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兩邊通吃的遼王
遼使進京的情況路小婁早就知道,不過因為最近忙着派人發各地喜帖的事也就沒太當回事,畢竟聖人手下能人多,一干大臣也不是吃素的。
“今日朝堂官家與諸臣皆言遼王苛刻,眾臣所議可分三派。呂尚書言之‘可敬但不可同盟’,富弼、歐陽修言之‘應嚴加斥責回拒’,晏相言之‘可協商但不可得罪’。”換了身便裝的范仲淹坐在商號辦公室沙發上喝了口清茶,接道:“下朝前,官家讓我帶話,說想聽聽你的意見。”
路小婁壓根就沒想過范仲淹來找自己是談朝政公事的,還帶着聽得雲裏霧裏的表情反問道:“啊,啥玩意兒?”
范仲淹當即差點腦門子涌血氣成高血壓來,好不容易緩下勁頭,便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邊。
“哦,你說的我聽到了。”路小婁頭都沒抬的應和了一聲。
聽到路小婁的回答,范仲淹隨即開始大開言論:“我主張晏相之意,西夏如今國勢正盛,若宋與遼能攜手除掉此禍,便是歲幣再加一二筆也不是難事。”
“不行!”
路小婁當機立斷道:“歲幣斷不可再加!”
被路小婁噎住的范仲淹一時找不到什麼好反駁的話,猶豫了片刻道:“只加一些或許……”
“我明白了,你出去吧。”
路小婁毫不留情的開始趕人,等看到范仲淹低頭從房間走出關上房門后,路小婁嘆了口氣拿出抽屜里的地圖思索起來。
“這個時候才想起要插手‘幫忙’,肯定沒安什麼好心。”路小婁嘟噥着摸索起地圖上一個個據點陣圖,大宋、契丹、西夏、唃廝啰、回鶻、大理,還有一點都不夠看的高麗。
半個時辰過去后,路小婁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縷笑意,拿起一疊桌子上放的空白A4紙便開始起草《關於對西夏用兵與遼盟見解泛延伸》的文件來。
第二天,皇宮早朝如期舉行,像這種連續兩天開早朝還是比較少見的,畢竟大家平時都有不少例行公務要忙。
路小婁託人送進宮的報告文件已經呈上了趙皇帝的龍案,規模不多,足足有二三十頁的分量。趙皇帝拿在手上翻了翻,還有詳細的分類目錄和頁數標註以及后頁的說明參數,不用說,這種手筆找遍整個世界也只有路小婁能做的出來了,但的確會讓人感到賞心悅目。
“短短一天時間,竟能奉上如此詳細之見解。”趙皇帝笑着翻開紙頁道:“看來路大米的確是費了一番苦心……”
話音剛落,眾臣發現皇帝老闆的神情開始有些不對了,良好的皇室教育讓趙皇帝臉色的驚愕顯得不是特別的慌張,微顫的手臂關節和縮遠的瞳孔卻是很老實的表達了出來。
“來人,把這個送與大臣們一觀。”
這個時代也沒有什麼印刷機,放入墨粉插上電源按下幾個開關鍵位就能把原文件變成N份的神奇玩意兒,所以像這種時候只能靠長時間的原件傳閱才能達成信息傳播的目的。
按照資歷,晏殊老爺子是第一個得到睹物資格的,第二個是同平章事李迪,接着是“大病初癒”的呂夷簡,然後是王曾富弼歐陽修范仲淹,最後才是那些泛泛之流。
等所有人都看完后,還是沒有大臣願意表態。
“路大米的奏章你們也看完了,都各自說說看法吧。”
皇帝老闆發話,忠犬們也只得硬着頭皮給予答覆。
“回官家,恕臣直言,路相的此番言論頗有些異想天開。”
富弼嘴角抽搐着接道:“臣數番出使遼國,自知遼王不僅貪婪無度,還心計險惡,若此時輕易答應對方提議,可能會暴露我等不必要的底細受其要挾。”
“對啊對啊,這是與虎謀皮。”
“……”
多名大臣一起出聲開始聲討起路小婁的計劃來,一個腦迴路大得離譜的計劃,那就是“聯遼滅夏”。
晏殊老爺子站了出來,拱手道:“老臣倒是覺得此間有不少可借鑒之處。”
“北遼國力強盛,與其讓它蟄伏於草莽靜觀局勢,不如先一步將其拉入局中,也能讓我大宋少一大隱患。”
“但……”晏殊語氣一轉道:“與遼平分西疆之土不可同意,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以後恐國勢難平。”
呂夷簡默默站在一旁不出聲。
此刻,帶上未入朝的路小婁已經是四方觀念了,而呂夷簡的“牆頭草本性”觀念可以說是最讓人看不上的,臨陣倒戈支持他方觀念又拉不下老臉。
