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施菀在哪

第四章 施菀在哪

荊婉兒聽見裴談叫她,也早有準備,低着頭隨裴談走出了屋內。

二人來到院子,裴談還是淡淡一身,轉身看向自己面前的荊婉兒一眼。

荊婉兒眉眼清淡,對裴談道:“大人。”

裴談望着她,問的話,卻也絲毫不意外:“你爹還好嗎?”

荊婉兒低頭看着自己的鞋面許久,說道:“多謝大人關心,我爹……沒什麼大礙。”

在流放地受了那麼久的苦,任誰都會落下重創,只不過,對於荊家來說,能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好的了。

荊婉兒在京城,難道荊氏其他人也已經?裴談剛這麼想,荊婉兒就道:“爹和所有族人都回了老家定居,不出意外,此生不會再到京城了。”

裴談目光幽深:“你是一個人?”一個人來了長安。

既然家人已經回到身邊,為什麼又要回到長安。

荊婉兒忽然一笑:“那位耿大人來的路上,沒有和大人說起嗎?”

耿文忠那種人,應該會把一切和盤托出才是。

裴談盯着她:“我要聽你自己來說。”坦白從寬和屈打成招,兩者的定罪性質都不同。

裴談這是越來越像大理寺卿了。

荊婉兒在心中忍不住微微地笑了笑,她片刻才說道:“婉兒只是想起,在長安還有事情沒有了。”

這個解釋,裴談並不想相信。什麼事,值得讓她再淌入這個漩渦。

裴談看着她,一身新娘喜服,想當看不見,也做不到:“你怎麼會纏上李家的人?”

那躺着半死的李修為,是趙郡李氏嫡子,為人再是風柳浪蕩,也沒有人敢真的拂逆他。畢竟趙郡李氏,哪裏是尋常人能撼動的。

荊婉兒坦坦蕩蕩看着裴談:“不是我纏上他,是他強娶我的。”

這可不一樣,她與施菀皆是受害者才對。

裴談盯着荊婉兒那張臉孔:“真正的新娘在哪裏?”

果然是裴談,一眼就能看穿把戲在哪。荊婉兒眨着眼睛,“婉兒不知道。”

荊婉兒只能用眼睛看着裴談,裴談面色極淡,看不出喜怒。可裴談的這幅樣子一向都是讓荊婉兒心裏沒底的,她有些不知所辦。

裴談定定道:“炊餅西施,施菀。是你和她交換了身份,又怎麼會不知道現在的她躲在哪?”

荊婉兒自知裴談已經算是看破,她不如一笑,索性看着他道:“大人這樣問,是想過問這宗案子嗎?”

假如裴談能接手,什麼都好說了。

裴談不由頓了一下,目光幽幽:“這宗案子不是大理寺管轄範疇,我不會插手。”

荊婉兒應該是十分清楚的,她在大理寺的那段日子,還不明白么。否則,她又怎麼會選擇用這樣的方法,見到裴談。

可是當裴談說出不管的時候,她心裏是有失落的。

“可是大人,若您不接手這宗案子,施菀和那范子垚……就活不過多久了。”

趙郡李氏,是多麼大的一個勢力,怎麼可能會放過長安街上,兩個毫無背景根基的年輕人呢?

裴談盯着荊婉兒,“我既為大理寺卿,就不能帶頭越權。”

這世上備受欺壓的可憐人太多,還有蒙冤而死的冤魂,你管得了初一,管不了十五。

荊婉兒獃獃看着裴談。

這樣看着他,她心裏都有說不出的感受。

裴談同樣用眼睛定定看着荊婉兒:“你同樣自身難保,為什麼要卷進來?”

荊婉兒自己的處境,比那兩個人還要壞,她卻毫無自製,居然主動入瓮,卷進這門閥恩怨之里。

荊婉兒慢慢地笑了,她看着裴談:“婉兒覺得,哪怕遲早都要身死,能在死前幫一兩個人也好。”

比如施菀和范子垚這對苦命鴛鴦,李修為現在的樣子,正是讓施菀免於受他荼毒。

裴談盯着她,任何時候,荊婉兒都是荊婉兒,從未改變。

“施菀,是你入長安的原因?”荊婉兒口中還有事情要完成,就和施菀有關?

當初荊婉兒救的那些宮女,在中宗大赦天下以後,有一大半都出城了。而且荊氏既然已經脫罪,這些女子也就不需要再留在長安。

只有施菀,因為心中有牽挂,不肯走。

荊婉兒再次沉默了片刻,她用幽幽含笑的神色看着裴談:“大人一向最清楚婉兒,既決定了要插手,又怎麼會半途而廢。”

二人的談話就像矇著一層幽紗,誰伸手都可戳破。

“況且,如果施菀順利嫁給了范子垚,婉兒也就功成身退,準備當做自己從未來過長安。”

可誰讓好事多磨,蹦出一個浪蕩子。

裴談眸內忍不住波動,這麼說,他能重新見到她,要感謝這個施菀了?

