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一寸相思一流年
紅玉記得獨孤南風說過他每次來京城都會住在悅來客棧,於是紅玉便和路人打聽悅來客棧的住址,然後尋了過去。
到了悅來客棧以後紅玉就直接問迎上了的店小二;“最近幾天你們這裏可曾住過一位年歲在十五六上下,身高大約七尺左右,身段很是修長,長相極為俊美的少年?”
店小二按照紅玉描述的先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一臉堆笑道;“姑娘說的這個人我還真見過,雖然我們這裏每天來往客人眾多,然長相俊美的讓人記憶猶新的還真不多,姑娘描述的這位客官我的確見過,還不止一次,兩日前他曾在我們這裏住過一晚,之後便結賬離開了。”
“離開了,他可有說去何處了?”紅玉緊着問。
店小二搖搖頭,“這個我不清楚。”
如此,紅玉便和小二謝過後便離開了悅來客棧。
紅玉不急着回宮去和家人團聚,她想來日方長和他們相聚的機會無數,她此刻只想尋覓獨孤南風,期待和他在最深的紅塵里相逢。
天色將晚,紅玉在一家小的客棧里住下。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紅玉用了早飯後就離開了客棧,她雖說去逛京城的幾條熱鬧街市,希望在那裏可以尋到南風的足跡,因為她知道他是一個愛熱鬧的人,想要找到一個愛熱鬧的人自然要去最熱鬧的地方。
大正皇朝在慕容伊川的統治下政通人和,天下安瀾。
當今皇帝是紅玉的父皇,她慶幸自己是一代明君的女兒,因此看到百姓們生活安逸,作為帝王的女兒紅玉是驕傲的,替她的父皇驕傲。
一晃半天過去了紅玉在熱鬧的街市上停停走走,走走停停,見過那麼多張臉,與那麼多人擦肩而過,可卻沒有在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眸。
紅玉在經過一個賣字畫的攤位前時忍不住駐足了一下,她不愛胭脂水粉,卻獨愛字畫,來集市上賣字畫的也不是什麼有名氣的文人墨客,然紅玉相信每個人的筆下都有乾坤。
就在紅玉認真挑選面前的字畫時突然聽到背後有個溫暖而深情的聲音;“宛若。”
紅玉知道宛若是母后的小字,就在背後那個聲音落地的瞬間紅玉驀然回首但見一個長身玉立,一身青衣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男子溫潤如玉,氣度儒雅,清秀的面龐上有了歲月的痕迹。紅玉發現面前人看自己的目光很是特別,先是深情綿綿不絕,然後便是非同一般的訝異。
“你見過我?”紅玉迎上青衣男子的目光,然後淡淡的問。
青衣男子略一遲疑后目光迅速從紅衣臉上挪開,“你和我的一個朋友長得很像,若非你轉過身來我還真以為你就是她。”男子的話語溫軟似帶着幾許難以言說的意味在其中。
紅玉一聽自己和對方的朋友相似不禁生出了好奇“敢為我與令友有幾分相似呢?”
青衣男子略略思量后回答道;“你像她年輕的時候,在下可否冒昧的問一句姑娘芳名為何,青春多少?”
紅玉沒有想到對方會問的如此直接,她本想不回答,然看到對方一片誠意,不像是別有用心之徒,一番斟酌后紅玉才開口;“紅玉是我的小字,今年十五歲,不知和先生的那位朋友年歲相差幾何?”
青衣男子一聽面前的紅衣女子名喚紅玉,先是一驚,旋即他又上上下下的把紅玉仔細的端詳了一番。
“你真的叫紅玉?”青衣男子一臉驚訝的問。
紅玉淡淡道;“是。”
“慕容可是你的姓氏?”青衣男子又問。
紅玉略感驚訝的望了望對方,小心翼翼的問;“你怎知道我姓慕容。”
“因為你是宛若的女兒。”青衣男子斬釘截鐵道。
“你到底是誰,怎會知道我娘親的小字?”
青衣男子沒有說話,而是一轉身徑直朝一個僻靜的角落走去,而紅玉猶豫了片刻便快步跟了去。
紅玉跟着青衣男子走出了熱鬧的街市,然後一直走一直走,到了一個無人的巷口倆人才先後駐足。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知曉我娘的小字?”沒等青衣男子開口紅玉便率先發問,她的眉目間帶着一股淡淡的傲氣。
青衣男子朝紅玉微微一笑;“在下姓鍾離,名文俊,字少遠。”
“鍾離文俊?你是我的皇姑父。”對方爆出了自己的名和字紅玉便已然知道了他的身份,雖然十五年來自己從未和這位姑父相見,可她早就聽說自己唯一的皇姑母慕容紫嫣的駙馬便是鍾離文俊,他的父親鍾離博恆為三朝元老,他以新科狀元出道,被姑母一眼看中,而且是非他不嫁的。鍾離文俊的才氣品格可以說無可挑剔。紅玉還知道鍾離文俊曾幫着她的父皇謀取皇位,是諸功臣中的骨幹。她還知道自己一母同胞的小妹妹安逸公主一直寄養在他們家裏,而且還改性鍾離,小字玉婉,可見姑姑家和自己父皇母后的關係了,都說無情最是帝王家,而紅玉卻覺得未必如此。
“不錯,我便是你的姑父。玉兒;你既已回京為何不去和你的母后團聚,她可是一直朝思暮盼你歸來呢。”
話里話外鍾離文俊對回京卻不馬上入宮的紅玉略帶責怨。
紅玉道;“我想領略一下京城的繁華在入宮,姑父怎會一個人出現在街市呢?”
