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婉兒

第三章 婉兒

認不認罪,是鑒定是否真犯人的標準。

耿文忠被問的啞巴起來,片刻結巴道:“那個,大人……因為這個女犯她、她昨夜跟李公子洞房,李公子今早就不省人事了。”

洞房花燭夜,只有男女兩人,如今男的印堂發黑離死不遠,兇手不是這個女的還能是誰?

裴談望着耿文忠,在他大理寺,若是只憑着這種武斷推理來定罪,那冤案真是可以繞案三周了。

裴談目光移動:“耿大人知道斷案的流程吧?”

首先要有犯人認罪供述,簽字畫押,送交刑部複審以後,才能確定罪名。

京兆衙門現在一個都沒做,就敢口口聲聲稱荊婉兒是女犯了。

耿文忠身上一個冷熱,怎能不明白裴談的敲打,這個出身裴氏的大理寺卿,身上沒有官員的那種油滑習氣,說話也板板正正,讓人無從找借口。

耿文忠在官場打滾多年,最不能對付的就是這種人。

當然官場上,也幾乎沒有裴談這樣的人。

現在耿文忠心急火燎的是另一件事:“大、大人,請你讓這個女犯、不,讓這個女子,儘快救一救李公子……”

李公子的身份來的路上耿文忠已經告訴裴談了,趙郡李氏的人,一點也不比他裴氏弱,現在李家公子要死不死的,讓這女人趕緊治啊。

裴談看着荊婉兒,荊婉兒也始終淡淡笑地站在那,絲毫也沒有害怕或者猶疑。

“這女人說,現在只有她能救李公子。”

耿文忠后槽牙在顫抖,假如這個假冒的新娘子在糊弄他,他不介意用任何方法捏死這個女人。

要悄無聲息弄死一個沒有身份的女人,在長安太容易了,和踩死螞蟻有什麼兩樣。

荊婉兒看着裴談:“不錯,現在只有奴婢,應該說世上都只有奴婢一人,還能把現在的李公子救活。”

這種狂言也真是沒誰了,因為耿文忠之前都覺得要是時間允許,他要闖到宮中請太醫,看看李公子還能不能搶救回來,不,應該說哪怕有一點希望,他都想請太醫來看看。

以李氏的背景,想要找一個太醫再容易沒有,可若是驚動李氏,不管李公子最後死不死,耿文忠都害怕自己官位不保。

這就是這些貪婪的人,總有那麼多的軟肋在。

裴談卻盯着荊婉兒,說道:“你能救李公子。”

荊婉兒此時悠然說道:“只要大人允准,奴婢現在就可救他。”

她依然將裴談視作唯一的大人,所行所做,皆聽裴談許可。

裴談望着她的臉,片刻說道:“本官准你去救他。”

荊婉兒唇微微一勾,他准她救人,哪怕那李修為是禽獸,哪怕他強佔人清白,只要裴談要她救的人,那她便去救。

耿文忠趕緊道:“李公子就在後院的廂房,你趕緊隨本官去救人。”

荊婉兒看耿文忠急的瞪眼,在心中一笑,救那個紈絝不需要多少力氣,但能讓這些人先嘗到苦頭,她覺得值得。

裴談也是跟隨着去的,到了後院還沒有進廂房內,就聽見號喪一樣的強烈哭聲響在院子裏。

耿文忠一個頭兩個大,知道這就是那些小妾們發出來的聲音,這些人對李修為,可真是深情可昭日月。

耿文忠上前推開廂房的門,立刻吩咐守在這裏的衙役們:“馬上清場!把死……李公子單獨留下來!”

一個口快差點說成死者,這要說出來,可就是大禍臨頭了!

那群哭的投入的小妾,轉臉看到進來的裴談跟荊婉兒,都是一個怔忪。

裴談穿着便裝,袍袖風流,荊婉兒隨在他身邊,一身紅裝,竟給人有種天造地設登對的一幕。

那群小妾看到荊婉兒,再看到裴談,驚怔真是成幾倍的,她們盯着新出現的面孔,叫道:“又是何人?……難道又來擾我李郎安息不成?”

人還沒死,安什麼息。

荊婉兒率先越過裴談走出去,對那群鬧哄哄擠在一處的小妾們說道:“你們讓開,把人露出來。”

現在李修為被五個女人團團圍住,竟是水泄不通。

五個小妾不僅沒讓開,還故意圍的更緊,連縫隙都不露:“你這妖女好生毒辣,將李郎害死還不算?我們絕不讓你再有機會毒害李郎的屍身!”

