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僧多粥少

第一百四十五章僧多粥少

第一百四十五章僧多粥少

這扇窗戶留給他的影響太深刻了,尤其窗戶後面那雙冰冷絕望的目光,就像這裏的冰天雪地一樣冒着寒冷,空洞的目光里,世間萬物都不存在,是車隊剛到這裏時李老師留下的最深刻的記憶,想起來都會渾身發冷,不寒而慄。

經過多少努力后乾坤挪移,收效頗豐,不僅僅改變了她冷漠的目光,還改變了她沉寂的心態回歸現實,重新點燃了她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憧憬,怎麼會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窗戶里並不存在那雙眼睛,只是一剎那的幻覺,羽隊長咳嗽了一聲,不知道是壯膽還是提醒自己,已經抬起的手有些猶豫,心有餘悸的看了看門口沒有昔日威猛彪悍的狼狗把守,才忐忑不安把門推開,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在這到處都冒着透骨寒冷的冰雪世界裏,能有溫暖存在的地方,一定是人世間最溫暖的天堂。沒有心情感慨的他,火急火燎跨進門,幾步來到李老師就寢的炕上一看空空如也,只有兩條墨綠色的軍用被子平展展捂在炕上,那是給劉雪和王倩預備的,李老師的被子卻不見了蹤影。

驚駭不已的他吃驚不小,一頭霧水,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機械的伸出手抹下手套,手伸到被子下面試了試,熱騰騰的炕上正適合睡覺,回過頭打量了一圈房子裏的狀況,好像是有許多東西不存在了,尤其有一個過目難忘,只能從電影裏看到的那種老古董皮箱也不見了,那是李老師的最愛,還有她最珍愛的那些已經發黃的老古董書籍也少去了不少。

他默默地看過後,突然有一種激動湧上心頭,難道是自己的努力有了成果不成?如果是真的,那可真的是為國家又做了一件功不可沒的大好事呀。李老師可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通古博今的稀有人才,是國寶級的科學家不可多得。

不明就裏的劉雪,看到熱騰騰的炕后一屁股坐上去,哈欠連連的再不想動彈了,羽隊長淺淺的一笑說:“去睡吧,肚子餓了就到伙房裏去吃,想吃什麼儘管說,弟兄們會給你做。”

“啊哈……”劉雪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說:“我不想吃什麼,只想睡覺,瞌睡死了。”

“呵呵……”他無力的笑了笑說:“那好,就睡覺吧——我們明天見。”

“哎呦呦,好的,真正是累死了,你也趕快去睡覺吧?明天見——”劉雪關愛的說。

安頓好劉雪后,激動的心情需要證實,胡思亂想沒有出路,就大步流星走出了李老師的屋子回身關好門,剛剛轉過身,一道白光突然撲向他懷裏,他本能的一揮胳膊擋住白光一看,盡然是李老師狼軍團的狼王,名字叫女王雪兒。

雪兒通體潔白,沒有一點點雜毛,體態健壯優美,聰明通人性,是李老師最鍾愛的狼群首領。雪兒看到久別重逢的他顯得極其親熱,歡天喜地圍着他的身體一蹦一跳,站起來用前爪子拍打着他胸膛,嘴裏面哼哼唧唧,支支吾吾想說些什麼,憨態可掬,令人喜愛。

羽隊長也是熱情不減,迎合著雪兒的激動,抱住它就地轉圈,盡顯親熱,一抬頭看到了給別的兵發號施令的六班長,大聲的問道:“李老師是怎麼回事?怎麼不見人了?”

“啊……”六班長一聽,就像是尾巴被人踩了似的跑過來,誠惶誠恐的說:“噢——對不起隊長,我我,我把這件事給忘了給你彙報,腦子裏盡想着怎麼救你了。是這樣的隊長,就在我們這次執行任務發出的那天,從北京來了兩台小車把李老師接走了,李老師還給你留了一封信,兩箱子書呢……”

“啊……真真,真的嗎?”他一聽,高興地原地跳起來,哈哈的笑着說:“你你,你是說北京?北京的什麼單位?哎呦呦——好你個臭小子,這麼大的事,你怎麼能忘了給我彙報?不知道我們所有的弟兄們嘔心瀝血,為了李老師付出了那麼多,就是盼着她能重新找回自我,為國家多做貢獻,你……”

