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陸言商12
何小簪低頭不語,更多時候,是不知道怎麼面對他。
她的心不是沒動過。
未免讓自己看起來更手足無措,何小簪把視線移到車窗外。這一看才發現走的路越來越熟悉,頓時詫然質問:“這是回公寓的路,你為什麼要撒謊!”
“我沒有。”
他瞳孔中失望畢現,“我不是卑鄙小人。”
何小簪語塞,慚愧自己無端得猜忌,斂了斂失態又問:“那這是去哪裏?”
“到了你就會知道。”
陸言商沒把話說明白,回答完這句話再沒有說別的,好像現在每跟她說一句話,他就在折磨自己一次。
車子最終停在何小簪學校附近。
她更蒙了。
見到陸言商下車,她趕忙跟上去。
陸言商直接走到學校對街的一間茶水點心鋪,何小簪對這家店鋪很熟悉,因為她經常會在放學後跟唐憶來這邊用點心和甜茶。經營這家店的是對年輕的小情侶,男的臉上受過傷接受過皮膚移植,調整過容貌。
女的是個中西混血的美女,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何小簪經常來的原因不止是因為這裏的點心和茶水好喝,更主要她覺得老闆與她很投緣。
她想的,他似乎都能理解。
她覺得無比熟悉和親切。
“這裏……”何小簪站在店門口,突然有些緊張。
某種匪夷所思的念頭在她的腦中翻滾。
陸言商拉開玻璃門,“進去吧。”
門沿碰撞框頂風鈴。
叮噹,清脆。
“歡迎光臨!”熟悉的嗓音從后廚里傳出來。
何小簪驀地抓住褲邊。
以前,她怎麼就沒發現,這個人的聲音那麼耳熟。
老闆坐在輪椅車裏走出來,視線落在何小簪身上時一怔,看到她身後的陸言商時,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住。
“小簪?現在不是該放假了嗎。”
他笑着把目光拉回何小簪的身上,“是想念這裏的甜茶,特地過來的嗎?”
嘭。
何小簪手一松,肩包滑落在地。
她突然想到曾經開玩笑得問過楚漾,假如不當醫生了,想做什麼。當時的楚漾告訴她,“你最愛吃,我就在你們學校對面開間甜品鋪,讓你吃個夠!”
她怎麼這樣蠢,都沒發現。
“……楚、楚漾。”
何小簪的嗓音沙啞至極,彷彿不是她的。
老闆神『色』一凜,握在椅背上的手驟然捏緊,臉上不自然得說:“什麼?是一道甜品嗎,我這裏還沒研發出來這道點心。”
“楚漾,是不是你?”
何小簪逐步向他走去,眼淚控制不住得滾落而下。
老闆的手在發抖。
等何小簪走到了面前,他忙撇開頭,氣息不穩得說:“我不是什麼楚漾,你認錯人了。”
“那這是什麼,你一直戴着它。”
何小簪眼尖得發現他衣領處戴着枚戒指,她搶上去把系在他脖子上的項鏈扯出來,與她手指上的對戒同款的戒指系在項鏈上。
何小簪啞聲質問:“那你怎麼解釋這個戒指?我這枚和你這枚裏面刻着名字!”
楚漾深吸口氣。
“既然沒死,為什麼不告訴我!”
何小簪死死捏住對戒,淚眼婆娑得嘶吼。
他亦然眼中噙淚。
很久,他才哽咽回答:“因為,我現在這副模樣,還是個殘廢。”
“我不在乎!”
何小簪抱住他,悶聲哭泣:“只要是楚漾,不管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在乎。”
佇立在門口的陸言商心口銳痛。
望着相擁而泣的兩個人,無聲得退出店鋪。
“大少爺。”司機看他臉『色』慘白,擔憂得迎上來扶住他。
他擺擺手,說了句沒事,回望了眼店鋪。
最終吐語:“走吧。”
回去的路上,司機欲言又止很多次,最後終於問出口:“為什麼告訴何小姐事實呢,其實如果你不說,那位先生肯定也不會說出來。”
是啊,為什麼要說呢?
陸言商閉眼嘆息,自私一點,或許他還有機會和小簪在一起。
“我不會騙她。”
他最終只說了這句話回答司機。
喜歡是一個人的事,她喜不喜歡是她的事。
他既然動心,便註定是她的囚徒。
陸言商終於明白父親那句,甘願,是什麼意思。
——
“……阿漾。”
風鈴再度被撞響,身後傳來一聲驚愕的女音。
何小簪鬆開楚漾回過頭,發現是店裏的“老闆娘”回來了,她的臂彎里還提着菜。
“小、小簪?”
老闆娘更訝異了。
何小簪條件反『射』般站起身,突然想到這件事,有些茫然無措得問:“你們……你們已經……”
“我們不是夫妻。”
楚漾出言打消何小簪的疑慮。
老闆娘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繼而笑了笑:“阿漾,這是什麼原因?”
