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叛徒
“公爺，老鄭也死了。”
一名精明強幹的漢子竄出去，將前面的屍身翻轉過來，試了試鼻息，神色凝重。
在他的后腰處，一柄匕首沒腰而入，半截都刺入了體內，鮮血浸染了衣裳，留下一大塊已經乾涸的血跡。
整個現場，老鄭、老徐都已經死去，郡主不知所蹤，唯一的嫌疑只有眼前這個少年。
“咱們要不要......”
精明漢子正要開口，卻被一旁威嚴男子叫住，輕輕搖了搖頭。
數人站立一旁，靜默不語。
發泄完內心的悲痛，徐闖猛然抬頭，一股讓人心顫的殺機掃向眾人，“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害死我爹？”
眾人心中一顫。
這少年好重的殺機！
“放肆！在國公面前，豈容你大呼小叫？”
一名護衛拔刀上前，指向徐闖，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拿下的姿態。
“吉昌，豈能拿刀對着自己人？退下！”
威嚴男子喝退那人，上前一步，沉聲道：“吾乃當今趙國公趙懷信，這二人都是我府上最信得過的老人，他們的死，本國公的心痛不會比你少。既然你說老徐是你爹，那就不是外人。賊人作祟，突襲府上，本公得到消息時已經來不及應對，只好差遣兩個信得過的人護送和接應小女前去城外安頓，誰知道這中間還是出了問題。”
“等本國公擊退賊人，第一時間趕到這裏，就看到我最信得過的兩人已經死去，小兄弟，敢問一聲，你看到了什麼？究竟是何人行兇，我女兒又去了何處？”
趙國公？
竟然是趙國公府發生動亂！
爹是趙國公府上的老人？
這怎麼可能？
一瞬間，徐闖有些發懵。
太多的疑問得不到解答，懷中冰冷的屍體將一切都埋葬在了過去。
“公爺，休要聽他一派胡言，十幾年前，徐家滿門被滅，只留老徐一人獨活，從未婚配，怎麼會有後人？他一定在說謊！”
胡吉昌看了一眼徐闖，眼中殺機漸盛，“依我看，此人必定是賊人一夥，留在這裏偽造現場，打算伺機再次突襲，公爺，您可別受了他的騙。”
“來人，還不給我拿下！”
眾人聞言紛紛拔出兵器，刀劍相向。
徐闖站起來，眼神通紅，冷笑道：“我明白了，為何我爹每次出去幾天，一回來就渾身是傷，原來都是在替你們賣命！”
“騙人？我有必要騙人？我爹都死了！國公爺要是不信，大可去調查，我徐闖，我爹徐有飯，家住黃泉鎮第三區三十二號，這次來黑水城，本是送我來萬寶閣報道，誰知道竟成了他的不歸路.......”
聲音哽咽，徐闖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什麼賊人突襲，危急關頭護送女兒出城，選誰不好，為何偏偏要選我爹？一出門就被殺手盯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將那女孩送到這道觀，結果道觀里還是個陷阱，這裏早有埋伏！”
“這麼明顯的打草驚蛇難道你們都看不出來嗎？人家就是等着你將女兒送出來，然後來個瓮中捉鱉，你還傻乎乎的只派兩個人，現在你女兒身陷囹圄，被賊人擄走，等於是羊入虎口，現在才想追，晚了。”
“什麼？”
趙懷信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口中喃喃道：“怎麼會這樣？”
威嚴男子掙扎着站直了身子，目光霍然落在胡吉昌身上，一股無形的殺氣迸發出來。
當初，說有賊人要突襲的消息便是他傳來的，示意將郡主送出去，也是他建議的，說什麼人少目標小，不容易被人發現，現在想來，疑點太多了。
“公爺。”
胡吉昌身體一顫，強自鎮定，道：“這小子.....一派胡言，我看他就是賊人留在這裏的姦細。”
“小子，看我不殺了你！”
說完，他就要動手。
趙懷信嘆了一口氣，心中悲痛，緩緩問道：“吉昌，這些年本公自問對你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害我？”
“公爺，冤枉啊，您別聽他一派胡言，我對您可是忠心耿耿，倒是他，搬弄是非，實在是該死，等抓住他，不愁拷問不出郡主的下落。”
胡吉昌大呼，眼底深處閃過一絲驚慌。
“還在狡辯，你當每個人都是傻子嗎？”
趙懷信目光漸漸清明，神色堅毅，沉聲道：“給我拿下！”
鏘鏘鏘！
一眾護衛拔刀全都對準了胡吉昌。
徐闖目光一轉，頓時明白了。
這是典型的賊喊捉賊，對方隱藏至深，若非自己道破玄機，這枚棋子還不會暴露，難怪他恨極了自己。
只不過眼下，他對於趙國公府的印象差到了極點，根本不想摻和他們之間的任何事情。
