,我父親也就很少來店裏,平時都是出去開網約車賺點錢,每天就是我看着鋪子。”
說到這裏,嚴良一坐了起來,沒等臧志傑接茬,他臉上的無奈就自行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興奮,他接著說道:
“有一天,店裏來了一老一少兩個人,衣着考究,我一看來生意了,趕緊上前迎着。那個大個子的小伙從包里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我一看看過去就知道那根本就不是現代的東西。木盒一側是一把純金的鎖,那鎖舌更是三個插頭鎖向中間的,哦對了,就像那個奔馳車標,就那種形狀。”
說著嚴良一得手不斷地比劃着形狀,看到臧志傑不斷點頭表示了解,他才繼續往下講起來:
“鑰匙孔是個圓柱形,沒有任何異形凹槽,就是個直直的圓柱,可以說得上是巧奪天工,那個年紀大看起來像是個大老闆,他問我,這個能開嗎?我沒敢直接答應,只是讓他們進屋坐下說話,我先試試再說。”
“你打開了?”
嚴良一連說帶比劃,講的很是生動,臧志傑也是聽得入迷,好奇的問着。
“恩,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我把鎖打開了,僅僅是那把鎖中間的直徑不過四毫米的圓形鑰匙槽,槽孔裏面的內壁上,有整整十八個小孔,我彎了二十多根細鋼絲,挨個搭配着按壓反覆的嘗試,說起來那種搭配模式可能會出現的組合都能有上萬種。”
嚴良一越說越興奮,臧志傑被徹底的帶入了他的回憶中。
“我也是運氣比較好,一個多小時就給打開了。打開以後我就隨手打開盒子,剛掀開一條縫,那老闆趕忙用手扶住盒蓋,說了句‘手藝不錯,辛苦了兄弟’就把盒子收進了包里,後面的大個子拿出一萬塊錢拍在了我手上,倆人就轉身走了。”
聽到這裏,臧志傑的關注點轉移到了盒子裏的東西上,這麼聽得他干著急,更加不敢打斷。
“那個老闆臨走的時候還說以後再有這種事還會來麻煩我,送他們出門我回到店裏,我看着那一萬塊錢,這一個小時,趕上了我這個小店三個多月的進項了。”
嚴良一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接著說道:
“再後來,我就天天在店裏坐着等他們,差不多在後來一年多的時間裏,他們又來過兩次,每次來都是拿着奇形怪狀的鎖讓我開,每次開完以後都會給我留下一萬塊錢。其實我每次都很好奇想問問他們在哪裏搞到的這種奇怪的鎖,但是都憋住了,鎖里擋着的東西從來都沒給我看過,那時候我就估摸着,要麼是東西見不得光,要麼就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萬一再給他們問跑了,這一萬也賺不到了。”
臧志傑趕緊拿起電水壺,接滿水燒上,嚴良一見狀連忙示意自己來,故事也就停下了,臧志傑趕緊再次坐到床邊,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直到後來,差不多十六七年前,應該是八月份吧,天很熱,他倆又來了,這次他倆沒帶鎖來,進了店看到我在就直接坐了下來,那老闆跟我說:‘小兄弟,這次有把鎖,得跟着我去開,你看方便么?’我當時一聽就覺得有蹊蹺,這活兒肯定沒那麼簡單,不過我也是實在缺錢,趕緊就跟他說:‘行是行,不過工錢得高一些。’那年長得一聽,笑着說:‘十萬。’我當時都傻了,啥鎖開一下要十萬啊?”
這些事兒嚴良一應該沒跟任何人講過,興奮地沉浸在回憶里。
“你猜他怎麼著?”
嚴良一眯眼看着臧志傑,賣起了關子。
臧志傑愣愣的看着他,搖了搖頭,這往哪猜去……
“那個大個子小伙從包里給我拿出了大信封,我接過來打開一看,八萬塊錢現金!那老闆說開完鎖剩下的兩萬馬上支付。當時我就把那些個蹊蹺啊會不會有危險啊是不是犯法啊這些個事都拋到腦後了,畢竟那會兒我父親歲數雖不算大,但是頸椎一直不好,天天開那個網約車我也是挺心疼,但是店裏生意也不好,我除了開鎖,也沒有別的什麼一技之長,當時就想着要是能多賺點錢,老爺子也不用每天那麼累。”
水開了,臧志傑燙了燙杯子,倒了兩杯水,倒水的時候還不忘時不時的轉頭瞅着嚴良一,生怕故事再次中斷。
“那時候我也二十五六了,找媳婦不也得花錢啊,見到這麼一筆錢索性沒有沒猶豫,直接答應了下來,他們跟我說好第二天一早來店裏接我,那一晚上我是興奮的沒睡着覺,這事兒我也沒敢跟我父親說,直接撒了個謊,說明天有朋友結婚我得去幫忙,其實吧,當時說謊的原因非常簡單,就是怕我父親覺得事有蹊蹺不肯讓我去,其實那時候我心裏也清楚,這肯定是些個旁門左道就是了,不然不會給我這麼些錢。”
臧志傑端着兩杯水放在床頭柜上,嚴良一伸手扶了一下杯子表示謝意,接着往下說道:
“他們接上我,那車整整開了六個多小時,就往大郊區的荒地里開,中間倒是停了停,在車裏吃了些麵包啥的對付了一口,到了地方我瞬間明白了,這些人,就是干土活的。”
“嚴老哥我打斷一下,什麼是干土活?”
聽到這裏臧志傑一臉懵逼,不得不打斷詢問。
“你看我,說著說著忘了你是外行,土活說的官方一點,就是盜墓的。”
嚴良一笑着給臧志傑解釋道。
盜墓?!
臧志傑瞬間想起了熟練把弄着工兵鏟的曹華,不禁問道:
“那個給你錢的大個子,就是曹華吧?”
嚴良一又眯起眼睛,笑了笑:
“哈哈對,都到這份兒上了肯定不能瞞你,你聽我細細給你講。”
臧志傑趕忙點頭,意識到自己有些着急了,他既然能說到盜墓,肯定這些也會告訴自己,乾脆不再說話,靜靜地聽着。
“我年輕那會兒,也愛看一些盜墓的電視啊小說啊,真跟他們到了地方,看了他們幹活,我才知道盜墓跟電視裏演的壓根就不一樣,不過洛陽鏟是真的用得到,再其次就是自己調製的炸藥。先拿洛陽鏟挖洞,直徑也就十公分八公分的吧,只要是挖出墓土,就確認了墓的位置,然後直接下炸藥,因為土質比較鬆軟,土受到爆炸的衝擊往周圍擠壓,盜洞自然就拓寬了。”
嚴良一說著摸了摸水杯,顯然有些渴了,但是話並沒有停。
“盜墓講究快下快上速戰速決,至於炸藥的衝擊會不會破壞古墓中的文物,壓根沒人會理會,無非就是少那麼一件半件的陪葬品。當然我跟他們去的時候盜洞已經弄好了,他們已經下去過了,那個大個子的年輕人,哦對了,就是曹華,他是專門調炸藥搞盜洞的,也是家裏老一輩傳下來的手藝,不過那個時候他可比現在年輕多了。”
說到這裏嚴良一端起杯子,吹了吹,喝了兩口,然後放下杯子,攏了一下頭髮,看這架勢,後面的故事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