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林藝宣上大學

座落在城郊的林家別墅在一片蒼翠樹木的掩映之中，顯得格外寂靜，置身其中恍如遠離了所有的城市喧囂，寧靜幽遠的氛圍令人嚮往。林向南與別墅開發商都是改革開放后投入商界比較早的生意人，為多年朋友，他相中這片肅靜且風景優美的風水之地，在入住率不高的情形下，全家從市中心搬遷至此。

林向南的商業應酬一般由秘書安排在自己公司經營的豪華酒店，很少在家裏招待客人，舉行宴會，但這次卻打破常規，別開生面。兒子林藝宣不負眾望以優異成績考入省城一流大學，十年寒窗，在求學的道路上，林藝宣一帆風雨。林向南為兒子憑藉真才實學走進大學校門的結局感到驕傲，不像他結識的某些富家子弟，不是靠金錢就是拉關係才能混水摸魚走進大學校門。

林向南急於在親朋面前吐氣揚眉，未等到下班時間便心急如焚回到家裏，着手準備升學宴會。晚上七點時分，邀請的各路親朋紛紛帶着自己的賀禮踏至而來，這些人中有達官貴人，公司中高層管理人員，身份不一，禮品也有厚薄。

林家將宴會準備在寬敞明凈、燈光耀眼的客廳。客廳是整棟別墅裝修最為豪華的地方，林向南愛面子，從裝飾風格到傢具選購頗費了些心思，擺放在門口的泰山石別緻醒目，花紋錯落有章，實為罕見。待到滿桌佳肴、觥籌交錯之時，一身體育裝着身的男主角林藝宣以茶代酒，向各位來賓一一敬酒、致謝——感謝他們的光臨及厚愛。林向南對兒子的着裝有些不滿，正式場合下豈能穿便裝。別墅女主人張恩薈滿面春光，身穿特製的淺藍色旗袍，頸上胯一串白里透光的深海珍珠項鏈，跟旗袍搭配得恰到好處，顯一身珠光寶氣，格外與眾不同。張恩薈跟隨在丈夫身後照應着，因為兒子的成績，林家上上下下都沉浸在歡樂和喜悅里。

喜宴圓滿結束之後，是等待學校開學的日子。最辛苦的要數一向在家相夫教子的藝宣媽。丈夫忙於生意，幾乎沒有時間照顧一雙兒女，兒子能夠考上大學，她付出了很多心血。傳統的中國式教育，孩子要想成才，家長們功不可沒。開學的日子越是臨近，張恩薈越是着急，兒子第一次遠離家門，衣食住行，樣樣都要她操心。

幾乎跑遍了市裡所有商場，總算買全了兒子所需的衣物及生活用品。在開學的前一天，張恩薈坐上了一輛滿載行李的豪華轎車，她要親自送兒子上學。

林藝宣就讀的大學雖然遠近聞名，教學樓修建的也很有中西建築特色，但宿舍樓卻還是六七十年代的筒子樓。走進破舊腐朽、凌亂不堪的樓道，還未見到兒子所分配的601房間，就已經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原來是牆角成堆的垃圾因無人清理，已經不自覺的發了酶，傳到了宿命的每個角落。張恩薈天生愛乾淨，兒子也繼承了母親的稟性，未等到兒子為自己的住處發表意見，張恩薈就感到心酸，這樣的宿舍太過於寒磣，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連個陽台都沒有，真不知道那些被稱為“天之驕子”的大學生是怎樣在這髒亂不堪的環境裏生存的。

“媽，這宿舍樓真讓人感到噁心”林藝宣倚在樓道欄杆上，眉頭緊皺，沒有前行的意思。

張恩薈背著兒子的行囊，身體疲倦勞累，喘着氣道：“你的運氣真不好，如此讓人不屑的住處，還偏偏被安排到最高層。”母子二人抱怨着，不約而同從行李箱裏拿了張來時買來在旅途中解悶的報紙墊在佈滿塵土的樓道上，坐不來休息。

林藝宣兩手托腮，沒精打採的低着頭，先前那種喜悅新鮮之情在這不甚人意的筒子樓里巳差不多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嘆息和無奈。這樣的生活條件與他從小住慣的洋樓別墅有着天壤之別，想到自己將要面對的四年大學生活，竟然產生了孤獨恐懼感。

張恩薈正要起身，兒子的一聲呼叫嚇得她差點從樓梯間跌下來。林藝宣發現了下面樓道窗台上放着一盆燦爛的蘭花，就像在沙漠裏看見水源一樣，他“啊”的一聲，高興得三蹦五跳的跑下樓去欣賞。他從小對花情有獨鍾，母親根據兒子的喜好，在自家別墅的院子裏修建了一個大花園，種植了各色各樣的花草供他欣賞。林藝宣的房間也是花盆緊簇，紅綠環繞，環境清新怡人。高三備戰高考，學習壓力大，晚上做完題海，伸伸懶腰，欣賞百花爭艷，千姿百態的自然景觀，一天的疲勞都會消失殆盡在花的海洋。花對林藝宣而言不僅有觀賞的價值，更有清醒頭腦的功效，有時一道難題難以解答，對着那些可愛的花思考一陣，難題迎刃而解。

母親知道兒子能在這樣一個環境裏看到喜愛之物，定會當寶觀賞，卻意外發現花盆旁邊的牆壁上貼有一張招租啟示，紙張有些破舊，文字是手寫的，大意是一戶人家買了新房，要將二室一廳的舊樓出租，租金每月500元，地址就在學校附近，落款留下了固定電話。張恩薈將啟示當救星，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按照啟示上的地址，幾經詢問，終於在離學校不遠的一個百貨商店對面找到了那所命名為“永安”的小區。是一所紅白相間，牆面已經掉漆的老式樓房，樣子有些古懂，母子二人在1號東單元的四層樓上找到了目標，門是敞開的，夫妻模樣的兩個人在收拾房子，房子外表雖不壯觀，內里倒也寬敞明亮。張恩薈道明來意，卻意外遭到房主人的拒絕，理由是已經出租，他們來晚了一步。張恩薈有些沮喪，向房主人打聽附近租房信息，得到的答案是否定。這一帶是城市的黃金地段，不僅與林藝宣就讀的大學相近，且東臨菜市場，西臨全市最大的百貨批發商城，地理位置相當優越，出租房屋的主家鳳毛麟角。張恩薈犯愁，可憐天下父母心，情急之下，她被逼想出了丈夫用在生意場上的招數，以價壓價。“我出600”，張恩薈用乞求的眼光對着房主人下了狠心。

以600元的高價租房求學，在上世紀90年代末的中國實屬罕見，連林藝宣對母親的決定都有些受寵若驚。張恩薈為兒子買來床鋪、桌椅，書櫃等傢具，總算佈置得像個家，她又想到兒子的吃飯問題，林藝宣從小就只會飯來張口，從來不知道生米是怎樣做成的熟飯。如果一日三餐都要光臨街邊的小飯店，將不衛生的飯菜收肚，天長日久難免會吃出一身病。看著兒子瘦弱的身體，張恩薈決定再度破費，去百貨商場買全鍋碗瓢勺，雇一個會做飯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