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錦衣公子(2)
洛錦衣刷地一下展開摺扇,笑得讓人如沐春風,“雲姑娘還記得在下,幸甚之至。”
雲淺顯然並不想與他客套,冷聲問道:“你來此做甚?”
洛錦衣似一點也不在意雲淺冷漠的態度,兀自笑得開懷,“自然是尋訪故人,相別日久,甚是思念。”
“依我看,你是思念神器吧。”雲淺冷淡道,“當初慫恿我去奪神器,究竟是何目的?”
手中揮扇的動作一頓,洛錦衣不可思議地瞧着雲淺,笑罵道:“你這丫頭好沒良心,是你問有何轉換時空之法,我也只是回答神器或可一試,怎就成了我慫恿你了?”
雲淺一時語塞,此事確實是她提起的不錯,但她沒有想到神器之爭會如此慘烈。
洛錦衣似是洞悉了她內心所思,不以為然道:“世上所有的捷徑,都需付出代價。”頓了一頓,又道,“當初見你,你滿不在意,似是什麼也入不了你心中,可如今這般,想來是心中有了牽絆,再不是那冷情冷心之人。”
雲淺冷嗤一聲,“住口!別一副很熟稔的模樣,你於我而言,不過是見了幾面的陌生人。”
洛錦衣唇角的笑僵了一僵。
陌生人嗎?是啊,她早已忘了他,從頭到尾,只是他記得她而已,從頭到尾不過是他一個人守着回憶……
洛錦衣有些失落,雲淺察覺到了,但並不想理會,“如若沒事,儘快離開這裏。”
洛錦衣卻不想讓她就這樣走了,伸手欲攔,雲淺霎時失了耐心,淡紫色靈力在指間凝聚,輕輕一彈,一道光刃激射而出。
帶起的勁風拂過洛錦衣的面頰,一縷黑髮被削斷,隨着風紛紛揚揚落到了地上。
洛錦衣神色卻淡然得很,甚至嘴角還勾起了一絲淺淡的笑,絲毫不見倉皇驚懼之色。
說他是一介凡夫,卻臨危而不亂,甚至還知曉,連仙門都諱莫如深的神器。
可是他身上又沒有一絲靈力,應該也不是修仙之人。
他,究竟是何身份?接近她又意欲何為?意外來到此地,她身上還有什麼是可供他人覬覦的?
諸多疑問浮上心頭,雲淺因百思不得其解而蹙起了眉。
洛錦衣也不打斷她的思緒,只靜靜地望着她,唇角含笑。
時光靜好,彷彿又回到了曾經攜手相伴的歲月。
那段日子,如能一直繼續下去該是何種光景,只可惜……
心陡然開始疼痛,洛錦衣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下那翻騰而出不甘和憤怒,眸底的晦暗也漸漸散去。
於是,他便又成了那個面帶笑意的翩翩公子。
雲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留意洛錦衣瞬息萬變的神情。
卻在此時,一道冰凌劃破空氣,沖雲淺而來。
洛錦衣臉上的笑容轉淡,眸色微凜,隱於袖中的手蓄勢待發。
雲淺微抬了眼,手上紫芒一閃,輕而易舉將刺來的冰凌擊得粉碎。
今天可真是熱鬧,一個接着一個,還敢在白陌漓的地盤動手,不知是哪個膽子如此之大。
雲淺冷冷轉眸,看向朝這邊走來的那個人,忽而挑了挑眉,眼底閃過一絲驚詫之色。
桃紅色的衣裙襯着俏麗的面容,可不就是總找她麻煩的蕭寧馨嗎。
那日她被陸華重傷奄奄一息,所有人都覺得她已無生機,如今卻好端端地站在這裏,運氣可真是好啊。
蕭寧馨斜眼睨着雲淺,出口是一如既往的驕橫,“看到我安然無恙,是不是很失望啊?”
雲淺冷聲道:“你是死是活,和我又有何關係?”
蕭寧馨不服辯道:“當日,若非捲入你和師兄……陸華之間,我如何會受那般重傷。”
雲淺彷彿聽到了個天大的笑話,竟笑出了聲,出言諷刺,“蕭寧馨,你是重傷之後腦子也不好使了嗎?若非你好事偷偷跟着陸華,又怎會被他所擒所傷?從頭到尾都是你自作自受,怎總想怪到他人身上?”
蕭寧馨被堵得無話可說,卻又不想輸了氣勢,於是怨毒地擠出一句,“希望你一會,還能這般牙尖嘴利!”
此話何意?雲淺微微蹙眉,待看到走來的那行人,雲淺冷笑,原來還叫了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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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塵殿內,縹緲三位尊者同華陽宮蕭掌門相偕入座,雲淺洛錦衣蕭寧馨等人立於下首。
冗長的沉默后,蕭掌門率先開了口,“記得仙尊在留英殿曾應允過蕭某,會就馨兒在縹緲受傷一事給個交代,不知仙尊現下可有考慮好,如何給蕭某這個交代?”