裴談看着她,“告訴我,你將施菀藏在了何處?”

施菀才是跟這個案子真正有關的人,荊婉兒這樣硬生生插一腳,只是將她自己的命多送了一條給李氏。

可荊婉兒,真的就像她自己說的,她絕不會供出施菀在何處,哪怕因此自己也去死。

她對着裴談微笑。

裴談覺得自己胸口沒平順的氣又起來,他望着女子顯然打算緘默下去的樣子,說道:“千牛衛,會一個個搜索街道道口,絕對不會放過一個人。“

即便百姓居於長安城,這座城池的要塞,始終還是在千牛衛的管轄下,哪怕一隻蒼蠅,豈能真正飛出長安城。

而荊婉兒看着裴談,目光有些溫柔起來:“大人,婉兒明白您的能力,可是施菀,你們真的找不到了。”

她便有這樣的自信,只要她不吐口,即便是裴談再厲害,也無法像破解其他案件那樣,找出施菀在哪。

“如果施菀找不到,你就會被關入京兆尹的大牢裏。”裴談也皺起了眉。

卻只看到少女臉上劃過的一紅暈。就像荊婉兒覺得,這樣逼迫裴談,於她是件有些羞澀的事情。

皆因她對裴談的了解深刻,才會如此。

“婉兒不怕。”

裴談不插手這個案子,荊婉兒就會緘默不言,一直到底,可裴談插手這個案子,就會牽連……更多。

裴談良久不語,“你先隨我回大理寺。”

荊婉兒眨了眨眼睛,望着裴談。

裴談看着她:“即便我要接管案件,也需要申報刑部,並不是我說一句話就可以的。”

荊婉兒眼內終於出現了光,“只是,帶我走,那位耿大人會同意嗎?”

耿文忠恐怕心裏已經給荊婉兒定罪,怎麼會放棄她這個到嘴的嫌犯。

“這你不用擔心。”裴談淡淡道。他還不至於護不住荊婉兒。

荊婉兒眸內閃了閃,儘管已脫了奴婢之身,她仍舊像以前那樣,給裴談福了一身:“婉兒……多謝大人。”

只有裴談,是她心中的大人。

屋內,就在這時,忽然聽到一聲尖叫:“李郎醒了!!!”

小妾們原先半死不活靠在牆邊,哭哭啼啼自憐自艾,忽然一個轉眼,就看到床榻李修為睜開了眼睛。

“啊!!!”又是一聲尖叫,隨着一陣撲鼻的香粉,一個小妾先向床榻撲了過去。

“李郎!李郎!你可擔心死奴家了!”

頓時牆角蹲着的小妾們,如被打了雞血回神,全都撲了過去。

“沒有你,奴家可怎麼辦?”有些嫉妒地瞪了一眼最先反應過來的小妾,另一小妾不甘示弱隨之就哭叫出來。

屋裏熱鬧的彷彿房頂都要掀起來。

只見一個穿紅衣的小妾,上來狠狠撞開李修為身旁的兩個妾室,眼淚隨着身體一同撲出:“奴家差點就隨李郎去了……”剛才還勇猛的身體如柳葉軟倒,軟軟倒在李修為身上。

而李修為本人,除了圓瞪着一雙眼睛,好半晌面對周圍的一切沒有反應。

但也幸虧他沒有別的反應了,因為他只是單單醒來這件事,已經讓這屋子內的所有人,或者說除了裴談和荊婉兒之外,都驚訝地要死。

耿文忠激動地渾身顫抖像是得了癲癇,沒想到啊,李公子居然真的活了,人沒死,他的烏紗帽保住了。

但是荊婉兒就站在門邊,她忽然一笑,仰面看着裴談,說道:“大人,婉兒現在還是出去的好。”

她聲音很輕,而且屋裏現在的一片哭天搶地,所有人注意力都不會在她的身上。

然而。

床榻李修為這時終於有了動作,先是眼珠子有了點反應,左右動了動,這讓那群小妾以為看見了她們,個個又激動得不能自已,反而叫的更歡實:“李郎!李郎!”

……

“我是金玉啊李郎!”

“李郎我是你的魚兒啊……”

后宅女人,爭寵是本能,一看到自己的金山沒有死,頓時使出了渾身解數,想向李修為表達自己對他的不離不棄。

而這些女人似乎是心愿達成、把李修為喊回魂了。李修為一下子從床榻半坐起來。

這就像是詐屍一樣,原先以為死透的人突然活蹦亂跳。

但是那些小妾可不管,她們李郎沒死,穿金戴銀的好日子又回來了。

荊婉兒跟裴談並肩而站,看着床邊發生的一切。

李修為看着周圍一張張熟悉的,千嬌百媚的妾室們的臉龐,眼裏的精光似乎都亮了許多,第一句話就是:“……這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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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秘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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