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進城
回到中原之後，凌熙的身體明顯開始好轉，他的燒已經退了，夜裏也不再忽冷忽熱，只是因為太過虛弱，人還是不太有精神。幸好秦滅比較開明，對他們飲食從不加以干涉，只是可憐若禪小和尚，一邊流口水，一邊阿彌陀佛的盯着凌熙的雞湯。
日常看診過後，蘇瑾收回診脈的手，對老落說道：“玉娘當初給他下的那些葯不多了，內傷也已經在康復了，永不了多久功力自然會恢復，只是……”
“只是什麼？”凌熙問道。
“只是記憶這個問題，我就沒辦法了。”蘇瑾看向他，“或許突然就想起了，或許一輩子都想不起。”
凌熙失落的閉上眼，老落的手覆上他的手，他下意識一收，老落有些訕訕的收回手，復又笑道，“以前的事記不得也沒有關係，大不了我們重新認識就好了。對了，你還有個兄弟，叫凌白，你還記得嗎？等過段時間你身體再好點，我們就回回雁峰去，回雁峰是我們以前住的地方，說不定到那兒之後你會想起一些事……”
蘇瑾看着強顏歡笑的老落，同情的搖搖頭，悄悄走了出去。
凌熙雖然想不起眼前的女子，但對方帶給他那種溫暖又熟悉的感覺，比起玉娘來，他倒更願意相信她的話，他有些澀澀的開口，“你別太難過，我一定會努力想起以前的事情來的。”
“沒關係，就算不起來也沒關係，只要你能健康的就行。”
“你跟我講講以前的事吧，我很想知道。”
“好，我想想該從什麼地方講起呢？”老落沉吟了一下，“峨眉山的梅村你知道吧，那裏有個……”隨着她的敘述，眾人的思緒也漸漸化開。
或許是湯藥起了作用，或許是不再顛沛流離，凌熙的身體開始迅速康復起來，甚至今早起來他打過一整套拳之後，也沒有再出現氣喘虛汗的癥狀。
老落見他打完拳，立即殷勤的遞上手巾，“坐下休息一會兒吧，廚房的雞湯快好了。”
凌熙接過手巾，有些踟躕的說道，“小初，我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畢竟咱們現在在寺廟裏，老吃這些東西，對菩薩也有些不敬……”
“你放心，我們都是吃齋的，雞湯都是留給你喝的。”老落連忙道，“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菩薩不會怪罪的。”
凌熙嘆了口氣，委實有點招架不住對方眼中的光芒，只好妥協。
不遠處的蘇瑾見此番小兒女情狀，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藥爐子，對蕭凝墨道，“你的事，要不等會兒再說？”
蕭凝墨蹙眉，“我的事不是什麼大事，去去便回了。”
蘇瑾有些意外，“你要回來的？”
“怎麼？”
“沒有！”怕對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蘇瑾連忙擺手，“我是說，你這趟去了，不跟令尊令堂回江南？”像蕭凝墨，雲晴兮這種武林世家子弟，總有一份家業要繼承的，怎麼可能真的像那些江湖俠客一樣浪跡天涯。
蕭凝墨明白對方的意有所指，笑了笑，“畢竟二老都已經到洛陽了，再怎麼樣我這個做兒子的也得去請個罪，至於別的，我家還有個二弟呢。”
“你倆說什麼悄悄話呢？”老落突然冒出來，“偷偷摸摸准沒好事。”
蘇瑾打了個哈哈，“說老蕭家的二弟呢。”
老落一拳落在自己手心，“對啊，這幾天照顧熙哥都昏頭了，不是聽那個老和尚說，你父母已經在洛陽許家做客了嗎？你是不是應該去拜見一下，都這麼久沒見面了，你娘應該挺想你的。”
蕭凝墨翻翻白眼，“估計是很想打死我。”他無奈道，“但是已經知道他們也在，就不得不去了，我剛準備和你說這件事的。”
“哦，好的呀。”老落點頭，“我也打算進城去逛逛，給熙哥買身新衣服啥的，我跟你一起進城啊，等着，我去換身衣服。”
到洛陽之後，老落不再終日戴着她那張黃臉少年的人皮面具，而是恢復了她本來的容貌，雖然談不上天生麗質，但好歹也是個姑娘的樣子了。只是仍做一副男人打扮，實在是不倫不類的。
“說起對衣服的品味，老落和他那個叫雲晴兮的朋友比起來，可真是雲泥之別，這凌熙的新衣服，嘖嘖，堪憂。”蘇瑾忍不住對老落的品味品頭論足起來。
“雲晴兮，是姑蘇雲家那個雲晴兮？”
“是的呀，對了，你們都屬於江南地界的，你應該聽說過她的呀。”
蕭凝墨點點頭，“是聽說過，雲家從前生意挺大的。”
“有個事，說真的，你不覺得老落不應該再穿男裝了嗎？”
“怎麼了？”
蘇瑾抓了抓頭皮，不知該怎麼開口，他兩手在胸前虛託了一下，“這還不明顯嗎？雖然是緩慢了一點，但她今年就二十了。”
饒蕭凝墨是個花叢老手，也被他鬧了一個大紅臉，“你自己跟她說啊。”
怎麼這個蘇瑾啰嗦起來跟個老媽子似的，咳，蕭凝墨有些尷尬的準備去催促老落，一個藍乎乎的影子竄到他眼前，仔細一看，老落穿了一件天藍色的蝴蝶袖長裙，比平常的女裝略短一些，窄袖上又穿了皮製護腕，下擺露出一雙皮製長靴。
“怎麼樣啊？我穿女裝不會很奇怪吧。”老落有些忐忑。
蕭凝墨剛想開口，“不會，你穿這個很好看。”凌熙已經接過話頭，是了，如今的老落正是應了那句“女為悅己者容”，她如今心情好得不用塗胭脂，也一樣容光煥發。
“凌熙也要去嘛？身體沒問題嗎？”蕭凝墨轉頭問蘇瑾。
蘇瑾擺擺手，像趕蒼蠅似的，“進趟城而已，沒那麼虛。”走吧走吧，都走吧。反正自從上次陳長書和秦滅老和尚“相認”之後，陳長書背着酒葫蘆出去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今天這三個要出門，正好自己一個人清靜清靜。
“進城了。”老落一個人率先跳脫出院子，真開心呀。
大約是心情不錯，老落連帶看什麼都很順眼，就連賣糖葫蘆的小哥都多得了兩個銅板的小錢。
許家在城東，成衣店門口，老落問蕭凝墨，“老蕭，要不要我們陪你過去。”
蕭凝墨撇撇嘴，“我去見我父母而已，又不是去見閻王，你陪你的熙哥吧。”
“行行行，那你還回來嗎？”
“回啊，怎麼不回，晚上就回來。”蕭凝墨轉頭走了。
老落笑嘻嘻的在後頭喊了一句，“那我給你買壇酒？”
蕭凝墨舉起兩個手指頭，“兩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