紅玉不想告訴鍾離文俊自己是在尋覓一個叫獨孤南風的男子。
獨孤南風是紅玉心裏最甜蜜的小秘密,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鍾離文俊道;“我喜歡閑來無事來街市尋一些字畫回去欣賞。”
“聽說姑父的一幅字一幅畫價值千金呢,姑父怎會還對街市上賣的字畫感興趣呢?”紅玉略帶驚訝的掃了鍾離文俊一眼,她想堂堂駙馬,而且還是當時名流竟然會尋覓無名小卒的書畫,這個姑父果然和一般人不同。
鍾離文俊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說;“我一直堅信高手在民間,田野藏麒麟。”流年轉,朱顏改,可鍾離文俊的謙遜卻一如往昔。
紅玉對鍾離文俊的謙遜表示出了由衷的敬佩;“沒想到姑父竟是如此的謙和,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姑父便是我見過的真正的謙謙君子。”
對於紅玉的誇讚鍾離文俊顯得很是淡然,“你這丫頭嘴很真甜,你母後年輕的時候可沒有你這麼伶俐。”
提及宛若,鍾離文俊的眉目間不自已的流轉出異樣的神采。
一寸相思一流年,滄海桑田夢依然。
“姑父好像很了解我母后,莫非你們之間關係匪淺?”紅玉小心翼翼的忖度道,她想自己的母后蕭宛若無論是做王妃還是如今貴為母儀天下的皇后她都和外界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會和姑父有太多交集才是,而面前的姑父一提及母后就感覺和之前不一樣,好像他和母后之間交情匪淺。
鍾離文俊看出紅玉似乎很想知道自己和她的母后一些過往,而自己對這個丫頭卻心生了好感,是那種可以做忘年交的好感,略一斟酌后便對紅玉說;“有些冷了,我們去茶樓喝杯茶暖暖身如何?”
紅玉欣然道;“恭敬不如從命。”
於是鍾離文俊頭前帶路,紅玉便在後面緊緊相隨,很快他們就來到了一家小有規模的茶樓,直接順着古香古色的木樓梯到了樓上的雅間。
鍾離文俊要店小二沏了一壺信陽毛尖,然後又要了兩碟小點心,一碟是棗泥酥和一碟豆沙糕。
茶點送上后小二就知趣的退了出去,雅間的門兒一關,小小的房間裏就剩下鍾離文俊和紅玉。
紅玉一下子感覺拘謹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她微微垂着頭,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相互交纏着。
鍾離文俊把茶水倒上,然後輕輕將白瓷茶壺擱在桌案上。他已然看出了紅玉的拘謹,於是便和風細雨道;“玉兒;你在我面前無需拘束,就和剛剛我們在街市上一般隨意即可。”
紅玉舉眸,“既是如此,那玉兒就在姑父面前放肆了。”
鍾離文俊微微一笑,“我還真想看一看玉兒放肆起來會是怎樣呢。”
紅玉不客氣的拿起一塊棗泥酥放在嘴裏,小口小口的咀嚼起來,因為口味滿意,故而吃的眉飛色舞。
“你也喜歡吃棗泥酥嗎?”鍾離文俊問。
紅玉道;“是的,而且豆沙糕我也喜歡,沒想到姑父可以猜出我的口味,聽父皇說姑父熟讀易經,莫不是真的能掐會算了。”
鍾離文俊呵呵一笑,爽然道;“能掐會算的是江湖術士,而這《易經》裏的乾坤何止是掐算呢。我是按照你母后的口味來忖度你喜歡的吃食,沒曾想你不但模樣氣度像極了她,連喜歡的吃食也是。”
“我從未見過我的母后,無論是父皇還是上官天絕叔父都說我類母,姑父竟也把我誤認為母后,看來我和她的確相似呢。”紅玉說罷便捧起茶盞小酌一口香茶,然後靜靜聽鍾離文俊的回應。
鍾離文俊目光柔柔的從紅玉那種年輕的臉上一閃而過,然後意味深長道;“看到你我便想起了初見你母后時。遙想當年,我初見她時她不過也和你差不多年歲,錦瑟華年,青春妙齡。她也是一襲紅衣,妝容素雅,不過她沒有你的這份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