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相親
凌強開着父親在北京拉貨用的五菱宏光，跟着大姨呂芹在去隔壁村相親。
路上，不時有認識的人從身邊走過，路過問一聲“啥時候回來的？”當做問候。
冬日的村落里雖然草木枯黃，但是全然沒有平日的蕭瑟，路上全是匆匆忙忙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車輛。
開車到了后沙峪村口，幾個外鄉回來的村裡人在抽着煙說話，呂芹示意凌強下車，她跟着一位年齡相仿的中年婦女打招呼，笑盈盈地說道：“老同學，十年沒見過啦！”
婦女拍着呂芹的肩膀說道：“那可不是，我看你咋一點都沒變，還瘦了！”
“哈哈，咋恁會說話，這都變老了，都當奶奶了！”
“這是你外甥吧！”
“對，就是今天帶過來見你閨女的，29了，家裏兄弟倆，還沒買房子，人老實，隨他爸！”
“喲，這沒房子，車也沒賣吧？”
呂芹見婦女臉上露出一絲不悅，說道：“是啊，這開的是他爸上班開的北京的車，還沒買車哩。”
婦女帶着頭在前面走，兩個人在後面跟着，凌強手裏揣着一盒煙，準備碰到大人的時候隨時遞出去。
拐角走到一處三層小洋樓門口，這就是相親對象的家，房子外牆貼上了金光閃耀的瓷磚，三層洋房前面是一個鐵柵欄圍起來的小院，從院子敞開的大門進去，裏面停了一輛嶄新的奧迪A3汽車，是老兩口給兒子買來相親用的。
凌強見車旁邊圍着一圈打麻將的男人，不太利索地拆自己手頭的煙盒，費力的抽出來兩根香煙，雙手遞過去，但是打牌的沒有功夫抽煙，凌強就收了回去。
呂芹和婦女在一旁說話，凌強自己進入洋房裏面的客廳里。
客廳的陳設很簡單，三個圍在一起的沙發，圍着一面大屏電視，女孩見有人過來，便站立起來。
屋裏就他們兩個人，凌強仔細看那女孩：身穿黑色蝙蝠衫，褲子是開腿的喇叭褲，畫了很濃的妝，新割的雙眼皮有些浮腫，臉上放出了光，似乎對眼前的這個高大英俊的男孩很感興趣。
凌強感覺氣氛有些詭異，搶先一步說道：“你平時在哪裏工作？”
“哦，我在北京上班，做的是餐飲，你是什麼工作？”
“我在崑山電子廠做結構工程師。你們餐飲業很累的吧？”
“是，三班倒，天天也沒啥正常休息時間，就是上三天休兩天。”
“那還挺累，我也倒班，不過是白天夜班倒，沒你那麼辛苦。”
……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沒聊出來什麼共同的話題，最後凌強留了女孩的聯繫方式，名字都沒記住。
一路上，大姨問道：“怎麼樣？感覺這個女孩咋樣？”
“沒啥感覺，也就聊幾句，得處處才知道。”
“唉，可別這樣說，差不多就行了，感覺合適就拿錢壓住，咱家裏人可不講這。都是兩個人看對眼了，就定下來，再處一年，過年就結婚。”
“我的天，咋這麼快，就像買東西？”
“咋買東西？你現在年齡在這擺着，擱過去過了30那就寡范了，沒有女孩願意嫁。再說你這同齡的人正是計劃生育抓的正緊的時候，頭生是男孩，不準再生。頭生是女孩還能再生一個。那時候都去黑診所差性別，二胎查出來是女孩都打掉了。你看着前後幾個庄有幾個女孩？俺侄子在鎮上給人做婚慶天天在家，一年見面把這前後幾十個庄的女孩就見一遍了，女孩少得很！你可別挑了，差不多就行了。”
強子說道：“那還不是你們老一輩乾的傻事？不打胎能少這麼多女孩嗎？”
“哎，那咋能叫傻事？過去都想着養兒能防老，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家家戶戶都想多生兒子。結果還不讓生這麼多，那就只能這樣了，農村人也沒文化，就想着能多生幾個兒子以後能有出息。”
“越窮越生，越生越窮。”
“那這是真的。現在有女兒的都是撅着屁股走路，你看剛才那女孩她媽，嫌你家沒車沒房，一看那邊家長就相不中。現在都是比着要彩禮，前幾年還都是十萬十萬的要，現在都要十五萬，再過兩年，女孩更少，那不得要個二十萬。現在出門掙錢也難，誰家能蓋完房子又買車，還能拿出來十五萬現金，家裏有一個兒的都難，有兩個兒的，那可得要了命了！”
凌強想到自己還有個弟弟，這就結婚全部算下來，照這樣算下去，100萬都打不住。自己父母在外漂泊那麼多年，也就是為了兩個兒子能夠成家立業。
呂芹接著說道：“現在由不得你了，選個看對眼沒那麼多事的，不要那麼多彩禮的就行了。也讓你媽媽少操點心。俺庄有個閨女，長得也就有個女的樣，家裏會省得很，吃一口饃都心疼得慌，過年也就吃個玉米花子。和你們村亞運訂婚，一開口跟人家要40萬，還要亞運家裏運糧的麥場！”
“真厲害，那是不知道四十萬長什麼樣子，長得像仙女也行啊。”
“那長得五大三粗，褲腰帶拉出來能拔河！”
凌強一邊開着車，一邊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最後亞運同意了沒？”
“那錢是願意掏了，說糧場不給行不行，那邊不願意，可不就黃了。還是你大姨夫在旁邊打言胡，那也不行。”
“那這女孩還能嫁的出去？”
“就那過年相親的小夥子天天往家裏跑，門檻子都踩爛。”
“人家沒聽說過這事嗎？”
“聽過的沒聽過的都想看看人啥樣，這還不是女孩少嗎？要是擱過去，女孩多，這樣的那是嫁不出去。”
“這還符合市場供需關係嘞！”
“啥？”呂芹說道“我可不懂你們文化人說的，你回去可得多和女孩聊聊，感覺合適就和我說，我當媒人傳話定下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