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光明

卻說陸明軒得了准允進宮之後，在偏殿等了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皇帝就過來了。

見了他，皇帝面色親和，還不待陸明軒開口，便先一步道：“王子昨日所提之事朕只怕不能應允啊！”

見狀，陸明軒心裏便是一沉，果然，就聽皇帝接着道：“說起來也是朕的不對，皇后前些日子跟朕提過給兩個小的賜了婚的，本打算等鎮北侯府接了旨再對外公佈的，只這些日子忙，朕竟一時忘了此事……”

陸明軒腳步沉重的離開了皇宮，回到驛館，眉眼便徹底冷了下來。

侍衛小心翼翼道：“王子，皇帝怎麼說？”

陸明軒冷笑一聲：“問本可有其他看中的姑娘。”

“那您...”

一道視線掃來，侍衛住了嘴，陸明軒閉了閉眼：“把葯拿來。”

“那葯終究是傷身的，王子...”

“拿來！”

“是。”

服過葯，陸明軒轉身去了書房，不多時，兩封信離開了驛館，一封送入京都一處府邸，一封信由暗線送回了北疆。

——

韶清韻是在一家胭脂鋪見到張天元的，準確的說，是在那裏堵住了得知她來正準備“逃走”的張天寶。

看清面前人的一瞬間，韶清韻只覺腦中“轟”的一聲，她甚至一時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若眼前之人是天寶，那天元呢？當年死去的究竟是誰...

見韶清韻怔怔的盯着自己，張天寶就知道，她認出自己來了，說來也奇怪，小時候跟在他們身邊的人都經常分不出他和哥哥，可當年不過四歲的清韻卻一眼就能看出，如今府中上下那麼多人，都不曾察覺出半絲異樣，可清韻與他明明多年未見，卻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擺手讓追進來的兩姐妹退出去，張天寶看着韶清韻：“坐下說吧。”

夏軒自是也看出了韶清韻的情緒有些不對，他上前扶着韶清韻坐下，低聲問道：“怎麼了？”

韶清韻抿了抿唇，望着張天寶，沒有說話。

倒是張天寶一笑，開了口：“重新介紹一下，我是張天寶，兩位，好久不見。”

天寶？

夏軒被這消息也驚了一跳，視線落在苦笑的張天寶身上，夏軒有些知道韶清韻為何這般反應了。

張天寶見到陸明軒也是一次偶然，這幾年，驛館裏北疆二王子用的藥材都是張家送的，那一日，因為人手不夠，他被二伯派區送葯，卻恰恰在那裏碰到了陸明軒。

一早就從蕭宇珩和夏軒那裏得了消息，是以張天寶也不覺得奇怪，之低着頭整理藥材，歸好了類，對好了單子，他就離開了，本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卻不想不過兩日，驛館又要了藥材，還指明了要他去送。

他剛進了驛館，就有侍衛來將他帶去了陸明軒的書房。

一進去，他就看到牆上掛着的人像，那一瞬間的情緒根本來不及掩飾，就聽陸明軒道：“說起來，青山一別，我們也許久未曾見過了。”

“對了，你是天元還是天寶啊？”

“天元啊...那天寶呢？”

“過世了啊...那可真是遺憾，天寶...可是很可愛的。”

“我本還覺得在京里孤身一人，如今看來，倒也和在青山差不多，出了尤靖和賴皮皮，我們其他人倒是都在京都啊。”

“你說，是不是很巧？”

“前兩日我還見到青雲了....”

“不是他？怎麼可能....他那張小臉，我畫了不知多少次了，怎麼會認錯呢。”

“這幾日都不在京里啊....那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你也不知道啊？”

“真是可惜呢，我還說找時間大家一起聚一聚呢。”

聽完了張天寶的話，夏軒和韶清韻對視一眼，想必就是那時陸明軒察覺出了異樣，她的身份本就沒有特意遮掩，以前是陸明軒不曾想過，可一旦他動了心思去查，京里見過她的人何止一兩個，更何況當年城門外那一幕，知曉的人也不少....

“都是因為我...”張天寶眉頭緊皺，雙拳緊握，滿眼懊悔。

夏軒搖了搖頭：“不怪你，他既要在京都長住，早晚會知曉的。”

韶清韻也笑看着張天寶：“學長說的對，此事你不用放在心上，左右已經解決了。”

兩人都在開解他，張天寶的眉頭卻並未鬆開，面帶愧色的看着韶清韻：“不論如何，都是我的錯，但凡我早些察覺跟你們通氣，也不會鬧得京里人盡皆知，害了你的名聲。”

想起京里那不知何處傳出說一個巴掌拍不響，京里那麼多貴女，人堂堂北疆二王子怎麼就瞧上個侯府遠親，還有人說她經此一事才發覺她手段厲害，不但牢牢地將鎮北侯世子拴在手裏，就連那已經成了婚的珩王也是隔三差五的往夏府跑，想起這些，韶清韻覺得有些好笑：“不過是往日眼紅我的人終於逮着機會罷了，放心，我會處理好的，倒是你，這些年.....”

韶清韻和夏軒離開時，張天寶已經躺在床上，哭暈過去了。

夢裏，他又見到了那個從小就護着他的哥哥，哥哥抱着他，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後背，說：“傻天寶，這世上雖有壞人，可更多的卻是好人，你不能因為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陷在仇恨里無法呼吸，更不能因為信錯過人，就將心門緊閉不讓任何人進入。”

天光微亮，張天寶從睡夢中醒來，靜靜地望着窗幔，許久，嘴角劃過一抹笑意，卻又漸漸斂去，明亮的眸子也恢復了往日的暗淡。

“哥哥，天寶已經走進了陰暗，便不配再擁有光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