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心痛

雖然糠割喉嚨，味道並不好，但好歹是米的外衣，裏面還是有些細碎的米的，就算沒有營養，但也是能填飽肚子的。

婉娘把糠都篩了一遍，然後用石舂將糠細細的研磨成粉，倒進鍋里，熬煮成了糠米粥，放了點糖。顏色雖然不是很好看，但是因為研細成粉了，也不割喉嚨了，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將飯做好，婉娘又找了藤籃將麵條紅薯餅和糠米粥裝了起來，然後關上了門，匆匆忙忙的往學校趕去。

王文垚和王雨讀的學校是十里八鄉小學初中的孩子都會去讀的學校，位於村公社，村公社也是逢集的地方。

王家村距離村公社大概三公里的樣子，走路快的大人半個小時便能到，稍微慢一點，四五十分鐘也能到了。

公社逢集是一三五，只有一三五的時候買賣東西的人才多，今天是六月十七，不逢集，大中午的，走在路上基本上是沒什麼人的。因為學校是施行蒸飯制的，大部分的學生都會自己帶上飯盒帶上米，然後放到學校食堂的蒸籠里蒸，菜食堂也有，一毛錢兩毛錢的。

但是家裏沒米沒飯，她早晨也沒準備，所以只好做好了給兩個孩子送去，好在這個學校也是婉娘小時候讀書的學校，她也算是熟門熟路。

公社的學校是分小學和初中的，三三兩兩的孩子結伴進進出出，學校門口有賣零食的小攤，譬如辣條冰袋什麼的，也有賣各種涼拌豆腐涼拌海帶的小菜的。

婉娘剛到學校門口就看到了這些，在前世這些東西是找也找不到買也買不出這些口味的了，想想今天做的菜有些沒辣重味，她摸了摸口袋裏的錢，在一個攤子上買了兩毛錢的涼拌海帶絲，一個小小的塑料口袋兒，都快裝滿了。

提着一籃子的吃食，婉娘進了學校。先去了王雨的教室沒找到人，問了一邊吃飯的同學也沒問到，以為王雨和王文垚沒有來上學，她特地問了一下吃飯的同學王雨有沒有來上學，聽同學說王雨有來上學之後，她鬆了口氣。想來王雨應該去找王文垚了。這樣想着，她便提着飯往初中那棟樓走去。

小學和初中中間隔着一個操場，雖然烈日炎炎，但是操場上打籃球的、打乒乓球的、玩畫片的跳繩的、一片歡聲笑語。

婉娘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年輕真好，她小的時候也非常喜歡跳繩，人就算把繩子舉到頭頂，她也一樣能跳過去。

“不好了不好了，初中的在廁所跟咱們班上的人打起來了。”正想着，一個男孩子奔跑而過，嘴裏嚷嚷着往小學那棟樓跑去，不一會兒，就帶着一群人又折返了回來。穿過初中和小學交界處的走廊，往廁所那邊去了。

婉娘側身讓過，她在考慮，要不要去叫老師。

“對不起對不起！嗚嗚嗚嗚……對不起！”

正想着，那邊廁所便傳來了哭聲，婉娘一聽，便知道是王雨的聲音。她嚇了一跳，忙跑了過去，走到廁所外面，便呆住了。

廁所外面里三層外三層的圍着一群看熱鬧的學生，王文垚被三四個小學的胖學生壓倒在地上。一群男孩子女孩子在廁所們開口推着王雨拉拉扯扯。

女孩子把王雨往男廁所推，“她是光頭是男生，應該去男廁所。”

男孩子把王雨往女廁所推，嘴裏嚷嚷着，“她自己說的，她是女生，應該上女廁所。”

一群人推推嚷嚷，臉上均是嘲笑和嘲弄，似乎戲弄王雨讓他們覺得開心極了。

王文垚被幾個人壓着趴在地上，不停的吼不停的叫，哪些人充耳不聞。

婉娘險些癱倒在地，這……這還是兩個孩子！還是孩子！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他們？大家都還是孩子呀！怎麼忍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沖了上去，不停的扒拉着圍觀的人群，“住手，你們住手！放開！”

可是圍觀的人太多，婉娘好一陣子才擠進了廁所門口。

王文垚垂下了頭，閉上了眼。

王雨被推倒坐倒在地，褲子漸漸打濕了。

“哈哈哈哈你們看，不男不女的尿褲子了！”推倒王雨的男孩子指着王雨，哈哈大笑了起來。

王雨抬頭流着淚，抬頭看着婉娘，忽然站起身，衝出了人群。婉娘眼睛瞬間瞠大，“小雨！”

她心臟差點停跳，忙驚慌失措的追了出去，她看到了，她看到了王雨眼中的恨和絕望。

王雨才8歲啊！這些人的心到底有多邪惡？被這樣對待的她到底有多絕望？

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男孩子站在人群外面，看着跑出去的人的背影，再看看被壓倒在地的王文垚，大聲喊了句，“老師來了！”

“快跑！”

只一句“老師來了”，不管是圍觀的，還是推搡王雨的男生女生，一下子便四散開來。

王文垚站起身，看了一眼說“老師來了”的人，他記得他是他們班上的班長，不過此時此刻，小雨最重要！這樣想着，他便追着跑了出去，他記得，出了學校過了集就是河，小雨她……

王文垚更加快了腳步，心裏祈禱着千萬千萬不要出事！

婉娘追着王雨出了校門，過了公社的街，眼睜睜的看着王雨爬上了公社河邊的橋，爬到了石欄上。

“小雨！”

“媽……媽媽。”王雨流着淚，看向婉娘，“媽媽！我太難受了，我太難受了。”她不會說什麼自尊，不會說其他的話其他的形容詞，她只知道她非常難受，非常非常難受。

“小雨，你別動，你下來。”婉娘也流着淚，她想到了帶女兒去做流產的時候，女兒抱着她哭，那是他們第一次那麼親近。

可是王雨不一樣，她還那麼小，卻被人這樣欺負。這樣嘲弄。她受到了那麼大的傷害，這不僅僅是自尊，哪些嘲諷，哪些戲弄……“我知道你難受，媽媽知道你難受，小雨，你下來，跟媽媽說，我們抱抱好嗎？”婉娘說著，慢慢的向王雨走去。

看婉娘走過來，王雨爬在石欄上的身子，又向外挪了挪，“媽媽你別過來！我……我不想活了，你別過來，你過來我就跳下去！”

婉娘停住腳步，“小雨……”

“我真的好難受，真的，爸爸死了之後，沒人管我們，我天天上學，回家給奶奶家打豬草，還給二叔家餵雞鴨。那豬，那雞鴨，全都是我爸爸的！”王雨哭着吼着，“哪些東西全是我爸爸的，全是我的！”

王文垚追過來，站在婉娘身後，婉娘身後，已經圍了一群路過的人，還有住在學校附近，回家吃了飯要回學校的學生。

王文垚站定，看着王雨，“小雨，你還記得你答應過我什麼嗎？”

王雨流着淚，看着王文垚，“哥哥，我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我太難了，真的太難了。奶奶給我剪了光頭，我也不想的，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呀？為什麼！為什麼！！！”

－－－－－－題外話－－－－－－

ps：

不要質疑我那個年代那些孩子為什麼那麼邪惡

這件事情算是真實的發生在我身上過的

不管是什麼時代，什麼年齡段

都有那麼些人，是壞人，也有那麼些事不關己的路人，當然也有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