“哎呦呦——我錯了隊長,”六班長趕緊的說道:“都怪我,都怪我一時疏忽。嗯——好像是北京什麼學院?我也沒有記清楚……”

“去去去——哎呦呦——哼哼——看你那個豬腦子?連個什麼單位都記不住?老年痴獃呀?”羽隊長嗔怒的罵道。

“呵呵——隊長,哪哪,那天我不是也和你一塊出發的嗎?我也是回來后聽伙頭軍說的,具體的單位我真的不知道。”六班長辯解道。

“咦——”羽隊長左右前後的看了看,又拍了拍雪兒的頭說:“哪哪,哪么多的狼軍團呢?到哪裏去了?怎怎,怎麼只有雪兒一隻?”

“哦——”六班長想了想說:“是這樣的隊長,都讓李老師解散了,只留下了雪兒一個是給你的,說是留給你的紀念。”

“呃……”他一聽一個趔趄,不知道說些什麼,憐惜的拍着雪兒的頭,無盡的感慨湧上心頭,喜憂參半。

通訊員張亞夫站在隊部門口喊道:“隊長唉——站在院子裏幹啥子嘛?快進屋暖和暖和噻——”

順着通訊員的聲音,他來到了闊別已久,久別重逢的隊部,一進門脫去了皮大衣棉衣,朝着自己的床鋪直奔而去,往床上一坐就脫褲子,眼睛都閉住了,通訊員急急的驚呼道:“哎呦呦,隊長——刷個牙噻——搞個衛生再睡不遲撒——你這樣睡覺會不舒服噻——”

“啊呵——”他長長地打了個哈欠,眼睛不睜的說:“我們在一塵不染聖潔的冰雪裏打滾,還不幹凈嗎?困死了啊——沒力氣刷牙,就這麼睡覺。”

脫去了衣服后,他燒傷的肌膚露了出來,張亞夫才看到,驚呼到:“啊——隊長,你你,你的臉怎麼回事撒——怎麼——有那麼多的疤噻——”

他調侃道:“嘖嘖嘖——你娃才看到啊——臭小子太官僚主義了吧?一點都不關心我,呵呵——我在搞美容。”

“哦——美容?啥子美容撒——”張亞夫搞不懂美容是幹什麼?抱怨道:“隊長你又在耍我撒——美容是啥子意思嘛——”

已經脫完了衣服,把身子往被窩裏一鑽的他,漫不經心的說:“就是想變得更漂亮些噻——”說完后靜止不動了。

張亞夫走到床跟前,近距離觀察他燒傷的臉,一片片疤痕就像魚鱗一樣粘連在一起觸目驚心,讓誰看了都會有揪心的痛,還想問些什麼,鼾聲卻從他的嘴裏發出了,張亞夫只好掖好被子,自己也快速度的寬衣解帶準備睡覺。

“嘀鈴鈴……”電話鈴不失時機的響了起來,聲音刺耳,張亞夫害怕電話鈴吵醒隊長,迅速提起話筒,低聲的說:“你好——哪裏噻——”

電話里傳來了焦急的聲音:“我是軍區司令部楊參謀,叫你隊長通電話。”

張亞夫一聽就是一個趔趄,看了看已經熟睡的隊長心生憐惜,他確實不忍心打擾,可軍區楊參謀的電話非同兒戲,一定有重大的軍情事務耽擱不得,兩難之間取其輕,只有喚醒隊長。

他連喊了幾聲,已經熟睡了的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喊不醒就推搡,通訊員一手提着話筒,一手推搡着他。累崩潰的他,從深度睡眠中悠悠醒來,滿眼都是驚恐的神色。

張亞夫給他說明了情況后,才從被窩裏伸出手握住話筒說:“我是羽虎佳。”

電話里立刻傳來了興奮的聲音:“呵呵——你你,你小子真的回來了?你嚇死我了,你的部隊怎麼樣?有沒有傷亡?”

“報告首長,沒有傷亡,只有凍傷,現在全體拉肚子。噢——我還收編了四十個多個兄弟軍區的兵,他們都凍僵了,情況十分危急,已經全部送到軍分區張司令那裏去了,具體情況他會向你彙報的。”

“嗷呀呀呀——不不,不得了——不得了。真正是震驚全軍,總部首長都焦急萬分,你——”楊參謀在電話里急切的說:“你需要不需要我派醫療隊到你那裏去,為你的兵治傷治拉肚子?”

