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一 林夫人的洗白策略

番外十一 林夫人的洗白策略

生氣這種事,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

沈老爹被清容這麼一攪和,也不想着發火了,只拿出嚴父的表情,夾了一塊兒點心到清容的碗裏,“就一塊兒,晚上不許再吃了!你身體底子弱,吃多了反倒傷身!”

淑容等人正提心弔膽,見沈老爹夾完點心就沒話了,便都鬆了一口氣。這一頓吃的極沒趣,等她們吃的差不多了,沈父便往外趕幾個孩子。

清容從凳子上跳下來,邁着小短腿就往碧紗櫥去。

沈老爹見清容不跟着淑容等人一塊兒出去,沉聲道:“清容,你做什麼去?”

清容打着偷聽的主意,見沈老爹叫住自己,便愣愣地回答道:“我還有兩頁大字沒寫完,母親說今天的飯就要今天吃完,明天還有明天的飯!”

沈老爹被這傻丫頭說的有些沒脾氣,本想趕她走,但又覺得她傻乎乎的,無所謂趕不趕,便一揮手讓清容仍舊回碧紗櫥後面寫字去了。

浮翠跟着清容去了,梁媽媽等人也進門收拾碗筷撤桌兒。

此時,暖閣內就只剩下了沈老爹和林夫人兩人,夫妻二人一左一右坐在炕上吃茶。

清容支着耳朵,不多時便聽見沈老爹咳了咳。這種情態,多半是尷尬的開場來了。

“你到底也是當家的正房夫人,就應該拿出些氣度來……”

“老爺,我這是又做出什麼了嗎?”沈老爹還沒說完話,林夫人立刻打斷了他,並且用了比沈老爹更高亢而氣勢洶洶的語調。

沈老爹至始至終就沒個好臉色,聽見林夫人這話,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還有臉問!這幾日你是不是日日都帶着孩子去嘉韻堂請安的?”

林夫人冷冷一笑,“怎麼,我帶着孩子們給母親晨昏定省,還做錯了不成?”

沈老爹道:“怎麼都帶了,偏落下泠容和祺兒!”

林夫人被沈老爹問的怒極,沒立刻回答,緩了半刻,才深吸了一口氣,道:“老爺這話說的不對,如何是我想落下這兩個孩子。當初可是老爺您親口說的,不叫我管庶出的這幾個孩子。我不過是聽的話而已。再者,每日孩子們來我這裏晨昏定省,請過安了,我帶着去嘉韻堂。老爺如何不說,那兩個孩子沒規沒矩的,從不來嫡母屋裏請安!”

沈老爹被這話惹得徹底惱火起來,深吸氣,強壓了怒火,道:“你也別打量着蒙我,你做什麼突然把兒女都帶全了,唯獨落下了趙姨娘的兒女?你在老太太面前和二房一搭一唱,打量我什麼也不知?還不是想藉著老太太,去教訓趙姨娘?”

林氏被沈老爹戳中心事,自有些羞惱,可面上還是不慌不忙地,嘴硬道:“老爺別說的好像是我在刻意尋釁一般!若是趙姨娘做得對,我就算去了正房,想藉著老太太也挑不起來什麼。倘若趙姨娘對我是恭恭敬敬的,像董姨娘她們那般規矩,我便是想雞蛋裏挑骨頭,也未必挑的出來。只怕老爺心裏也明鏡兒一樣,是趙姨娘做的不對。可如今,卻來替趙姨娘數落我的不是。我同老爺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又兩地分隔了多年,只怕真如外面說的一般,是老爺您嫌棄我。若真如此,老爺不若休了我。把那趙氏扶正了,也省着我這個夫人,受那些妾室的作踐!”林夫人說罷,竟彷彿忘了清容還在隔壁一樣,斷斷續續的哭了起來。

她這麼直白的指明沈老爹的偏心與嫌棄,倒是令沈老爹有些不知該如何應對,當即道:“這說的是什麼話!我何曾有這個意思,我不過是希望太太拿出大家閨秀的樣子來。岳父可是有着勛爵的輕車都尉,你也算是出身名門。何必總同這些妾室計較這麼多!”

林夫人聽沈老爹如此直白的誇自己,情緒勉強緩和,又坐直了身子,道:“老爺說的輕巧,這些妾室孩子同您在外任這麼多年,早習慣了沒有拘束的日子。都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若不好好擺出正房太太的款兒,讓她們都規規矩矩的。來日做出什麼有損沈家體面、門風的事兒來,丟的還不是老爺的臉面。我一番苦心,倒是教老爺這樣誤會我。索性,這個家往後我也不管了。只安安心心的把這四個孩子帶好,能活一日,算一日吧!”

