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曲線救國懷柔之
燕景州攔腰抱起她，步履穩健地走向床邊，大床上的一片凌亂讓他的眸色微微頓了頓，復低頭看了看小臉兒因為哭泣而有些泛紅的黎皎，乖巧安靜。抿唇，沒有說話。
男人拿出吹風機，動作溫柔細緻地為她吹頭髮，髮絲柔軟細滑，像絨毛細微的小刷子，讓他不由的軟了心腸。
黎皎頂着一頭蓬鬆柔軟的長發，安靜地坐在床邊，聽着燕景州收拾整理衣服的窸窸窣窣的聲音，眼睛有些茫然地眨了眨。
突然玩笑般的開口：“燕景州，你說，我剛剛下定決心要離開這裏，就突然看不見了，我的眼睛是不是很有想法哦！”
“嗯，它在抗議你的決定，違背諾言的小騙子！”
黎皎咯咯一笑，“燕景州，你說我為什麼就突然都想起來了呢？把所有都忘掉的時候，我無憂無慮的，多輕鬆啊！偏偏要讓我都記起來，像看電影一樣，把所有痛苦的，難捱的，美好的，一切一切的事與物都重溫了一遍，變得那樣清晰，歷歷在目，盤踞在大腦中，揮之不去！”
燕景州心有一瞬間的窒息，如針扎！
黎皎突然長舒一口氣，仰躺在床上，“這樣情緒不穩定，忽喜忽悲，自艾自怨的我，留在你身邊，你不覺得很壓抑嗎？不會覺得很疲憊嗎？”
“會！”男人突然應了聲。
黎皎顯然沒想到他這麼直接，簡短的愣神后突然笑開，將臉朝向剛剛聲音的來源地，“那你還要我留下來？”
燕景州關上了衣櫃，復走至床邊，居高臨下地看了眼沒心沒肺的姑娘。
躺在她身旁，視線緊緊地貼覆在她臉上，目光灼灼。
許久，久到黎皎臉上的笑快要維持不住的時候。
他突然開口：“姣姣，記憶都是有用的，哪怕是星星點點的零碎記憶，它都是你的一部分！”
黎皎心神漸漸寧緩，安靜地聽他說：
“每段記憶都記錄著應該被記住的事情，這樣你就會知道，‘這是你期待的事’，‘這是你想要逃避的事’，‘生命就是這個樣子的’。”
他唇角微勾，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如果記憶缺失了一大段，也許這段記憶很痛苦，但若你丟失了它，那麼你就不會知道你恐懼什麼，為何恐懼，有多麼恐懼。而人類無法避免的好奇心往往迫使你去極力追尋，最終求之不得，或求而得之，兜兜轉這些記憶依然在腦中，多此這一舉，難道不是更痛苦？”
黎皎若有所思眨眨眼睛，好像很對哦！
他點點她的額頭：“如果記憶不完整，那你覺得人會是完整的人嗎？”
她乖巧的搖搖頭：“不會！”
“沒有了痛苦的記憶，你會在迷茫中舒服過活，眼前卻始終矇著輕紗。在迷茫中舒適，快樂，生活。在清醒中痛苦，蛻變，成長。”他靠近她，兩人的鼻息親昵的纏繞在一起，“我這樣說，你覺得，在迷迷糊糊中舒適安逸和在清清醒醒中歷經磨難，哪個更讓你難以接受？”
小姑娘在大床上打了個滾，“那我還是想要什麼都知道的，發生在我記憶的事情不能由別人來告訴我，我才不要做一個迷糊蛋呢！”
男人輕笑，“我看你就是一個迷糊蛋！”
小丫頭嘟囔一聲：“才不是呢！”
黎皎打了一個滾，鑽進了他溫暖令人安心的懷中，女孩咯咯咯地笑。
男人的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你覺得你情緒不穩定，忽喜忽悲，自艾自怨，會讓我壓抑，疲憊。這些生理性情緒反應我確實會有，但是，我卻心甘情願並且榮幸之至。”
“為什麼？”
她微微仰頭，大眼漆黑烏亮，神采依舊，認真乖巧。
燕景州心下感嘆，如果不是知道實情，他也不會相信這雙明亮璀璨，純澈有神，與常人無異的眸子會看不見？
也許，這次這樣異樣的反應會是她身體宿疾的一個治療契機。
小丫頭好奇心極盛，急切想要知道他為什麼這樣說，小爪子拽拽他的衣袖，詢問意味十足。
他將她有些急躁的手指裹進大掌中：“這樣的你，喜怒哀樂，每一面都很真實，很活潑，讓我親切地感覺到你就在我身邊，或喜或悲，或悲喜交加，生活不就是這樣子嗎？”
“如果你很完美，一顰一笑張弛有度，情緒平平淡淡，無風無浪，這樣和那些冰冷的機器有何兩樣？愛神維納斯為什麼會很美？”
黎皎小臉微微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燕景州，我發現你這人口才還挺好，夸人都誇得這麼含蓄有水平，你就直接說我對你來說很特殊不就行了？”
燕景州：“…………”
他辛辛苦苦營造起來的氛圍——
“………那你還想不想再聽我誇誇你？”
丫頭眉飛色舞，連忙道聲“聽”。
“姣姣，你覺得我配得上你嗎？”
黎皎突然屏住呼吸，心神俱震，連忙抬起頭尋找着他的視線，燕景州卻突然將手覆上她的雙眼：
“我覺得，在那樣陰鬱沉悶的環境中依然努力去尋找快樂，反抗着去掙脫束縛的人，真的很堅強，你可以面不改色的面對一場槍林彈雨，我雖然不知道你究竟經歷了什麼，可就這樣的你，難道不勇敢嗎？相比起來，我感覺自己懦弱極了！”
黎皎突然拿下他的手，緊緊地攥在手中：“不會的，你怎麼會懦弱，我認識的燕景州，勇敢的為我擋槍子，給我溫暖，陽光，以及這世界上好多好多美好的事物。還會為我編製一個神奇的音樂世界，這樣美好的你，是陽光。相比起來，我像是常年在暗夜中的獨行者，渴望陽光，急切地要向陽而生，所以我很怕，很怕………”
“你知道這是什麼原因嗎？”男人眉宇微微一松。
“什麼？”
“因為，愛！”他攬她入懷，“愛上一個人，就總會想以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獻給對方，同時審視自己時的目光就會不自覺變得嚴格苛刻，漸漸地就會覺得自己不夠好，不夠優秀，配不上對方，你說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