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死
久病初愈的北疆二王子再度病倒了,京里從來都不缺新鮮事兒,不過月余,便沒什麼人再談及二王子求娶韶家表小姐之事了。
皇帝收到蕭宇珩代為遞交的奏摺后,打發了蕭宇珩,獨自一人回了寢室,這才從床下暗格取出一張被燒了一半的信件,打開來,看着其上與奏摺上如出一轍的筆跡,跌坐在床上,長呼出一口氣來:“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溫太常架不住溫老夫人的念叨,再加上溫夫人私下說好的人家家小姐年歲也不小了,總不好讓說好的人家姑娘再等下去招了閑言碎語,終是鬆了口,讓一早送去幽州從軍的嫡孫溫子賢回了京都。
溫子賢回京之事並未在京都掀起多少風浪,-可隨着隨行的人的悄然歸京,這個京都,便註定不會平靜,因為,楊彥正是帶着在鎮北侯府抓捕洒掃小廝與王權混在了溫子賢回京的隊伍中。
自年前皇帝突然在下棋中找到了樂子,三不五時的微服出宮,去到各大臣的府上,遇到棋藝好的,一下就是一夜,這其中自是以棋藝最為高超的溫太常為主。
這日,皇帝依舊去了溫太常府,如往常一般,到天快亮了,這才回了宮準備早朝,可一向準時的溫太常今日-卻是難得的遲到了,官員們私下議論,溫太常到底是年歲大了,這一夜一夜熬得,身子到底是就經不住了,鎮遠侯心中嗤笑,鄭相卻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可當他想要找人去打探明白之時,皇帝卻已經到了,早朝,正式開始。
除卻至今未曾現身的溫太常,朝會上的一切都如往常一般,毅王黨和珩王黨爭論不休,皇帝高坐其上好似看戲一般,爭論漸止,大臣們看向皇帝,等着他做最後決斷,他卻只是淡淡的問了一句:“今日怎不見溫愛卿?”
鄭相心下頓時一凜,下意識回頭,就聽一聲聲通傳響起:“宣溫太常進殿!”
“遲到”的溫太常在大殿之上將一疊信件呈上,皇帝看后雷霆大怒,質問鎮遠侯通敵叛國,鎮遠侯自是不認,只道委屈冤枉,直到皇帝大怒之下將信件扔到他的面前,他下意識拿起,一看之下,渾身驚顫不止:“不可能的,陛下,臣從未寫過這些!”
可其上的字跡卻分明是他所書,便是那私章,也做不得半分偽來!
鎮遠侯百口莫辯,皇帝讓人將信件撿起傳閱,傳到夏軒手中之時,夏軒滿面不敢置信質問鎮遠侯當日鎮北侯城門遇刺可與他有關,更是一石驚起千層浪。
面對夏軒的咄咄逼問,已經慌了神的鎮遠侯還未來得及辯解,夏軒已經跪在了御前,直言鎮北侯府抓到過姦細曾言是鎮遠侯的人,只鎮北侯信任鎮遠侯,加之又拿不出實證來,是以為只以為是北疆派來為挑撥關係之人,卻不想原來竟真是....