林夫人漸漸示弱,更曉以大義。把妻妾之爭和管教子女上升了一個政治高度。雖然全程看來,態度太過硬朗,但這話彷彿對沈老爹奏效了。沈老爹又重新坐了回去,竟也放軟了語氣,“越說越不像話了!你管家管的井井有條,我何時想過要交給別人!你若是要管教,儘管教便是。但需記住一點,立身要正,才能讓人信服。世間處事,都是這個道理。便是我在外為官,也要這樣。趙姨娘緣何要跟你對着干?她一個妾室,難不成是她自己擺不清是何地位不成?你若不是才回家,就要搶她的兒女,她何至於要同你作對?”

林夫人立時分辨道:“抓着這話說了這些時日,我也實在是懶得分辨。如今老爺說到這兒,我也要多說一句。我自己又不是沒兒女的,咱們祈兒聰明上進,咱們淑容賢惠懂事,雖說潤容是個讓人操心的,可也活潑可愛。我搶她的兒女做什麼!你且叫她來,我與她當面鑼對面鼓的對質對質,看看我有沒有對她們說過搶她們孩子來養的話!我若是與她們說過一句,我天打雷劈!”

清容不禁暗笑,你是一句都沒說過,全是婉轉暗示。

沈老爹顯然也不打算再跟林夫人糾結這件事,只微微點頭,道:“沒說過就沒說過,何必再說那麼重的話!趙姨娘那邊有不是,我也回去同她說。到底妻妾有別,她總不會越過你去。”

林夫人聽了這話,臉上才漸漸有了笑模樣,“如今兒女都大了,老爺在官場上也是順風順水。我自是要做老爺的賢內助,巴望着咱們家兒子賢德上進,女兒們都是大家閨秀,賢良淑德。若能從咱們這一房再出一個狀元,豈不是一樁美談!”

林夫人這一畫餅,沈老爹當然也禁不住同她一道暢想起未來。

“祈兒是我的長子,再過兩年也該下場試一試,我自是希望他能不負沈家美名,只不過這種事,隨緣罷了。禮哥兒、祁哥兒、祌哥兒都沒考出來。”

“咱們祈兒聰明伶俐,先生也日日誇讚他的功課。未必沒有那一日!”

林夫人這樣一說,沈老爹的面部輪廓就更顯柔和。

清容有些傻眼,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沈氏夫婦,這會兒怎麼就一起和諧的描畫起美好的未來了?

在林夫人剛柔並濟的攻防策略,她在沈老爺這兒算是成功洗白。

此次和談圓滿完成後,不曉得沈老爹是怎麼去規勸的趙姨娘。沒幾日的功夫,趙姨娘就規規矩矩的帶着一兒一女,同董姨娘、衛姨娘等人一樣,每天早上來給林夫人出打卡了。

夫妻二人的氣氛好轉,半月里,沈老爹竟也能在正房呆上個三兩日的。

原本清容還在猶豫着,要不要找機會脫離正房這個邊緣部門。如今親自見證了有能力右手腕又上進的“部門主管”出招后,她決定,暫時按兵不動。

林夫人同趙姨娘的妻妾之爭終於在二月底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儘管清容心裏清楚,這不過是內戰前的表面和平罷了。她卻也算是鬆了一口氣,至少在近一段時間內,她不必被太太、董姨娘、趙姨娘輪番當槍使這麼累了。

一進三月,天斷斷續續的暖和起來,沈家家學也要正式開館授課。沈家的親戚朋友、同僚鄰居陸續上門,這陣勢,竟比過年時還要熱鬧幾分。

不過熱鬧也是在外院和南府,上學是男孩子的事,同清容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干係。作為沈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她同淑容、潤容整天被林夫人抓去暖閣讀書寫大字。

清容冷眼旁觀林夫人的架勢,總覺得林夫人跟她學生時期應付省市領導來檢查的班主任有點像。她約莫着,林夫人多半是憋着什麼招兒要使了。

這日一早用過早膳,三姐妹照舊進了暖閣一道讀書寫字。

淑容一邊寫,一邊負責教導兩個妹妹。她端着大姐姐的架子,對兩個妹妹格外嚴格。

清容習慣了現代的握筆方式,寫着寫着,手腕就歪了。淑容便不輕不重的給她手背一下,清容被她打的形成了條件反射,一看見淑容手裏端着的筆杆子,手背就直抽抽。

潤容見狀,吃吃笑了起來,譏諷地說道:“五妹妹真是個小傻子,都寫了這麼久的字了,還是學不會握筆!”

淑容冷哼了一聲,用一模一樣的譏諷語氣,道:“你練了三年大字,寫的還同蚯蚓爬一樣!五妹妹總握不好筆,寫起字來卻很有些章法了。你說到底誰是小傻子。”

從來只有潤容小姑奶奶奚落別人的份兒,哪兒輪得着別人來奚落她。當即撂了筆,氣鼓鼓的大喊道:“母親!淑容說我是小傻子!她說我是小傻子,那她也是小傻子,父親母親豈不就是大傻子!”

清容沒忍住,咧嘴默默笑起來。

潤容不滿地瞪她道:“小傻子,你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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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升職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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