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被賣入宋家的孩子③

二丫想要去追母親，卻被父親死死地拉住，她邊哭邊喊，“娘，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二丫可以幹活了，二丫可以跟姐姐一起下地幹活了。二丫不在家裏吃白食了。”從二丫懂事起，奶奶總是在二丫耳邊念叨：丫頭都是賠錢貨，吃白食，浪費錢。

二丫的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在母親的心上。怕王翠萍反悔，張富貴把她推進屋子裏，然後從外面把門鎖起來。大丫跪坐在地上抱着父親的腿，哭到，“爹，以後我多做少吃，你把妹妹留下吧。”張富貴踢開張大丫罵罵咧咧的把二丫推到凌渡面前。

許久沒有下過雨的山區突然響起了悶雷，母女三人的哭聲比此時的雷聲更讓人動容

凌渡抱起了二丫上車，車子正準備發動時，王翠萍跌跌撞撞的跑出來。她塞給凌渡一個破舊的布娃娃和一包油紙裹着的東西，“二丫，這是你最愛吃的五仁月餅，你看月亮的時候記得吃。”車子載着三人飛快的離開了，王翠萍癱坐在地上已經哭不出聲了。

不知過了多久，豆大的雨滴砸向這個乾涸已經的山村。大丫喃喃道，“下雨了，妹妹不用走了。”王翠萍從嗓子裏擠出一聲如母獸痛失愛子的悲鳴聲，然後眼白一翻，暈倒在這瓢潑大雨之中。

凌渡好不容易把哭鬧的女孩哄睡着，疲倦的揉了揉眼睛，這次為了給宋家找到合適的女孩費了不少力氣。他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坐姿，“爸，你說張富貴親手把女兒賣給我們，就不怕咱們是人販子嗎？”

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直視着前方，“這種人，你哪怕告訴他你是人販子他依然會賣給你。”或許是猜到了凌渡的不解，他嘆了口氣，“一個人一旦陷入飢餓之中，他甚至會放下一切去尋找食物。這個女兒在他們眼裏不過是一個‘賠錢貨’，遲早要嫁給別人，還不如提前換成錢解決溫飽。比起‘易子而食’也算是仁慈了。”

真的仁慈嗎？凌渡看向窗外，不再開口。那些易子而食的人最起碼不捨得吃點自己的孩子，而張二丫確實被父親親手送到他們手上。一旦進了宋家，她還能不能從裏面出來就是未知數了。

二丫醒來時天已經徹底黑了，雨也慢慢小了。車窗外的馬路都是亮堂堂的，在村裡從沒有見過這麼明亮的夜晚。她一臉驚奇的看着來來往往的車子，在她從小到大加起來見過的車子都沒這麼多。

凌渡不知什麼時候換去了駕駛座，二丫瞥到身邊的凌海有些害怕。她揪了揪凌渡的衣角，凌渡笑了笑，讓她爬到了副駕駛，然後單手幫她記上了安全帶。

“小傢伙，你餓不餓。”

二丫直勾勾的看着凌渡，凌渡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把車窗搖下來點了只煙。車窗外是二丫從來沒見過的景象，燈火通明的櫥窗里塑料模特身上穿着最美的衣裳。路燈下一個搖滾少年拿着紅玫瑰等着心愛的摩登姑娘。

新世界的一切暫時沖淡了二丫對家的懷念。

過了許久，就在二丫快要再次睡着的時候，車子緩緩的進去了一個大院子。二丫的心緊緊的綳了起來，這應該就是那戶買自己的人家。她緊張的看向凌渡，凌渡報以安慰的笑了笑，然後整理好衣服，隨後把她抱下車。

二丫跟着凌渡走進大房子，她從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房子。可是，她還沒來得及欣賞就被一道女聲打斷了。

“這就是你們帶回來的那個孩子？”一個女人漫不經心的把玩着手裏的杯子。

“是的，夫人。”凌海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老凌啊，我看你是老了吧。我讓你給顧兒帶個玩伴回來，不是讓你給他帶個丫鬟回來。”

雖然二丫不能完全理解眼前這位夫人的話，但她的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凌海一臉尷尬的站着，不知道如何作答。有錢人家哪會為了錢賣了女兒，能賣女兒的家庭又怎麼能培養出氣質非凡的孩子。

凌渡上前一步說道：“夫人，這個孩子長相清秀，以後稍作培養小少爺一定會喜歡的。”

宋夫人想了一會，然後吩咐凌渡把二丫送回房間，一切等宋恩顧明早醒來再由他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