得知王權已經被押送進京,皇帝當場船人,一炷香后,王權被帶到殿上,身體上沒有半絲異樣,可只有他知道,這近一年的非人折磨,讓他早已沒了最初的信念,看也不看鎮遠侯那警告的眼神,王權低垂着頭,問什麼,答什麼,不帶半分隱瞞。
鎮遠侯的倒台,牽連官員十數,視情節大小當場判罰,鎮遠侯被叛七日後問斬,府上一干人等除卻已經封為公主遠嫁北疆的平安公主外無一倖免。
雖是入了獄,可鎮遠侯心下卻不似朝堂上那般慌亂,他身後站着的可是鄭相,那信件之上字跡私印模仿的再像到底也是假的,還有七日,憑鄭相的手段定會將他救出,是以,當準親家公趙侍郎慌亂的問他怎麼辦之時,鎮遠侯也只是神色淡淡要他放寬心。
趙齊志鬆了口氣跌坐在地,爬回去和孫氏母子三人聚在一起,碎碎念着也不知到底是要安了妻兒的心還是安自己的心,卻在此時聽陰冷的獄中傳來一聲嗤笑,他頓覺頭皮發麻,那往日讓他聽着就忍不住驕傲的嗓音今日卻讓他只覺渾身冰涼。
他艱難的抬頭看過去,就見那自己甚是喜愛的准女婿,鎮遠侯世子薛翎此時正面對着鎮遠侯,面上掛着溫和笑意,嘴巴一張一合:“別做夢了,那章,是真的。”
“你說什麼!”鎮遠侯眉頭緊皺,聲音發沉,定定的望着面前的薛翎。
薛翎一笑,看着鎮遠侯終於變了的神色,笑了。
“你笑什麼?”鎮遠侯雙眸微眯,薛翎面上笑意更甚,湊近了些,道:“我說,那章,是真的,是兒子親手偷了,送出去的。”
“啪!”的一聲脆響,薛翎跌坐在地,鎮遠侯氣的渾身發顫:“你瘋了么!”
面上火辣辣的一片,一口鮮血吐出,薛翎抹了把嘴角,站起身來,看着面前震怒不已的鎮遠侯,搖了搖頭:“兒子沒瘋,還一直很清醒,不然,怎麼能從您的身上偷走您的私賬還讓您完全察覺不到呢?”
話落,步步逼近,就在鎮遠侯的手再度落下之時,他一把抓住:“父親,這些年,兒子一直在想對您而言,什麼是最重要的?是我?我娘?還是您自己...可最後,兒子想明白了,這些對您都不重要,對您而言,最重要的,是鎮遠侯這個稱謂,是您能握在手裏的權勢!”
“我倒台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鎮遠侯咬牙怒斥,手中用力,卻發現在薛翎手裏,他竟動不了分毫。
“好處啊....”薛翎垂了垂眸,再抬眼,目光落在鎮遠侯的脖間,倏忽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聲音低沉陰冷入骨,“您殺了笙兒,兒子毀了您的權勢,還要了您的命,算起來,兒子贏了,不是么?”
話落,薛翎緩緩轉身,目光落在因為驚恐瞪大了雙眼往後挪動的趙齊志面上,嘴角斜勾:“放心,還沒輪到你呢。”
話落,目光掃視一周,最後落在蜷縮在一角的趙青青身上,輕嘆口氣:“還未嫁進門,就受了牽連,真是難為你了。”
渾身發抖的趙青青聞言抬頭,就對上了男子那滿含溫情的眸子,她突然就紅了臉,竟是忘了害怕,只嬌滴滴的垂下眼帘:“翎哥哥~青青……”
話未落,一隻手從眼前閃過,趙青青猛地抬眼,面前男子面上依舊溫和,甚至帶了笑,手下卻是越收越緊:“霸佔了本世子未婚妻的名頭這麼多年,臨了了,總要斷的乾淨些。”
腳步聲伴隨着刀劍的聲音由遠及近響起,薛翎皺了皺眉手下動作更快,待衙役趕至近前時,他的手剛掐在了一早被他點血昏睡過去的薛母的脖頸上:“下輩子,別遇到我們爺倆。”
話落,閉了閉眼,起身,一掌打在自己的心口,汩汩鮮血從口中湧出,薛翎倒在地上,眼皮越來越重,他唇角高高揚起,環笙,我來見你了。
可就在他要閉眼之時,卻好似聽見了一聲聲熟悉的叫喊。
努力睜了睜眼,迷離中,一道滿身是血的身影正瘋狂地向著這邊撲來,薛翎想笑卻終是沒能笑出來,唇角微動,伴隨着眼角滑落的淚水,留下了他生命中最後的兩個字: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