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對着長久以來的傾聽,說聲謝謝
“蒹葭,快過來,這個位置看海最美了!”
周日一早,秦瓦凡就帶着白蒹葭率先登上了北山的山頂,剩下的七八位還散落在半山腰裏,一邊看風景一邊往上走。
“哇,真的太美了!”
白蒹葭往秦瓦凡旁邊一站,果然下面碧水推波,浩瀚的天與海,一覽無餘。偶有浪涌波濤驚拍巨石,聞聲如琵琶絲弦。
秦瓦凡真是太了解她的喜好了,那一剎那,她心如暖陽。
“我小時候就在海邊長大的,所以對海特別的熟悉,無論有什麼事,開心的,不開心的,都會跑到海邊狂跑一陣,或者大吼一聲,那感覺真的太好了!”
秦瓦凡注視着一排波濤由遠及近地涌過來的時候,沉鬱地說道。
“哦,是嗎?我看電視裏很多人都這樣,一遇到不高興的事了就找個高山上一喊,就好了!”
白蒹葭微笑道。
“這不就是高山嗎?下面是大海。齊全了!”
“那我也可以試試嗎?”
“當然可以啊!你試試?”
“哎呀,我還是喊不出來,呃,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他們還沒到,風一吹,他們也聽不見,不用擔心會把他們嚇得掉下去的!”
“哈哈哈……”
“來,我先叫一聲試試!”
“好!”
“啊——啊——”
秦瓦凡扯着嗓子大聲地啊了出來。之後,他看向白蒹葭:
“蒹葭,你試試,叫出來很舒服的!”
“啊——啊——啊——”
白蒹葭終於將內心裏隱藏的陰鬱藉著這喊叫爆發了出來,而後,她似乎耗盡了氣力,跌坐在石塊上。
“等等。”
秦瓦凡伸手想拉白蒹葭,但她很快就起來,探尋地望向他。
“石塊太涼了,我給你墊墊。”
秦瓦凡從背包里拿出一個白色膠袋,裏面裝着一條毛巾,他取了出來,平整在石板上,再示意白蒹葭坐下去。
“這不是你帶來擦汗的吧?”
白蒹葭有些不好意思。
“這裏風大,哪裏用得着擦汗。這就是我帶來給你墊坐的。”
秦瓦凡笑着說,繼而又取出一個膠袋,取出一件風衣抖了開來,遞過去:
“這也是給你帶的,山頂風大,你披上,別不舒服了又中午一個人折回去,那我可負責不起。”
“我有那麼弱嗎?”
白蒹葭也不推辭,接了過來就批在了身上,還挺合身。
兩人就這麼安靜地坐着,海天之間,彷彿除了海鷗飛過,山風吹過,就沒有其他了。事實上,其餘的連白榆、白梅和尚初在內的八位同學,都在登到山頂后歡呼雀躍,嬉笑打鬧,但這絲毫也不影響那遠遠地坐着的兩個人。
“瓦凡,謝謝你。”
白蒹葭轉過頭來,望了秦瓦凡一眼,笑着感謝。
“怎麼突然這樣說?”
秦瓦凡似乎知道她為什麼要謝他,又似乎不知道為何要謝他。
“我和他,分手了。”
白蒹葭沒有回答秦瓦凡的話,而是自顧自地望着一隻孤單的海鷗在海面上俯衝又飛起后,悠悠地說道。
“哦,什麼時候分的?沒聽你說過啊?”
問話一出口,秦瓦凡就覺得自己問得不妥,又停了口,準備開始他一貫的傾聽模式。
“你那會不是不讓我去找他嗎?其實,那個周末我原本已經買好了去廣州的票,定好了要去找他的,可是,沒想到,我們家裏,呃,發生了一點事,我就回家了。然後,回來后我就和他分手了。”
“為什麼?家裏發生什麼事了,能說嗎?”
秦瓦凡又在白蒹葭臉上看到了前些日子似曾相識的那種悲哀的神色。他決定,和她一起直面這樣的事。
“一直不想提,也不想去想。不過,現在,好像能說一說了吧。”
白蒹葭低下了頭,眼圈迅速地紅了起來。
“要是不想說,就不說了,不想想也別想了。”
秦瓦凡心裏很是不忍。
“我外公,走了。臨了,我還是沒見上他最後一面。”
白蒹葭繞着手裏隨手摘來的樹枝條,凝望着霧氣還沒完全散去的海天相接處。
秦瓦凡震驚地望着她,他沒想到,當初他以為她去廣州見男友而醉酒傷心,竟然是她遇到了這樣的傷心事,回了家了。
“蒹葭,老人家不會怪你的,他知道你心裏惦記着他的。”
秦瓦凡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是笨拙地說了這麼一句就又說不下去了。
“嗯。只能這樣寬慰自己了。所以啊,人啊,都是這樣的,無論怎麼樣折騰,臨了,都是殊途同歸。”
“蒹葭,不要這樣想,人生里,還是有很多美好的。”
秦瓦凡的心裏又疼了一下。
“嗯。所以啊,要謝謝你,認識你以來,無論我遇到什麼事,只要我和你傾訴,你都在聽,也都開解我。要不然,我也不會平復得這麼快的。”
雖然這段時間白蒹葭並未將自己心裏藏着的事都告訴秦瓦凡,但她心情煩悶時仍是在電話里折騰秦瓦凡,而每一次,秦瓦凡都用自己的傾聽和耐心,將她的煩躁安定下來。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和他分手嗎?”
白蒹葭笑了笑,轉頭望着他問道。
“嘿嘿,嗯,很好奇。為什麼?”
秦瓦凡老實坦承。
“其實也沒什麼,當時我喜歡他,就是覺得他對我很好,我也很好奇愛情,在個談情說愛的年紀里,本就該談戀愛,該懂得什麼是愛情。可現在分手,其實也很簡單,就是發現愛情還在,但和我一起擁有愛情的人,總覺得不是他。“
白蒹葭頓了頓,繼續說:”他比我成熟,這是當初我迷戀他的,但他的成熟里的世故,是我現在看見了之後,不想接受的,所以就分手了。“
”他是個很好的人,對我很好很好,外公不在了,是他說我一定要回去一趟的。但正是我回去后,體會到了生死之間,其實距離很短,所以覺得,也許,人生里,還是要找到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才好。“
秦瓦凡看見,白蒹葭說這話時,腰桿挺直,平日裏溫柔的眼睛裏,似乎閃着一粒鑽石的光芒,如同剛隱去不久的晨星,沒有躲在雲層里,而是落在了她的眼窩深邃處。
而他的心裏,也鼓點驟起,彷彿她此刻眼裏的鑽石光芒,便是他此刻心裏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