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娘家

婉娘的娘家離得很遠，雖然和王家村趕的是一個集，都是公社的集，但是以公社為中心的話，王家村是在趕這邊集的村的最東邊的，徐家村卻在最西邊。所以要到徐家村去，就必須路過公社的集市。

婉娘上午帶着王雨來學校辦事，中午回到家飯都沒吃就出了那麼多事情，砍了鄢容分完家，都下午兩三點了。到公社的集，就算是按照成人的腳程走，都是要走一個多小時的，更何況婉娘還帶着兩個孩子，背着行禮，提着鍋碗瓢盆。雖然鍋碗瓢盆的另一邊，有王文垚搭着手，但他們到公社的集的時候，已經四五點了。

婉娘和兩個孩子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但是兩個孩子都沒有吵鬧着要吃東西。婉娘知道，他們三個要是再不吃東西的話，恐怕胃都會被餓出毛病來。便帶着兩個孩子去找飯店，只是公社的集和鎮上城裏都不一樣。公社早晨有包子饅頭鋪，賣包子饅頭粥還有豆漿油條糖油果子，是做早飯生意的，中午有面鋪，素麵、挂面牛肉麵，是做午飯生意的。可下午的公社是沒有做晚飯的飯店的，因為趕公社的集的大部分都是周圍村裏的務農人，大多數人在一三五趕集的時候買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都會早早的回家去，大家家裏都有農活的。除了一三五，平常吃早飯午飯的，都是住在公社的人和學校的老師和學生。

找不到飯店，婉娘只有帶着孩子去了學校門口。學校門口有很多賣零食擺攤的老太太，婉娘來送飯的那天，還在這些攤位上買了一小袋的涼拌海帶絲。小攤上的零食種類很少，不如前世，但是還是有些東西的，有蘿蔔絲絲、無花果絲、大大泡泡糖、石頭糖辣條什麼的，小時候婉娘沒少吃這些東西，長大后就再也買不到記憶里的味道了。

擺攤的老太太看婉娘看着攤子，忙問道：“小姑娘，你要點什麼？”

婉娘揉了揉肚子，有些不好意思，攤位上的東西實在沒有一個是能填飽肚子的，“阿婆，有沒有什麼是能填飽肚子的，我們出錢買。”

雖然天色漸暗，但是老太太也是認識婉娘的。因為那天王雨跳河自殺圍觀的人太多，她也忍不住湊熱鬧去看了一眼，這個勇敢的姑娘，她是非常的欣賞的，比她勇敢多了。只是看婉娘大包小包的拿着東西，也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誒……可憐見的。聽說她男人已經死了。這樣想着，她忙站起身來，笑着道：“有有有，我姐姐是學校食堂里打飯的，每天學校都剩了有。你跟我來。”老太太招呼旁邊的人幫忙看着攤位，就拉着婉娘和兩個孩子往學校里走。

此時放學時間已經過了，大部分學生已經離開了學校，學校操場只有打掃衛生的學生在打鬧嬉笑，王雨垂着頭不敢讓人看到自己，只是其實根本沒人注意他們。

學校還是蒸飯制的，但是因為有孩子偷米換錢的行為。學校剛施行的是每個月交20斤米，然後在食堂蒸飯打飯，菜可以自己帶，也可以在食堂裏面買。老太太的姐姐就盤了食堂的活干，每天雖然累是累了些，但是賺的錢比老太太在外面賣零食還多。

三個人被拉進了學校的食堂，一個和老太太異常相似的老婆婆正在洗鍋碗瓢盆。老太太上前就拍了拍老婆婆的肩，“姐，給你帶生意來了，還有飯菜嗎？”

“有，自己拿碗筷去打。我剛吃完飯，還是熱的。”洗鍋碗瓢盆的老婆婆抬起頭，看到婉娘他們微微一愣，站起身來，甩了甩手，對婉娘他們示意道：“進來吧！”

婉娘帶着王文垚和王雨跟着進了食堂后廚裏面，裏面有個大大的灶，灶裏面的碳已經慢慢的熄了，但還是感受得到熱氣。灶上面有個大大的蒸籠，還輕輕的冒着煙。

老婆婆打開蒸籠，把裏面的兩個菜端了出來，放在一邊的桌子上，示意婉娘他們三人坐。婉娘放下手裏的鍋碗瓢盆和衣服什麼的口袋，帶着兩個孩子聽話的坐了。

“只剩這兩個菜了，不過飯還很多。三個人收你們兩塊錢，可以吧？”放完了菜，老婆婆又打了飯來，給三人遞上了筷子。

“好，謝謝阿婆。”

“不用謝，我先出去洗鍋。你們吃完了記得自己把碗筷洗了。”老婆婆說著，出了門去。

三個人餓得不行了，拿起了筷子就狼吞虎咽，帶他們來的老太太進了門來，坐在桌子三個人缺的那一邊上，看三個人吃得狼吞虎咽，心疼得不行，“慢點吃慢點吃，飯有的是。”

婉娘放慢了速度，有些臉紅，“不好意思。”

“誒，沒事兒，你們慢點吃，菜不夠，我去給你們拿點酸菜來下飯。”說著，老太太站起了身。

“夠了夠了，阿婆我們夠了。”

“沒事兒沒事兒，不收你們錢。”老太太到后廚後面搬了個酸菜罈子，拿了一個小碗抓了一把酸豇豆出來，擰斷成節，然後把酸菜端到了婉娘他們桌上，笑着道：“沒事兒，你們吃，不收你們錢。”

“這怎麼好意思呢？”

“不值幾個錢。你們不來，這大夏天的，明天我姐那菜就不能要了。你讓她賺了呢！”老太太坐在座位上，“吃吧吃吧！”

婉娘聽了老太太說的話，也不再客氣，雖然吃飯比剛才斯文了些，但也吃得很快。王文垚和王雨也是一樣，有外人在面前，兩個人也吃得沒剛才那樣粗暴了，只是速度一點都沒減。三人都拿着碗加了兩回飯，才總算吃飽了。

因為是食堂，不是飯店，都是要自己洗碗的，婉娘拿了地上學生洗碗用的塑料盆，裝着碗蹲在了老婆婆身邊，開始洗碗。

王雨和王文垚也跟着出來了，圍着小小的塑料盆，幫着婉娘一起洗起碗來。

“徐婉呀，你怎麼這麼晚了，還來公社呀？”老太太也出了門來，幫着自己姐姐洗鍋碗瓢盆什麼的，一邊洗，一邊問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