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小鎮變故
次日，蘇憐兒一早便來到范府找范晨，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洛陽知府范圓文竟然親自接待了她。
“久聞蘇小姐乃洛陽城第一美人，一顰一笑不知令洛陽多少男兒神魂顛倒，今日蘇小姐能來府上，當真令我范某人欣喜不已。”
剛一入府門，范圓文便大笑着迎了出來，滿臉熱情的恭維着她，這般姿態倒是讓蘇憐兒愣了一下。
若說范圓文不知曉自己的身份，以自己一個飄香樓花魁的名號恐怕他正眼都不會瞧一下自己，能進這府門都算是自己的造化，更別說讓他巧言恭維了。
可范圓文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理應避而不見才是，就算是召集衙役官兵來捉拿自己都不足為奇，要知道暗月教在大明人的眼裏，可是屬於魔教反賊之流，用人人得而誅之來形容都不為過，因此范圓文的這番姿態可真是令她費解。
心中雖然起疑，但蘇憐兒嘴上卻半點也不含糊，大大方方回了一禮，笑道：“知府大人在洛陽為官多年，勤勉清廉造福一方，深受洛陽百姓擁護，能與范大人結識，是我的福分。”
“蘇小姐可真是抬舉范某了，范某實在慚愧。”范圓文大笑着擺手。
看着他倆你一言我一語的相互吹捧，范晨無奈的撇着小嘴，尤其是見到父親開懷大笑的模樣他更是犯了迷糊，明明昨日夜裏與父親說起蘇憐兒一事時，他可是將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范圓文心裏其實也是萬分無奈，暗月教是個極為禁忌的存在，若是讓人知道了他與暗月教有牽連，他就算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可是葉婉當初在他府上暫住了一段時日，這事兒在洛陽並不是什麼秘密，如今葉婉入了暗月教，他現在就算是想撇也撇不清了，只能在心裏祈禱着不要走漏了風聲，想想怎麼才能隱瞞了這份關係。
此時蘇憐兒都已經上門來了，他不敢閉門不見，更不敢叫人來捉拿她，別說她背後那龐大的暗月教，就算是葉婉他也得罪不起，雖然他不知道如今的葉婉已經是暗月教的教主，但他知道葉婉是當朝宰相的女兒，也是他的恩師杜尚書曾經鄭重吩咐自己照顧的人。
范圓文久居官場八面玲瓏，為人處事也是極為圓滑，恭維奉承的話自他嘴裏說出來沒有半點不適，而蘇憐兒畢竟也曾匿身於風月場中，說起場面話來也絲毫不遜色於他，兩人你來我往客套了許久，說的儘是廢話，一個心裏起了疑，另一個則是樂的裝糊塗。
這二人不急，一旁的范晨卻坐不住了，見兩人說了半天也不談正事，不由得嘟嚷着：“蘇小姐，你昨兒不是問我有什麼法子可以見到...”