真是催人淚下的真情一片,荊婉兒看着這五個女人神態各異,真是人渣也有人愛的典範。她對這五個女人一笑:“十二個時辰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刻鐘,你們再繼續圍下去,很快就能得償所願,給你們李郎收屍了。”

嚇唬人荊婉兒還是很在行,在宮中混了那麼些日子,和宮中女人的段數相比較,這五個女人簡直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五個女人同時花容失色,她們身體顫抖着,不約而同又想起荊婉兒之前說十二個時辰還能救回來的話。

可她們分別守着李修為已經好幾個時辰了,連個氣息都感覺不到,甚至已經隱隱聞到了屍體散發出的屍臭味,這真的還可能救回來嗎?

荊婉兒這時再往前走,那五個女人雖看着她,卻沒人敢真的阻止她了。

荊婉兒如願以償走到李修為的擔架旁邊,看着上面躺的李修為,想起昨夜,她冒充新娘被李修為娶走,李修為一把掀起她的蓋頭,發現新娘被偷梁換柱,立刻質問她施菀在哪。荊婉兒自然不會告訴他,這李修為淫魔本色,竟然將錯就錯,想把荊婉兒強佔為妾。

荊婉兒只能假借喝一杯交杯酒,送這位色膽包天的男人去夢周公。

但是半夜,這李修為開始出事了。先是喝了太多酒的臉色慢慢發青,然後是口唇外翻,整個人抽搐不止。

荊婉兒上前試探之下,就看出了這李公子一副身子,早已是耗空了。

她思索之下,索性坐在床邊,就這麼看着李修為抽搐了一夜,到了清晨,徹底不動彈了。

之後宅院裏的下人進來,發現了地上不省人事的李修為,立刻尖叫把全部人都叫了出來,荊婉兒就看着這些宅院的人衝過來,先是五個妾室哭天搶地一番,然後就是非要她償命,拉着她和她們“心愛的”李修為一起到了京兆尹府衙。

這就是事情全部經過,荊婉兒此時看着臉上一片死氣的李修為,伸手探了一下他脈搏,她用的手法很特別,旁人都探不出李修為還有脈息,自然不認為他還活着。

探了一會之後,荊婉兒道:“把李修為扶起來。”

幾個妾室面面相覷,有人伸手卻又縮回去,怎,怎麼扶?

荊婉兒伸手抓過李修為肩膀,抬頭似乎淡淡道:“推着他坐起,把後背露出來即可。”

剛才還哭的兇狠的小妾,此刻一個也不敢伸手,她們都以為人肯定死了,此時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倒是一道人影過來,裴談淡淡道:“我來。”

一看裴談要親自來,耿文忠就嚇了一大跳,李修為那滿臉黑氣,連他都不敢靠近,看着斯文文弱的裴談倒是已經不避諱,伸手撐起了李修為的上半身,讓他“坐”起來。

荊婉兒深看了裴談一眼,便不再言語,她伸手從自己的秀髮中,再次取出那枚長針。

那幾個小妾嚇道:“妖女,你要幹什麼?”

荊婉兒眼中除了裴談之外,對其他人全當不見,一針已經刺入李修為風門穴。

頓時李修為像是將死的魚,頓時挺了一下。

一個站的最近的小妾看到大白日詐屍,直接嚇暈過去。

其他之前還哭的海枯石爛情比金堅的小妾們,也都瞬間退的老遠。

死人居然真能活?這怎麼可能?

在場包括耿文忠,誰都這麼想。

而荊婉兒下針的手法,也完全不像是在給活人扎針,那淡漠的臉色,和不留情的針法,都叫人看了頭皮發麻。

幸好自始至終只有裴談會盯着看,其餘的人早就躲躲閃閃看別處去。

耿文忠聽到一聲幽幽地叫喊:“耿大人……”

耿文忠像是被叫魂一樣渾身抖了抖,轉頭看見荊婉兒手中的長針發寒光,針尖有黑氣繚繞。

耿文忠立即驚道:“怎麼回事!?”

那廂,裴談放下了李修為。李修為還是和剛才一樣死肉一灘,毫無動靜。

那些小妾們回過神,開始指着荊婉兒哭:“你這妖女果然害人!”

荊婉兒不慌不忙說道:“慌什麼,半個時辰后,李修為必醒。”

這句話不僅把小妾的哭聲堵住,也把耿文忠剩下來的詰問咽回了肚子。半個時辰必醒?看着床上還閉緊眼睛的李修為,除了看起來臉色好看了,籠罩的黑氣不見了,也看不出要醒來的跡象。

難道真有這麼神奇?

耿文忠還沒問,就瞥見裴談的目光,那目光看着荊婉兒,顯然不是第一次相見的人會有。

耿文忠心裏一咯噔。

回想起剛才這女子對裴談行禮的時候,自稱“婉兒”,婉兒莫不就是這女子的真名,而她與裴談……

等等,婉兒!?

耿文忠臉上有點白了。

裴談這時站起身道:“這位姑娘與我出去說幾句話。”

耿文忠一聽果然如此,頓時更不敢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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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秘案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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