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難啃的骨頭
到了七月,生理鹽水,葡萄糖用量大增。除了我,公司里其他六人都是女孩子,這貨進進出出工作量挺大的。女孩子們心裏有不少的怨言。
開票,收款與發貨相比工作相對輕鬆點,工資都一樣發。矛盾越來越大。
我仔細分析,這和我們這裏女人太多有關係,為了一點小事,女人們也要爭個長短。一爭吧,動不動幾天不說話。批評幾句,她就跟你抹眼淚。
剛好總公司新招了一批大學生,我果斷要了三個帥男進來。又招了個男駕駛員,男五比女六,基本平衡。說也奇怪,女孩子們連說話的聲音都溫柔了不少,而且很少一有空就往家裏跑了。公司里從此一片和諧。我有理由相信,過去她們六人就沒把我當男人看過。
裏面搞妥了,外面又出了大麻煩。公司里最大的客戶,因為換了藥房主任,已經有一個整月沒有向公司進貨了。
新來的藥房主任,四十齣頭,高高瘦瘦,有些謝頂,人看上去挺和氣的。我試着跟他溝通了好幾次,他說得好好的,下禮拜就報給我貨單,我都等了三個星期,始終不見他有動作。曾經簽過的供貨協議變成了一張廢紙,我有些急了。
等毛主任,放下筆,合上帳本,我趕緊把第二根煙遞上去。他擺擺手,還是半小時前的那句:“藥房裏不能吸煙的。”我把煙放到主任辦公桌的那一堆香煙中。
“毛主任······”我從包里掏出目錄表,剛想遞上去他看看,他又揮揮手,是不是姓毛的都天生愛揮手,我腦子冒出一個很滑稽的想法。
“你們扣率太少了,你看我進來的,那一樣不比你便宜。”他邊說邊打開帳本,我伸過頭,一行字都來及看,他又把帳本合上了。
“供應你們醫院的,已經是最優惠的了······”毛主任搖了一下那又長又寬的大手,止住我的話,並站起身來,拿起桌上的一串鑰匙,搖得嘩嘩響,中國禮儀是端茶送客。我雖不是客吧,但也不至於像個要放風的犯人吧。我滿臉笑着:“主任,有空到公司來坐坐,哪天一起吃個飯。”我識趣地起身告辭。
周末,公司例會,我愁眉苦臉。章雨(新來的大學生,我器重的一個員工)打破沉寂:“要不,叫小雯去試試?”
大家轟地大笑,我們公司里最漂亮的小雯也笑得花枝顫動,不示弱地說:“試就試,**都不怕,還怕毛主任。”大家又是一陣嘻笑。
我抬起手,想示意大家安靜,一想到毛主任那可惡的動作,又難看地把手放下。抬高聲音大聲鼓動說:“小雯,你去試試,我支持你。”
小雯人長得中上吧,就是很會打扮,而且特自信。因為有過好幾任男朋友的緣故,穿着也很時髦,燙着大波浪,用一條很花哨的手帕挽着頭髮,屁股長年被褲子包得緊緊的,在鎮上是有點吸引男人們的目光。
周一,小雯很早就回來了,雖然沒拿到貨單,但總算約毛主任出來吃飯了。並打聽到毛主任有個女兒在二院住院部當護士,小雯戲謔說:“剩下的,就要看章魚(雨了。”
我和小雯,章雨早早在快活林飯店最好的包廂等着。小雯化了點時間好好地打扮了一下,嘴唇搽地腥紅,也不知道往身上噴了多少香水,搞得章雨和我接連地打噴嚏。遲了大概十幾分鐘。毛主任來了,身上一股藥味。濃得小雯的香味楞沒蓋住。
酒過半旬,我已全身紅得像煮熟的蝦公。本來酒量就不好,跟主任碰了一大杯啤后,
嘴巴發苦,頭昏昏的。毛主任酒量驚人,我們三人輪番上去,他照干不誤。望着他咕嚕咕嚕又下去一杯,喉節僅僅動了兩下。就是白開水灌了這麼多,肚子也受不了啊。我是心悅誠服。
再干,我是受不了了。毛主任雙手端起酒杯,回敬我。
“免了吧,我要醉了。”我一個勁地推脫。
“幹了,一杯一萬。你干一杯,我明天就進一萬葯。你干十杯,我就進十萬的貨。”毛主任開了一個誘人的條件。
毛主任,也太欺負人了,我雖然酒量不行,可我身體好得很啊!
