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前塵（23）
夜色下的仙界一片靜悄悄，各仙府門口按着主人喜好或懸挂角燈或修葺石燈，為路過的仙友引路，儘管多數神仙都是不懼怕走夜路的。
安靜的天街中，紅豆緩步而行，他似乎並不着急回家，緊跟在他身後的阿綠變得有些垂頭喪氣，原來從這時候開始，紅豆就已經在思考什麼是道心，思考他們以後的路，而此時的她心裏應該還抱着重回神界的期望，並沒有將仙界的規矩放在心上。
在神界消失后，仙界的規矩越發嚴格起來，畢竟在神界決定關閉的同時也將一部分壓力留給仙界，為了更好的照看六界，仙界為了更加強大，只能通過更加嚴格的規矩來加以要求手下的仙人，同時提高飛升成仙的條件，此時仙界早已不是神界在時那個氣氛輕鬆愉悅的仙界，只是規矩到底比凡間帝王貴族的少些。
星隱月沉，夜色愈深，前方的路並不是回朱紅院的，阿綠一路跟着，只覺得四周的景色越發眼熟起來，這是仙界的瓊林玉樹山，仙界成立最初處處模仿神界，這裏自然是彷着神界的玉樹瓊林來的，這裏的玉樹山也是仙界最高的地方，來到仙界后，她發現這個地方后，偶有心情不痛快的時候就回來這裏的山尖上坐着，那時候總覺每高上一寸就能離神界與神君更近一寸，紅豆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紅豆似乎對這裏很熟悉，輕車熟路往山頂上去，山頂上的玉樹下面，有人席地而坐，趴在一邊的石頭的上，身邊兩個酒罈一立一倒，有酒水從沿口低落在地上，阿綠似乎都能文件桂花酒的芳香，再看那人也是眼熟的不能再眼熟，不就是她自己。當時是因為什麼來到這裏借酒消愁她已經記不清楚，不過下午從樹痕仙君處離開時，自己似乎還挺開心的，怎麼眨眼間跑這裏借酒消愁來了？
“唔……喝不下了，喝不下了，天黑了，要回去了……”
迷糊不清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顯然已經醉過去，紅豆並不覺得意外，輕聲靠過去，阿綠枕在自己手上，臉上是兩團紅暈，雙眼盯着前方迷離不清，也不知在瞧些什麼。
紅豆將兩個酒罈子挪開，自己又拎起一個，在她身旁蹲下，對着她晃了晃酒罈子，裏面的水聲響亮，還剩不少酒水。
“仙友這就醉了？”
阿綠看見自己坐起來，晃了晃腦袋，伸手去抱紅豆手上的酒罈子，卻撲了空，一下子撲進紅豆懷中，被紅豆用另一隻環住腰肢，唔唔了兩聲將腦袋換了個方向，喘着氣道：“仙友用什麼害我，差點憋死我！”
看來自己醉的不輕，不過自己素來單獨來此的時候只會準備一罈子酒，眼下卻是兩壇，當時的自己是跟誰一起飲酒來着，腦海里逐漸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好像不曾在仙界遇見，不過言語詼諧風趣，倒似在哪裏見過。
紅豆將酒罈子放下，用手輕撫她的後背，替她順氣，同時問道：“仙友可還記得我是誰？”
一旁的阿綠這才注意到不對來，這似乎不是紅豆平常說話的語調聲音，他故意偽裝成一個陌生人在套話，顯然他也看出自己不是一個人在這裏飲酒，不過紅豆今夜怎麼會突發奇想來到這裏，她跟了一路什麼不妥的地方都沒有發現。
懷裏的綠豆抬起頭，眯着眼睛盯了會，伸手指着紅豆的鼻子，傻笑道：“不認識，還挺眼熟，長得怪讓人討厭的……”
紅豆不為所動，有時間阿綠不禁佩服他的心態甚至是臉皮，只聽他又問出一句：“不認識我們怎麼會在這裏飲酒，仙子還撲進在下懷中？”
妥妥的在套話，不過阿綠也很好奇自己當初到底和誰在這裏飲酒，為什麼半點都想不起來了，總覺得不是仙界裏的人，不然記憶不會如此模糊。
“啊！”綠豆推着紅豆的胸口，將自己撐起來，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定定的盯着紅豆瞧了會，笑道：“你騙我，方才不是你，你是誰？”
被拆穿的紅豆絲毫沒有羞恥心，如同自己沒有撒謊一般，神色自若道：“你認錯了，方才就是在下陪姑娘飲的酒。”
“胡說！”綠豆清醒幾分，四處瞧了瞧，然後打了個嗝：“不是你，衣服顏色不一樣，你想騙我。”
“只是衣服顏色不一樣？”紅豆繼續問下去，只是衣服顏色不一樣，就說方才跟她一同飲酒的是個男子，身形還跟他差不多。
綠豆又仔細將他瞧了瞧，忽笑道：“差的多呢！”
紅豆正要松出一口氣，包括阿綠自己也準備松出一口氣時，又聽得綠豆說：“方才那仙君一身白衣，面上總帶着笑，你再看看你自己，血染的紅，像是被誰搶了老婆似的黑着臉……”
“……”
渾然不知眼前是誰的綠豆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忽然捂住自己胸口，乾嘔兩聲：“唔，咋回事兒，以前醉了不會吐的，難不成是這酒里有毒！”
紅豆連忙低頭翻過酒罈子，聞了聞，似乎並沒有異樣，再一抬頭，眼前已經空了，哪裏還有半點綠豆的影子，阿綠忍不住扶額，方才見自己站起來的時候心裏就大概想起來了，那時候南邊恰巧吹來一陣冷風，醒了大半酒意，發現紅豆竟然蹲在眼前後嚇得半死，驚嚇之中才覺得想吐，隨口說了句胡話趁他分神連忙跑路了。
回憶起這點細節的阿綠連忙去看紅豆的臉色，雖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但她心裏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怯意，也不知現在的紅豆是否還記得這檔子事。
只見紅豆慢悠悠的站起身，繼續在原地站了會，心情甚好的將兩個倒下去的酒瓶子扶正擺在一旁，又一陣風起，不知從哪裏捲來幾片嫩綠的樹葉，只聽他開口道：“原來閣下不曾離去。”
驚訝之中，阿綠連忙抬頭四處尋找起來，最終在身旁的玉樹上發現一角雪白的衣袍，那人跳下玉樹，一襲白袍，龍目威嚴，唇角含笑，道一句：“許久未見，小紅豆，不對，如今是紅豆仙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