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再見之時
這次放假，鹿爸爸和鹿媽媽早已經回桃陽老家了，鹿小柒這次是從學校跟着小舅舅的車回來的。
三個小時的車程，鹿小柒內心十分忐忑，就怕舅舅當面問成績。雖然年級前十的地位一直穩定，但物理成績始終還是拖後腿，加上舅舅和物理老師王暴龍是好牌友，難保王暴龍沒有吐槽鹿小柒的笨，這要是當面來問，尤其還當著小舅媽和弟弟的面，鹿小柒真不知道如何應答。
好在舅舅只顧着和小舅媽說話，開車之餘抽抽煙，完全沒有提及鹿小柒學校里的情況。
車子到了鹿小柒家門口，小舅舅下車后和鹿爸爸打了招呼，準備再去鹿小柒外婆家時才對鹿小柒說：“初一早點來拜年，我給你準備了紅包，你們物理老師誇你聰明好學，也是舅舅對你的獎勵！”說完，開車走了。
鹿小柒怔在原地，王暴龍居然誇她？鹿小柒只體會到受寵若驚，主要是驚。
要知道王暴龍人如其名，對待笨學生那是絲毫不留情，如鹿小柒之流在物理這塊那叫一個七竅通了六竅，剩下一竅不通。
最近的一次挨罵經歷鹿小柒還歷歷在目，並且耿耿於懷，因為老王的罵人詞彙更新了，比以前更扎心了。那是下午第一堂課，王暴龍夾着本頁角已經捲起的物理課本走了進來，不喊上課直接拿起粉筆在黑板上龍飛鳳舞地開始寫題，底下學生紛紛扯出草稿紙就開始跟着演算。
五分鐘后，鹿小柒毫無懸念又慘不忍睹地被點起來，王暴龍沉默不語地遞過來半截粉筆，然後走到了窗檯邊上。鹿小柒拚命忍住內心的惶恐，拖拖拉拉地開始寫。前期萬有引力這章的公式鹿小柒是很熟的，這道題之前也做過同類題，所以開頭幾步鹿小柒還是像模像樣地完成了。結果，算到最後一步，這個公式里的n死活求不對，於是答案就卡住了。
鹿小柒絕望地看了看王暴龍，然而後者只眯着眼瞥了一眼，繼續沉默不說話。鹿小柒沒轍，又不能直接走下去，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寫。這時其他同學有的已經算完了，開始抬起頭同情地看着鹿小柒。
坐在第一排的余昌誠開始着急，這個徒弟啊真是人笨無藥可救，這個受力分析不是昨天才教過嘛，一個坐標系不就搞定了。看着鹿小柒傻站在講台上也開始着急，頂着王暴龍的默視給鹿小柒傳消息“噗呲噗呲，坐標系！”
鹿小柒這會兒正是耳聽八方，低着頭斜後方看見余昌誠的提示瞬間驚醒，哦，對了，師父昨天剛教了一個萬能的受力分析法，她應該還記得！
抱着試一試的心態，鹿小柒擦掉了當前只差臨門一腳的解答過程，開始畫起了坐標系。然而鹿小柒還是高估了自己，剛畫了兩條線，鹿小柒就不知道接下來怎麼做了。真是奇了怪了，昨天看余昌誠寫的時候似乎十分簡單啊，怎麼到自己這裏就死活畫不下去了？
不等鹿小柒繼續糾結，旁邊王暴龍淡定不了了，這麼一道題，鹿小柒上來差不多站了十分鐘了，問題是她還沒寫出來，最後對着坐標系停住了，怎麼著？以為畫個十字架就能對着耶穌許願嗎？
“鹿小柒，你畫個十字架是打算把自己釘上去嗎？”王暴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雖然語氣比之往常已然十分溫柔，但對於鹿小柒來說還是猶如釘刑，此刻鹿小柒身上已經有無數個洞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可惜王暴龍是沒看見鹿小柒身上的洞，他眼裏只看見鹿小柒腦子裏的洞，要不是腦子裏有洞，怎麼會這麼久了連受力分析都不會？
沒辦法，鹿小柒站了這麼久，始終沒有寫出來，王暴龍只能讓她下去，換了學習委員聞靜上來，同樣是姑娘，聞靜接着鹿小柒前面的步驟，三下五除二就把答案寫完了。
鹿小柒回到座位上，顧不上羞愧自己的笨，就被聞靜的瀟洒肆意的動作給折服了。太厲害了，自己怎麼都不會的題，人家上去兩下就解決了，而且人家英語好，還長得好。
可是，不等鹿小柒繼續默默表達對聞靜的崇拜與欣喜，她就被王暴龍暴躁的聲音吼醒了：“都是一個班的，都是一個老師教的，鹿小柒你就不能長長腦子，好好學學？非要每天挨罵你才開心嗎？”
鹿小柒完全不敢反駁，那一刻只覺得要是地上有個洞，她立馬鑽進去。
那時的感受，鹿小柒站在想起來還覺得十分難受，說實話她長這麼大從沒覺得這麼丟臉過，從沒有這麼被老師罵過。
就在鹿小柒傻站在院子裏回憶屈辱的過往時，張君已經來到了她面前。
“喲呵，我的青梅竹馬回來了？”不記得什麼時候起，張君一看到鹿小柒就自稱青梅竹馬，一開始鹿小柒還反抗，次數多了鹿小柒也不白費力氣了，隨他去！
“是啊，剛到家。你這小日子過得滋潤的就是不一樣啊！瞧你這紅光滿面，一看就是桃花正旺啊！”鹿小柒在明珠市就沒和張君說過話，腦子裏有的還是上次放暑假回來聽他說的甜蜜熱戀狀態。
誰知張君一聽，臉色微變，但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你不知道？我分手了，我失戀了啊，你又有機會了！”
鹿小柒一怔，迅速更新大腦信息，但臉上的表情還是出賣了她沒跟上這個速度“為啥分手？你不是甜蜜得不行的嗎？分手不會是因為太甜了你得糖尿病吧？”
張君沒有立即回答她的調侃，顯然他心裏並不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不在乎。
“哎呀，你這不說話了突然多傷感，我看你的表現還以為你走出來了不介意了呢？”鹿小柒微微有些尷尬，她不知道失戀什麼滋味，但據她看過的各種小說里，男女主失戀時無一不是痛哭流涕哭天搶地悲傷得無法自已，可張君這個反應她着實看不出來傷心程度。
張君不接話，也不解釋，只是換了個話題“寒假，大家準備一起聚會，還想去籠澤鎮中學看看老師，你應該去吧？”
鹿小柒再次怔住，大家？哪個大家？等她把幾個名字一一在腦海里回憶一遍時，她突然發現一個事：
這後半學期里，她沒有和林菡打電話，沒有給李玉玲寫信，甚至沒有提起唐正君，曾經這些充滿了她的生活的人好像再漸漸淡去，這個聚會就是再見之時，她驟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