我站起身來,中間也沒夾過一夾菜,生生地灌下去七大杯啤酒,喘了七口大氣,喉節都不敢動一下,只怕氣衝上來,肚子裏的酒噴到主任謝頂的頭上,把他不多的毛髮搞濕了。我伏在桌上,一個勁地難受,聽到主任,起身告辭,想起來禮貌禮貌,一動動不了,掙紮起來,幻乎看到毛主任已搖搖晃晃騎上自行車,“啪”地一下摔倒在地,原來是我自己摔在了窗邊的地上。
怎麼回到公司都忘了,在宿舍衛生間裏,吐得我眼淚都下來了,小雯重重地拍着我的背,雖然不能緩解我的難受,但同事間的這一份關切,還是很溫暖和受用的,我都有回過身把她抱住的短暫衝動。她扶着我到床上,我的胳膊隔着薄薄的夏衣,都能感覺到她胸前硬硬的胸衣,我強忍着,倒在床上,閉上眼睛。能聽到小雯輕輕扣上門的聲音。
第二天,我下到樓下,已經開門營業了,小雯不在,我問是不是她到總公司去了,小麗說,她到二院去拿貨單了。我對錢飛說,你跟小雯工作換一下,你到公司總部去組織貨,讓小雯回來分公司。有這個能幹的小雯在,我能省不少力氣啊。漂亮女人到哪都吃香。
貨單拿回來了,小雯遞給我寫得滿滿的二張紙,我接過一看,一個大品種沒有,都是一些不常用,但醫院藥房裏又必須長備的葯。這個毛主任,很鬼的傢伙。
小雯帶着錢飛在總公司忙了一下午,把貨拉了回來,我對開票的小麗說,你把價格往高的開,毛利率要達到百分之二十,(公司規定是不能少於百分之十)。公司里的人都很不解,包括小雯,只怕二院要把貨退回來。
票開好了,七萬多的貨款,我叫小麗又把多開的部分近七千元錢用統扣紅票沖了。
我拿上七千元錢現金,叫上駕駛員拉着葯來到醫院。
在葯庫,我把發票遞給毛主任,沒看完說:“怎麼這麼高?”
我把裝錢的信封遞到他手上:“都是小品種,價格高低是常事,我們如果是二級站補的貨價格就高一些,不過這一批是廠家直接進的貨,價格很便宜,開票的搞錯了,我把多開的部分退給你,麻煩你了。”我一口氣解釋完,沒見毛主任那隻討厭的手舉起來。
一切很順利,卸完貨,出了醫院大門,我長舒了一口氣。我知道這個晚上,毛主任會有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小品種價格高點進醫院,其他人也不會注意到,七千元錢我給你,你自己怎麼做帳是你自己的事,上交是醫院的,不上交是你自己的,你拿不拿上去,是你自己的事,我是沒興趣知道。我只不過是故意給了你毛主任一個漏洞而已。
過了三天,毛主任很稀罕地來到公司,他問我:“你們這邊怎麼做帳的?”我知道他問得是什麼。
是我經理的核定費用支出,我們這邊不做帳的。”我撒了個慌,我的費用我有其他用途,毛不從你自己身上拔,難道要從我身上拔不成,一下拔七千,搞得像你一樣,我怎麼找女朋友?
毛主任,從白大褂里掏出一張貨單遞給我,我一看,是一些抗生素大品種。
過了半個月,章雨背着大家偷偷告訴我說,他把毛主任的女兒約出來看電影了。我心想,這人啊讀沒讀過大學是有點不一樣。笑着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加油,我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