語畢,所有人的視線幾乎在同一刻,落在了白陌漓身上。
雲淺微抿了唇,臉上表情變幻莫測,一言不發地瞅着白陌漓。
蕭寧馨一臉得意,望向雲淺的眼裏滿是挑釁,彷彿心底所念已志在必得。
洛錦衣嘴角依舊帶着笑,神色卻是淡淡,有意無意地瞥向雲淺。
真是可悲啊……曾經凌駕萬物之上,生死造化僅憑一念,如今卻要被這些人掌控着命運。
白陌漓清淡無波的眸似是從雲淺身上一掠而過,“蕭掌門覺得,怎樣的交代才能讓你滿意?”
蕭掌門道:“自是交出罪魁禍首,由我華陽宮處置。”
“在留英殿,我也已經告知蕭掌門,罪魁禍首已然伏誅,莫不是蕭掌門還想將那人拉出來鞭屍?”白陌漓淡聲道。
鞭屍二字一出,不光是蕭掌門,便是冷炎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蕭掌門拍案而起,怒道:“仙尊這話,莫不是要陷蕭某於不仁不義的境地!”
死者為大,縱然身前再怎樣惡貫滿盈,死後,前程往事都成空,不該再去擾其清靜。
仙門中人向來注重臉面,鞭屍這種缺德之事自是不會也不屑去乾的,自然也不能被人說存了這心思,要是一有不慎傳揚開去,怕是少不得要被編排一頓。
白陌漓已算是說了重話了,照這情形,定然不會那蕭掌門說什麼便是什麼。
雲淺提了半天的心,稍稍放回去了些。
白陌漓故作不解,“蕭掌門一直提着要罪魁禍首,難道不是這意思?”
蕭掌門的臉氣得一陣紅一陣青,再顧不得什麼尊崇禮讓徐徐圖之,怒斥道:“別裝傻了,蕭某所說的罪魁禍首,一直都是仙尊你的徒弟!仙尊如此詆毀於我,莫不是要護她?今日你若不把她交出來,蕭某定不罷休!”
白陌漓清淡的眼裏首次浮起了些許冷意,周身騰起的氣息吹得他衣衫鼓動髮絲亂舞,“那夜縹緲仙派這麼多弟子在場,看到的都是陸華打傷蕭寧馨而去,你口口聲聲說小淺是罪魁禍首,可有證據?”
驟然壓過來的氣息宛如有實質,令蕭掌門呼吸也有幾分不暢,卻仍強自硬撐,“若非雲淺與陸華私鬥,馨兒如何會捲入其中,如此還說跟她沒有關係?仙尊修為超然,莫不是要倚勢欺人?但即便如此,此事我也不會就此罷了!”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父女倆竟是一般蠢笨。
洛錦衣的眼底劃過一抹譏笑,好整以暇地繼續看熱鬧。
這時,一直靜默不出聲的冷炎突然開了口,“雲淺確實有錯——”
聽聞此,本處劣勢臉色很不好的蕭家父女面色稍緩。
蕭寧馨又得意地沖雲淺投過去一個“你完了”的眼神。
縹緲仙派誰都知道,冷炎尊者甚是不喜雲淺這個弟子,再加上陸華的事,他想來是恨極了她,既然他都發話了,雲淺這次肯定是難逃罪罰。
白陌漓看向冷炎,“師兄——”
冷炎打斷了他,“陌漓,縹緲仙派向來公允,雲淺是你的徒弟,未免被人詬病,此事你需避嫌。”
白陌漓果不再說話,就連周身的氣息也收斂了去。
如此一來,她豈不成了別人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這人還是極其討厭她,恨不得再也不要看到她的冷炎。
再看冷炎此刻臉色也不是很好,想來是提及陸華之事令他心中不快。
這下可真是完了。
雲淺看向白陌漓,似笑非笑,想要治她,也不用拐這麼大一個彎吧!
白陌漓卻給了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色。
雲淺皺眉,這又是何意?
那邊,冷炎緩緩開口,“雲淺之錯在於,察覺異樣卻未及時告知仙長妥善處理,而是自己私自行動,致使同門重傷。雲淺,這錯……你可認?”
雲淺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跪下行禮,“弟子知錯。”
冷炎繼續道:“目無尊長不服管教,還連帶同門受傷,本是要受罰的,但念你拚死守護神器,護住留英殿一眾,功過相抵,你起來吧。”
就這?雲淺難以置信,冷炎這般厭惡於她,如此輕易就放過她了?
和雲淺一樣難以置信的還有蕭寧馨。
怎麼可能!冷炎尊者明明恨不得除雲淺而後快,怎麼會……
見雲淺還跪着不動,冷炎不悅道:“跪着做甚,莫不是皮癢了真想挨一頓鞭子?”
雲淺連忙起身,“多謝尊者不罰……之恩。”
冷炎看着她,頗有點無可奈何的模樣。
蕭寧馨不滿,嚷道:“難道這事便這樣算了?”
“那你想如何?”冷炎冷聲問道。
“我身受重傷命懸一線,都是因雲淺而起,唯有雲淺以命償還,才叫公平!”蕭寧馨不計後果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