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鐵布衫
南山的風，攜着雲間霧靄，帶着幾分靈氣，亦帶着幾分殺氣。
徐徐吹過的山風，撥弄薛無垢的短髮，撩起李三娘的繾綣，鼓動機鋒和尚寬大僧袍，也捲走唐警探的惆悵。
深秋，總令人心生哀愁。
深秋，總少不了滿目蕭索。
然而此地芳草萋萋，山林蔥鬱，林濤陣陣，山風宜人。唐警探足底踏在柔軟的青草上，傳來一陣泥土的清香。
這個秋季過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漫長，唐警探感覺自己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這般山林意境，草長鶯飛。忍不住輕輕合眼，深吸清新的空氣，享受着此間的輕鬆與美好。
寒光乍起！映照唐警探雙目。
寒光乃殺意的鋒芒，刀鋒的鋒芒。
刀在李三娘的細指間，三寸飛刀，殺氣逼人。
不僅飛刀有殺氣，薛無垢有殺氣，機鋒和尚有殺氣，連眼前整片蒼翠欲滴的叢林都是黑壓壓的殺氣！
原來閉目之間，不知從何處冒出了一群黑衣殺手，一個一個從灌木中躍出，從樹頂跳下，從山澗爬起……就像成群結隊的螞蟻，黑壓壓的一片鋪滿了整個視野。
十人？二十人？三十人？……黑影攢動，或許已有三四百個黑衣人。
黑雲壓城城欲摧，眼見這般陣勢，難怪連一向憨厚仁慈的機鋒和尚都生出殺氣，前有殺手成圍剿之勢，後有毒瘴斷唯一退路！
李三娘的臉色略顯蒼白，說道：“這群黑衣人屏息時殺氣盡消，就像空氣一樣，這等功夫不苦練十年絕對辦不到！”
機鋒和尚的瞪着眼道：“看來是遇到高手了，苦戰就在眼前！阿彌陀佛！”
“哼，能有這般功夫的想必都是夜鸞門內門弟子。”薛無垢身姿挺拔，面無懼色，“想不到數年間，夜鸞門韜光養晦，竟有如此規模！”
黑衣人沒有貿然行動，他們持刀劍迂迴靠近，行徑的路線着實詭異。
“他們都是職業殺手？”我看見黑衣人群的行事作風，絕對不是江湖宵小。
李三娘點點頭，輕聲道：“據我了解，夜鸞門內門弟子，都是接受暗殺任務的職業殺手。”
眾人默然。
南山樹林間，現身的黑衣人三四百名，隱匿不見的又有多少？
想到這兒，不禁冷汗直流。
“他們在結陣！”機鋒和尚緊盯着黑衣人的步伐，忽的驚喚。
薛無垢攥着金錢鏢的手，青筋鼓起，嚴肅地說道：“夜鸞門已佔了人數之利，待他們陣法結成，我等恐無力應對。何不先下手為強？”
“強”字還未出口，三道金光打出，穿入黑壓壓的人群！一陣“丁玲哐啷”的鐵器交戈，豁然倒下一名站在前排的黑衣人。
薛無垢眼角抽搐，手攥得更緊。
李三娘柔媚的臉，越發蒼白。
我亦是倒吸一口涼氣，暗自驚嘆，三枚金錢鏢齊發，只傷一人，另兩枚金錢鏢竟是被黑衣人用刀劍格擋了下來。
薛無垢的暗器功夫何等了得，雖未盡全力，但具有閃電霹靂之速，一擊斃命之威，卻萬萬想不到被黑衣人截了下來。
這一刻，薛無垢的表情讓我想起了阿浪，一劍刺空時的阿浪。
“需儘力。”李三娘明白薛無垢的鏢只是試探，雖然這番試探的結果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機鋒和尚，我們兩人衝進去，遠攻近戰配合破敵機會更大！”
我剛一拍機鋒和尚腦袋，身形如利箭激射，直面黑色人群中的刀光劍影！
嗖！
黑衣人群后，茫茫叢林間，兀地射來無數黑影，就像一窩密密麻麻的致命毒蜂，無處可躲。
樹林間果然隱匿了許多暗器高手！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人已射出，身法難收，已無迴轉餘地。本以為處於必死情形之際，忽聞身後半米處一聲驚雷般的暴喝。
一張土褐色的寬大衣袍，旋轉至我身前，迎風抖展開來長寬三米有餘，全然將我罩在衣袍之後。
機鋒和尚躍至我身前，身上只剩雪白內襯，原來那土褐色的衣袍正是機鋒和尚平日所穿的僧袍。只見他單掌立於胸前，唇動，念着口訣，另一隻手撐住迎風抖展的僧袍，步伐愈疾。
“鐺！鐺！鐺！鐺！……”
密如雨注的撞擊聲在耳畔回蕩，那是致命毒蜂般密集的暗器折斷的聲響，我抬眼見機鋒和尚的僧袍，毫無破陋，竟堪比銅牆鐵壁，防禦住無數暗器襲擊！
機鋒和尚轉頭笑道：“機鋒可不是貪生怕死的和尚，機鋒也要一馬當先！”
“好一個不怕死的和尚！”我足下發力身形更快，接着道，“好一招霸道的硬氣功！”
“唐警探抬舉了，此乃主持親傳武學‘鐵布衫’。”機鋒和尚說話間，堪比銅牆鐵壁的僧袍上又傳來“鐺！鐺！鐺!……”的奇響，看來使用暗器的黑衣人不肯罷休。
不過，這次的響動明顯比上次的稀疏了許多。
遠方茫茫叢林，不時傳來慘叫驚呼以及肉體從高處落地的聲響。我回頭匆匆一瞥，只見李三娘玉手輕搖，數不清的寒光從她指間驟然消失；薛無垢一身金色綢緞衣衫迎風舞動，手腕翻轉間，九道金光連發！
幾乎就在同時，黑衣人身後的叢林裏，慘叫聲此起披伏，轟然落地的響動更是不絕於耳。
李三娘朝我遙遙頷首，示意隱匿在暗處突施冷箭之徒，已經全部被她和薛無垢斬盡殺絕。
決絕的飛刀，無情的鏢！
此刻我與黑衣人的刀光劍影只有十米之距，我全身每一根肌肉都已積蓄足夠的力量，只待在適當時機爆發。
九米，五米，三米！
“哐！哐！哐！”
刀劈劍砍的鐵器撞擊聲自機鋒和尚的“鐵布衫”僧袍傳來，僧袍就像一面堅固盾牌，在機鋒和尚和我的協力推進下，轟然撞進了敵人的方陣之中！
我足底發力，猛然躍起翻到僧袍陣前，並指如劍，劍斬疾風，右手揮去，一片刀劍破碎，斷刃殘兵！
凌風傲立破碎殘兵之上，我濃眉一挑，迎風狂嘯：
“和尚！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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