楚漾解釋道:“夢,這位是我長久向你提及的心上人。”
“她?”
“小簪,這位是在戰地救過我的護士,沈夢裏小姐。”
楚漾介紹兩個人給她們認識。
何小簪這才知道,原來楚漾當年的確差點死掉,是沈夢裏費盡千辛萬苦才拯救了他的命。昏『迷』的整整一年裏,沒日沒夜得照顧着他。
由此,在這段相處中,沈夢裏對他尤其特殊。
他也足夠信賴她。
晚餐是沈夢裏親自下廚,一桌子的家常小炒,她賢妻良母得叮囑着楚漾各類注意事項,就連何小簪夾了塊雞肉到楚漾碗裏也被她夾出來。
沈夢裏夾完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慎,忙解釋:“小簪,你不要誤會,只是阿漾他不能多吃雞肉。”
“啊,是我疏忽。”
何小簪恍然,立刻道歉。
她的到來讓三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十分詭異,沈夢裏似乎很拘謹,雖然知道自己是局外人但行為習慣的親密卻是不由自主。何小簪漸漸地,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她不是沒聽說過這兩個人的恩愛史。
同學間早已傳開。
何小簪望着他們兩默契得舉止,突然覺得自己『插』不進去,像個第三者。
晚餐后,何小簪因此推着楚漾出去遛彎,順便想仔細問一遍沈夢裏的情況。
走到公園的時候。
她問:“楚漾,你和沈小姐……真的不是情侶關係嗎?”
“……怎麼了?”
“你好像……很在意她。”
楚漾有些心虛得垂下頭,用笑來掩飾臉上的表情。
他正想解釋,讓何小簪不必多心,張口還沒說出來,遠處走來三個青年小夥子。為首一個指了指他們,和夥伴交頭接耳了會兒,跑過來說:“哎,有沒有錢。”
天已漸暮,路燈次第亮起。
“你們想幹什麼。”何小簪預感到危險,擋在楚漾的面前。
楚漾怔了怔。
青年掏出匕首,在手裏轉悠收刃自如,“我們不想惹事,把錢留下來就放你們安全離開。”
何小簪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兒。
越是疾言厲『色』越是硬骨頭,楚漾『摸』錢夾的手於是僵住,青年憤怒之下圍攏上去揍何小簪,何小簪習慣這些兇惡還能過兩招。但是楚漾急於拯救她,被踹飛在地,輪椅翻倒。
青年這會兒似乎找到了樂趣,不再執『迷』於錢財,而是奚落痛扁起楚漾。
他無能為力,只能抱着頭默默承受。
“住手!不要打他,住手!!”
何小簪奮力掙脫青年的束縛,跑過去應對其餘兩個。
她既要保護楚漾又要在意青年的拳頭。
一手難敵四拳。
終於,惹怒了青年,連楚漾遞來的錢夾都不屑要,而是驀然刀尖對準何小簪,扎到她的背脊里。
“小簪!”楚漾感覺她攙扶自己的時候,身體往前送了送。
他的手碰到她後背的濕潤。
“喂!你們別跑!”
公園裏有居民下樓遛狗,看到這邊發生的情況,高聲呵斥。
何小簪額頭全是虛汗,癱軟在地,楚漾焦急得喊叫救援,居民幫忙叫了救護車。
助理把這件事彙報給陸言商的時候,他正在一場慈善晚宴上。
燈光璀璨,杯觥交錯。
“下面有請陸氏集團總經理,陸言商先生上台致詞,大家掌聲歡……”
司儀的話沒說全,聚光燈已經照在陸言商的身上。
但他卻徑直往宴會門外跑。
陸言商到醫院的時候,一批專家緊隨其後。
何小簪還在手術室里。
“多久了?”他走到楚漾面前,問。
楚漾抖着唇,道:“三十分鐘。”
“你們準備一下,立刻進去。”陸言商對專家下達命令,專家們便立刻前往準備。
楚漾身上泥濘滿襟,耷拉着腦袋痛不欲生得捧着腦袋。
他說:“我不應該和她相認,不應該……”
“事情已經發生後悔有什麼用,只要她沒事,一切都能過去。”
楚漾聞言,點點頭。
手術很成功,人尚且在麻醉狀態還沒蘇醒。
陸言商準備了vip區的獨層病房。
“你和小簪……”
楚漾看着他親力親為得辦理一切事物,以及給何小簪蓋被子的模樣,那表情,他能預感到情愫。
陸言商直起身,毫不隱瞞:“我喜歡她。”
楚漾神『色』一滯。
眼前這個人,氣度、品貌樣樣比他強。
而他,想到公園裏三個青年的踐踏,嘲笑他是殘廢、死瘸子時心被一層名為自卑的薄膜包裹住。
陸言商的一句話,讓他更覺自卑。
他說:“丁思路一帶治安太差,環境複雜,我會幫你另外找地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