趙老闆沉思片刻,淡淡道:“這樣吧,爾等認同晏老的站在左邊,認同李相的站在右邊,認同呂老的站在呂老身邊,認同路大米的……嗯,站在我左手第二根殿柱旁吧。”
話音剛落,晏殊與李迪相互看了一眼然後扭頭分居站在大殿左右兩側,與站位稍中的呂夷簡拉開距離,近三十名大臣陸陸續續的聚攏在了各自主持的重臣身旁。意外的,呂夷簡身邊也有四五個二線官員陪着,而那大殿第二根柱材旁卻是孤零零的。
人緣極差。
這是趙皇帝對路小婁的下意識感慨,不過從這點上來看,並不存在擔心多一個結黨營私的麻煩。
“稟官家,‘呂尚書’者有四人,‘李相’者有九人,‘晏相’者有一十三人。”
大太監很快便把結果告訴了趙皇帝,趙老闆很民主的點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依晏老之意,明日呈上相應奏章再做定論。”
“退朝。”
從“路過”的范仲淹口中得知自己的主張觀念被趙皇帝駁回,路小婁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要在這麼個動蕩的大宋環境中好好活下去,不養成一顆佛系的心可不行。
“那還真是遺憾啊,呵呵。”路小婁將手邊的商號匯總文件捋了捋,然後問道:“泉州和福州那邊如何了?”
“大掌柜問的是政事還是商號?”
“剛巧路過”的范仲淹順勢坐在了路小婁的辦公室客椅上,雙臂交叉在胸前道:“若指的是政事,泉州福州現如今可謂是人丁興旺、百業安生……”
“那個跟我無關。”路小婁不耐煩道:“我問的自然是兩地的商號情況,囑咐了這麼久,為何我這邊到現在還沒收到落實消息?”
“因為沒有多餘的錢……”
“啊?”路小婁嚇了一跳,盯着嘆氣嘆個不停的范仲淹哆嗦着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這濃眉大眼的傢伙……也開始明目張胆的吃公款了?!”
“什麼跟什麼啊!”雖然只是從路小婁的話中聽了個雲裏霧裏,但其中的惡意還是狠狠戳中了范仲淹的心,“我的意思是,汴京商號因為一直要與六部分擔西征大軍錢糧用度,所以眼下已經拿不出更多的錢來支援建設泉州方面了。”
路小婁聞言傻眼了,抱着頭咬牙低聲自言自語起來:“難道本大爺這麼辛辛苦苦弄起來的‘商業帝國’到頭來只是個空殼子?還有,本大爺憑什麼要費儘力氣去養那些做不出戰績的弱卒?不對,那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所以說到頭來還是得更認真的去剝削那些可憐的宋民嗎?還沒有走到那一步吧,是吧……”
“咳嗯。”
范仲淹看路小婁有些走火入魔的樣子,打斷道:“路相稍安勿躁,慢慢尋思便可。”
“有了!”
路小婁紅着眼右拳砸在左掌上,一副想到了好主意的模樣,范仲淹見此心中笑道:不愧是‘御前智多星’,這麼快就想到好……
“我們叫上戶部尚書一起去砸了皇宮金屋吧!事後五五分成!”路小婁不知從哪兒掏出了工具榔頭,眼神認真的說道。
你給我冷靜點,別自暴自棄啊!
“我勸大掌柜還是早日放棄這個想法的好。”范仲淹面無表情的說道:“據宮裏傳出的消息,迄今為止,皇宮御林軍已經‘打退’十幾次六部派去的工匠隊伍了。依我看,就算再加一個萬里商號進去,恐怕在御林軍面前也不夠看的。”
丟掉手上的作案工具,路小婁捂頭痛苦道:“那又如何,現在哪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可以想?”
范仲淹嘆了口氣道:“既然這樣,大掌柜不如把送去蘇州的那筆嫁妝錢追回來,或許能應付個燃眉之急。”
“你想讓我當場去世是吧。”換了副嚴肅表情的路小婁死盯着范仲淹驚恐的眼神,淡淡道:“只要我做出了這種選擇,讓我跟那個女人的婚期有意外出現並且被她察覺到的話……”
路小婁的眼睛又瞪圓了幾分:“那就等於說,我的死期到了。你懂了嗎?嗯?”
“所以說,這個方案必須PASS,相比而言,砸皇宮金屋更……”
“泉州方面暫且不論。”范仲淹連忙打斷路小婁作死的腦迴路,擦着冷汗說道:“最近福州方面倒是有些好消息,請大掌柜先聽上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