“不需要。”他調侃的說:“凍傷的都是手腳,沒有生命危險。拉肚子是因為吃不上飯,我的炊事班長說了,熬一鍋祖傳秘方的湯讓大家喝,所有的人就會湯到病除,謝謝首長關心。”

“哦——不簡單。你怎麼樣?你身體還好嗎?”楊參謀關心地問到。

“謝謝首長關心,我很好,只是好累好累,好——好瞌睡——好——好——睡……”話還沒有說完,他的鼾聲又拉起來了。

通訊員接過話筒說:“楊參謀,隊長實在是太累了撒——你別怪他,等他困完了覺,再給你好好地彙報撒——”

“沒關係——沒關係——”電話里的楊參謀不急不躁的說:“給你們放假兩天,兩天後等待命令。”

“是——知道了首長。”通訊員一本正經的說。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熟睡的隊長,披上大衣來到六班長習玉山跟前說:“六班長,你負責從現在開始到明天這個時候的執勤,任何人不許打攪全隊休息。”

“呃……”六班長想了想說:“要是有軍分區的首長,和地方政府的官員來怎麼辦?”

“且——別說是他們,就是皇上來了都不行。”通訊員斬釘截鐵的說。

“知道了,我一定完成任務。”六班長不折不扣的說。

車隊歸來的消息,像怒吼的暴風雪一樣,傳遍了所有關心車隊安危的人們耳中,第一時間表達着他們的關愛之心,部隊的電話響個不停,接電話的兵接應不暇,都要求與羽隊長通話。

接電話的兵實話實說,累倒了的隊長不能通話,他們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放棄。兩個小時后,劉曉強帶領的車隊從軍分區回來后,緊跟在車隊後面的武裝部部長和政委的吉普車,被站崗的哨兵攔在了車場外面不得入內。無論怎麼解釋,哨兵眼中惟命是從,六親不認,氣的部長政委大發雷霆,還是無濟於事,讓他們見識了一回不畏強權,不畏懼任何人的兵是什麼樣子。

當地的新聞媒體得知車隊歸來的消息后,第一時間派出了強大陣容來採訪車隊,都一無所獲被不通情理的哨兵拒之門外不得入內,懷着憤慨悻悻離去,嘴裏面自然沒有好聽的話抱打不平。

站崗的哨兵,都是留守的伙頭軍和先期返回來的兵,他們看到自己的隊長和戰友們,一個個拖着東倒西歪的身體,九死一生從死亡線上掙扎着回來,好不容易來到了讓他們不害怕的家,把透支了的身體躺在沒有冰雪的床鋪上,睡一個沒有驚嚇,沒有噩夢的覺,享受一回正常人天天都享受的正常生活,又不是太過分的大事情,何必要打攪他們?

所以,站崗的哨兵哪管你是什麼神仙,什麼來頭?統統是不近人情拒之門外,一律盡興而來,敗興而去。被拒絕的人們敢怒不敢言,更多的是對這支部隊的敬畏。

離車隊不遠,並且受到過車隊救助的災民們,得知車隊平安歸來,他們怎麼能無動於衷呢?高興之餘騎着馬,馬背上馱上美酒和牛羊肉,成伙結隊來慰問最可愛的人,不可通融的哨兵依然無情,同樣讓他們不能如願以償,只好把慰問品放在哨兵面前,抑鬱寡歡離開了。

車隊門口的熱鬧跡象,一直持續到天黑以後才平息下來,隨着黑夜到來,暴風雪也像車隊的士兵們一樣筋疲力盡了勢頭大減,只有零星的雪花優雅的飄落,成了強弩之末,沒有了強勁的風搗亂,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

遠在幾千里之外的軍區司令部,劉副司令的辦公室燈火通明,劉副司令的身體陷在寬大的沙發里,手裏夾着香煙,愜意的抽了一口煙,微笑着對坐在對面的楊參謀說:“哎呀——總算是把心放在肚子裏了,這幾天可真難熬啊?在戰爭年代,我都沒有這麼擔心過。哼哼——他們不但自己走出暴風雪,還救了那麼多兵,避免了國家的悲劇,不得了啊。剛剛總參謀部打來電話,要給他們開一個隆重的慶功大會,表彰他們捨己救人的英雄事迹,可哪有時間給他們開慶功會啊?十天之後,車隊就不存在了,這可怎麼辦?”