“公爺，我冤枉啊.....啊，殺！”
胡吉昌上一刻還在裝可憐，下一刻陡然爆發，朝着薄弱的角落裏衝去，想要殺出一條血路，奪路而逃。
趙懷信似乎早就算到了一般，屈指一彈，一道劍氣從指端噴射而出，恰好射中胡吉昌的後背，將他就地格殺。
噗嗤！
另外一名護衛上前，補上一劍，將他刺了個通透，這才走了回來。
“公爺，接下來咱們怎麼辦？要不要屬下通知城主府、學宮、武館，迅速封鎖四處城門，絕對不能讓賊人出了黑水城，不然人海茫茫，再要找回郡主就真的希望渺茫了。”
眾人全都看着趙懷信，一臉焦急。
“恐怕對方早就出了城了。”
趙懷信嘆了一口氣，仰頭望天，眼神深邃，“今天的事，背後....沒那麼簡單，這麼大動靜，所圖非小，小姝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咱們只能徐徐圖之了。”
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如今黑水城形勢錯綜複雜，誰又能知道城主府、學宮、武館三者之間不是暗中聯手？
“你們也都看到了，誰能想到一個在府上兢兢業業十幾年的老人，竟然會是敵人埋在我身邊的內奸，這才導致如今的局面，蒼天可恨啊。”
目光落在身死的胡吉昌身上，趙懷信咬牙切齒，“傳令下去，厚葬老徐、老鄭和所有死去的護衛，撫恤他們的子女，以後他們子女一輩子的開銷都由我趙國公府承擔，至於此人，直接剁碎了喂狗！胡家族人，統統誅殺！”
“是！”
一眾護衛開始執行命令。
“等等！”
徐闖開口，“我爹臨終之前遺言，讓我將他安葬在徐家老宅，爹的後事就不牢你們費心了，我這個做兒子的自會安排，我也不用你們撫恤，只求你們以後離我遠點。”
將長刀別在身後，伸手將父親的雙眼合上，他起身背起老爹的遺體，準備離去。
眾人一動不動，望向趙懷信。
趙懷信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了道觀，他這才低着頭，肅然道：“小闖，本公有話要跟你說。”
徐闖抬頭，面無表情，繼續向前。
“本公聽過你的名字，你爹身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是趙某的過錯，我認，你不原諒我，我也認。但在你離開之前，我想講一個關於你爹的故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徐闖前行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趙懷信背對着他，緩緩開口道：“這個故事要從我爹，也就是上一任趙國公開始說起......”
兩人就這樣背對背，直到故事講完。
“......等到趙某繼任國公之位后，你爹便一直安置在那裏，做一個隱秘的斥候，刺探西漠盜匪的情報，他在我府上有一個專門的柜子，裏面放着這些年來府上發給他的俸祿，還有一些賞賜。別人不知道你的存在，其實我一直都知道。”
“小女趙姝，是我幾個子女中跟你爹感情最好的，她的血脈有些特殊，這一次，趙某也是昏了頭，聽信身旁奸人的建議，這才中了圈套。那些躲在暗處的人，他們想要奪取我女兒的血脈，本公絕不答應。”
轟！
一股無形的氣勢爆發，如狼煙衝天，整個黑水城都察覺到了。
這個時候，趙懷信才展露出他自身的無上氣勢。
“小女趙琳與你都是青雲門的同門，關係非同尋常，此事對我趙家很重要，如果你還知道些什麼，請一定要幫幫我。”
趙懷信目光誠懇，這時候的他不是什麼趙國公，而只是一個迫切希望找到女兒的父親。
竟然是趙師姐的父親！
徐闖臉色緩和下來，沉默了一下，道：“對方黑衣蒙面，應該是專業的殺手。第一波殺手，被我殺了幾個，你們若是來得及，還能找到屍體，這一波的埋伏，殺手斂息之術極為高明，事先沒有泄露一絲一毫的氣息，躲在老鄭身後發動突然襲擊，這才一擊得手。對方用的是一種鐵質針筒，淬毒，我爹身體裏有一支毒箭，被我又盪飛了兩支，你們應該可以找到，線索只有這麼多。”
“那能否留下老徐的遺體，容趙某回去好生裝殮，到時候再安排好生安葬？”
徐闖沉默片刻，生硬的道：“只有一晚，明天一早我就扶靈回家，不用你安排。”
說完，他放下老爹的屍體，跪下磕了三個頭，轉身走向黑暗裏。
“謝謝！”。
趙懷信朝着消失的背影，輕聲說了句。
能夠讓一位國公說一句謝謝，絕不容易，但他是真心實意的想要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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