“咳咳！”
話未說完，范圓文重重咳了兩聲，眼神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隨後揮散了廳里的下人。
范晨縮了縮脖子不敢出聲，蘇憐兒見狀笑了笑，說道：“是啊，不知道範公子可有什麼法子？”
范晨張了張嘴正要說話，范圓文卻是擺擺手笑着回道：“犬子頑劣喜愛信口開河，迦葉大師乃是得道高僧，就連聖上都對其敬重萬分，幾度邀請迦葉大師入京但都被其婉拒了，如此人物，連我都沒這福分得見，犬子又哪裏有什麼法子。”
“哦？”蘇憐兒美目輕輕瞥了眼范晨，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倒也沒多說什麼。
“確實如此，此事我們實在無能為力，叫蘇小姐失望了。”范圓文搖搖頭，頗為遺憾道。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另尋他法了。”蘇憐兒輕輕嘆息，也不在此事多問。
“今後若是有什麼事情用得着范某，蘇小姐儘管開口就是。”范圓文一臉真摯的拍着胸脯道。
話說到這份上已經有了送客之意，蘇憐兒也不糾纏，客氣一句便起身告辭。
待蘇憐兒走後，范晨滿臉不解的問道：“爹，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啊？”
“你給我閉嘴！都是你小子惹出來的禍事！你立馬給我回屋去，沒我的允許不準出來！”范圓文回頭怒罵道，見范晨昂着頭一臉倔犟的模樣又不禁心軟了幾分，嘆了口氣解釋道：“這迦葉高僧可是非同小可，連皇上都對他另眼相看，他若是有個好歹，皇上一旦查起來那咱們可就完了。”
范晨聽后垂下了腦袋，一言不發的回屋去了。
范圓文則嘆了口氣轉身去了書房，持筆快速寫了封書信小心封好，隨後喚來下人吩咐道：“將此信快馬送至京城。”
儘管不知道葉婉要來洛陽做什麼，范圓文思前想後還是寫了封信送給了杜尚書，至於其他的，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垂頭喪氣的回到房中，范晨坐在窗前目光渙散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正出神時，一個身影從天而落從窗戶飛了進來，范晨正要驚呼，定睛看清來人之後卻又強忍住了。
“你...你怎麼進來了？”
蘇憐兒拍了拍袖擺，嫣然笑道：“范公子，剛才我看你欲言又止的樣子，可是有什麼事想告訴姐姐？”
范晨聞言張了張嘴，一臉為難的模樣。
蘇憐兒見到他這神情，臉上笑意更甚，道：“過幾日你婉姐姐來了，她要是知道你幫了她，肯定會好好謝謝你的。”
范晨猶豫了下，不確定的問道：“你...你們找迦葉和尚是為了什麼東西？會不會動手傷他？”
第一個問題直接被蘇憐兒給忽視了，只見她搖了搖頭回道：“我若是想動手的話早就殺到白馬寺去了，何必如此麻煩的問你，你放心，你婉姐姐早就交待過了，不得對迦葉不敬。”
“那就好。”范晨聽后顯然放下了心，隨後謹慎的往屋外瞅了幾眼，小心的關好門窗后低聲道：“我曾經聽我爹說過，迦葉喜歡四處雲遊，平時很少在寺中，你想要去白馬寺找他估計很難遇到他。”
“你的意思是...此時迦葉並不在洛陽？”蘇憐兒一怔，難怪好幾次深夜潛入白馬寺里都沒能找到他，只是他不在洛陽又會在哪呢？想到這裏蘇憐兒不禁一陣頭疼，只覺得自己白費了一個月的工夫。
“他現在是不是在洛陽我不知道，我剛說了，迦葉喜歡四處雲遊，說來也奇怪了，這老人家一大把年紀了身子骨還這麼硬朗。”范晨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蘇憐兒皺了皺眉，這消息對她而言沒有絲毫用處。
“你別著急，我還沒說完呢，雖然他此刻在不在洛陽我不知道，但四天以後他肯定會在洛陽！”范晨說著，神情得意的橫了她一眼。
蘇憐兒兩眼一亮，急道：“你說清楚，怎麼回事？”
“在城外西南方向二十里處，有一片棗樹林，林中有座孤墳，墳前立着無字石碑，四天以後迦葉必然會在墳前誦經，年年如此！從不例外！”