“哦——就是。”楊參謀心情沉重的說:“各單位要駕駛員的電話,把電話都打爆了,我都打得招架不住了,分配給他們的汽車當擺設,沒有駕駛員開。我給他們解釋說,等車隊回來后就派駕駛員,他們卻連一天都等不住,要求立刻到位,一點都不體諒我們的難處,真是的……”

“哈哈哈……”劉副司令爽朗的笑着說:“他們的心情是可以理解,部隊實現現代化,汽車是首要的標誌。嗯——那些當了幾十年兵的師團長,好不容易有了汽車卻沒有人開成了擺設,心裏面能不猴急嗎?哼哼——技術兵少,也制約着軍隊的發展,還要加大力度培養技術兵,技術兵不能成為軍隊現代化的瓶頸,這次多派新兵到車隊去培養。”

“呃……”楊參謀難為情的說:“首長,就是多派兵,還是沒有人教啊?這次我只給羽隊長留了二十個兵,其餘的兵都分配到各部隊去了。哎呦——我心裏都有些發毛,怎麼給羽隊長下達命令么?去年他的高原車隊,只給他留下了兩個兵,這次又……”

“嗯——這是軍隊發展的需要嘛,不能感情用事。”劉副司令想了想說:“你先不下達命令,等待他們回到農場駐地后再下達嘛,現在的問題是,讓他們抓緊時間撤回來。嗯——讓他們休息三天後返回,路上跑三天,農場駐地呆三天,多留一天給他們適應。時間不等人,我覺得只有隊長一個人的彎子不好轉,一下子成了光桿司令,是有些難以接受,其別的兵都好說。唉——你要多給你老鄉做工作,可別有想不通的不當行為出現,那可就前功盡棄了。嗯嗯,我覺得這個兵承受力還是不錯的,他吃了那麼多苦,多少的艱難險阻都走過來了,不會在這個問題上栽跟頭地。”

楊參謀憂心忡忡的說:“放心吧首長,我會想辦法讓他接受的。雖然很殘酷,對他的打擊確實很大,可我還是把劉曉強和黑子留給了他,對他來說就是開恩照顧,他應該知足才好。”

“呵呵——說的是。”劉副司令笑着說:“說起強強,真讓我高興。這些天車隊在暴風雪裏不知道下落,他媽媽又哭又鬧尋死覓活,差一點就要了我的命啊,說什麼都要把強強調到軍區機關來,害得我束手無策,苦笑不得,今天一聽說車隊回來了,她高興地手舞足蹈,說羽隊長是天兵天將下凡,能遇難呈祥,逢凶化吉,強強待在他身邊放心,不用調到機關了。呵呵——你說這件事讓人高興不高興,哈哈哈……”

“當然高興了。”楊參謀隨和着說:“兒行千里母擔憂,人之常情,無可厚非。我最擔心的就是把強強調走了,就等於把我老鄉的心挖走了,他還有什麼心勁在部隊上繼續幹下去?籬笆三個樁,好漢三個幫,再能幹的人也是匹夫之勇,是有依靠和寄託的,他也不例外。強強是他費盡心血、一手栽培調教起來的左膀右臂,得力幹將,應心得手的依杖,寄託着他的夢想和希望,現在好了,剩下的事情都不成問題了。”

劉副司令抬起手看了看錶,打了個哈欠說:“時間不早了,回家吧——今晚能睡一個好覺了。咦——喝一杯怎麼樣?”

“啊——當然好了。”楊參謀站起來說:“首長,你先回,我還得給幾個單位打電話解釋,告訴他們駕駛員十天後到位。唉——磨破嘴跑斷腿,最後還落不下好……”

牢騷滿腹的他,邊說邊走出了辦公室,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看着一摞子兵員分配表,蹙眉細細斟酌起來,看樣子粥少僧多,不好平衡……

“……”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喋血荒漠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喋血荒漠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四十五章僧多粥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