“此事千真萬確？”
“我聽我爹偶然說起過，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但目前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你試試便知。”范晨搖了搖頭也不敢保證。
蘇憐兒想了想，決定等四天以後去那片棗樹林看看，若是見不到迦葉，那就只能硬闖白馬寺了。
“那孤墳里埋的是何人？為何迦葉年年那時都要去誦經？”做了決定之後，蘇憐兒倒是對這件事情起了好奇心，只是關於這事范晨也是一問三不知，只是聽說很多年來都是如此。
見再也問不出什麼來了，蘇憐兒也只有告辭離去。
而另一邊，葉婉踏入了大明國境。
凝望着眼前一望無際的平原與漫天飛舞的黃沙，葉婉一時間思緒萬千，再度踏入明國疆土，大明國的人與事紛紛浮現在腦海。
再往前走，便是靈州鎮了吧？
念及此處，葉婉目光不禁看向手腕那個小小的金色鈴鐺。
那個當初從洛陽一路追到此處想要救自己的男人，也不知道送他的玉佩是否還戴在身上。
見她駐足不前，雲塵似乎知她心有所思一般，並未開口去打擾她，事實上這一路行來，葉婉極少開口說話，饒是雲塵這般淡漠的性子都不免覺得有些枯燥，身旁本就有個啞先生了，現在連葉婉都不說話了，可想而知三人一路走來該有多沉悶。
默然許久，葉婉似是自嘲般的笑了笑，揚起馬鞭狠狠抽了下去，身下的駿馬立即揚蹄狂奔，雲塵與啞先生見狀便也策馬一左一右跟了上去。
一進靈州鎮，葉婉便輕輕皺起了眉，眼前的靈州鎮與前幾次經過時顯然有些不一樣，雖然地處偏遠，但以往的靈州鎮也還算得上是熱鬧，可如今望着荒無人煙的街道與兩旁緊閉的商鋪，葉婉不禁有些詫異。
放緩了韁繩慢慢往前走，葉婉皺着眉四處打量着，空蕩的小鎮只聽得到三人的馬蹄聲，一路走來看不到一個人影，只見到成片成片的蝙蝠圍繞着鎮上的瓦屋來回盤旋，如今的靈州鎮彷彿成了一座死鎮，處處透着荒涼與詭異。
懷着深深的疑惑將要走出小鎮時，在一個破舊的巷口三人見到了一個老漢挑着擔子正要走出來，看見葉婉三人，老漢臉上似乎顯得有些驚慌，腳步縮了縮就要往回走，可葉婉此時卻已下馬向他走去。
“老人家，這鎮上發生什麼事了？”
“你...你們是什麼人？”老漢挑着兩個大木箱子，目光來回在他們三人身上打量，身子還情不自禁的往巷子裏挪。
“老人家你不用害怕，我們只是路過此地，看這鎮上似乎一個人都沒有，所以問問是怎麼回事。”看這老人家的樣子似乎有些害怕，於是葉婉笑着解釋道。
聽了葉婉的話老漢似乎鬆了口氣，邊擦着額頭上的汗水邊嘆道：“你們趕緊走吧姑娘，我們這啊，有馬匪！來我們鎮上搶了好幾次了，這鎮上的人啊，死的死逃的逃，現在已經沒有人了，你們趕緊走吧！”
“馬匪？”葉婉霎時目中寒光閃動，問道：“從哪兒來的馬匪？有多少人？”
“有百來個呢！聽說是從北漠那邊流竄過來的，個個都拿着長長的彎刀，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沒有一點人性！這些人遲早會遭報應的！”老漢兩眼含淚憤恨的咒罵著。
“那這群馬匪現在在什麼地方？老人家你知道嗎？”
老漢搖了搖頭回道：“這我哪裏知道，這百來個北漠蠻子就跟蝗蟲一樣，在漠河一帶到處燒殺搶掠，誰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裏，你們啊趕緊走吧，萬一碰到了他們可就沒命了。”
老漢說完便不再管他們三個，挑着擔子急急忙忙的走了。
“先去洛陽吧，等拿到九蓮心經前往北漠時再順手收拾這群馬匪。”本不願管這等閑事的雲塵見到葉婉臉色有些陰沉，於是開口勸道。
葉婉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在心裏已經將這群馬匪列為了必殺之人，倒不是因為她悲天憫人想要為民除害，而是因為靈州鎮，這座小鎮對她而言具有特殊的意義。
在這裏，她曾看過最美的星空，也吹過最溫柔的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