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臨行 各人的抉擇

王鵬出行，行李倒是好收拾，畢竟他回來后，行李基本都沒有拆封，只是這會要帶什麼人走的問題，又重新被提到了日程。

劉姨娘對此，倒是一點不擔心，畢竟她如今算是新寵，撇下誰都不會撇下她的，事實上，王鵬也的確跟她提前說過了。至於顧姨娘，她原本覺得在任上的日子不夠好，可當發現在老家的生活更加糟糕后，她就傾向於繼續跟着老爺去任上了，只是她並沒有劉姨娘的自信，多少是有些擔憂的。

在王鵬臨行的前一天，大夥陸陸續續地來到書房門外，都想知道甚至改變老爺的決定。王鵬看外頭人不少，不過第一個還是叫了三郎進來，其他人為什麼來，他心裏有數，倒是三郎這次不知道是什麼事。

結果三郎一開口，他才知道，原來三郎也是為了同樣的事來的。三郎說得也算委婉，他說：“爹，我想跟你到任上，去長長見識。”

這話，王鵬還真不好拒絕，當然他也無心拒絕，只是，“明年，你就要參加科考了，到時還得回到這裏來參加，現在你跟我去任上，這麼一回來大概要兩個月，太浪費時間了，別為此導致考試失利，那就得不償失了。如今對你來說，功名才是最重要的，長見識這事，完全可以等你拿到秀才功名之後，等你有空了，隨時過去就成了。”

三郎對這個承諾很滿意，他其實還真不急着跟父親過去，他只是擔心，若是父親一走多年，到時把他給忘了，那才叫糟了。而父親既然答應，他可以隨時過去找人，他也就不着急了，隨後就好心情地跟父親告別，說自己要回去讀書了。

三郎走後，王鵬乾脆招呼等在門外的梁氏、宋氏、顧氏一起進來，左右都是同一件事，也不用特地避諱誰了。

三人一起進來后，彼此看了一眼，最後還是性格最活躍的梁氏先開了口，“老爺這回，帶我出去長長見識吧。我不會給老爺添麻煩的，四郎如今正是進學的時候，有老爺在旁指導，學業說不定還能更長進一點。”其他人聽了，也是紛紛附和，一個個都說，要是能跟過去，對大家都好。

王鵬看了她們幾個一眼，說來她們都是同齡人，一個個基本上比他都要小個二十歲，比起他來，真是年輕太多了。可讓他把她們都帶上，那是真沒必要，他已經到了需要保養的年紀了，再者說了，也不合適，一來家眷太多的話，上任時給人看到會說閑話，二來，把妾室孩子都帶走，卻獨獨把錢氏丟下，那就太不給人留面子了。當然，要是一個也不帶，這事辦得也有點不經講究，會讓人覺得太薄情了。

王鵬猶豫了一回，就對着三人說道：“我帶去任上的人，不能太多，所以，要不你們自己跟着我過去，要不，就讓孩子跟我過去，反正二選一，你們自己考慮一下，在明天出發前定下來就行了。”

這話一出，她們就三三兩兩地開始散了，此時，她們需要考慮一下該怎麼辦，至於反駁求情什麼的，並沒有人去做，因為大夥都知道王鵬決定的事情，根本就不容更改。

顧姨娘的小院

說來顧氏是最早下定決心的人了，她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定下來了，她會帶着女兒跟着去任上，而把六郎留下。要說六郎不過七歲，顧氏心狠，可她也覺得自己委屈，六郎自打啟蒙開始，充分展露了什麼叫做沒有讀書天賦，被老爺教訓都成了常態。

若是自己留下，而讓六郎跟着去，到時沒有自己的緩頰，父子關係可能就更壞了，那將是一場災難。相反，如果六郎留下了，在父子常年不見面的情況下，偶爾見一面，老爺總不會再非打即罵了吧。

至於她自己，本也該留在這照顧兒子的，可女兒都十歲了，這次若是不跟着去，等年齡大了，婚嫁可能就更麻煩了。對女兒的婚事，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六郎不長進，她只能希望四丫能嫁個好的，將來也能幫襯一二，再有就是，說得更現實一點，只要她待在老爺身邊，多多少少總能攢到點私房的，這對六郎的將來也是有利的。許是，還有更隱蔽的心思，比如給六郎再生個弟弟什麼，因為據她所知，劉姨娘回來后一直沒露面，其實是因為懷孕了。

此時，顧姨娘正在跟六郎細細解說她的用心良苦，她不知道六郎能不能聽得進去，可她依然希望六郎能夠理解她。六郎對於不能跟去任上，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些失落，又感覺有些鬆了口氣。的確，他因為功課不濟常被教訓，可他對父親本身並沒有多大意見，甚至可以說是喜歡的，說白了，只要不是無故被教訓，也沒幾個人會為此要死要活的。而此番對於自己被姨娘姐姐拋下，他是真的不高興了，因為她們都沒有來徵求他的意見，就直接把決定給下了。

宋姨娘的小院

宋姨娘的確稱得上是良母，她想跟去任上，可她更在乎自己的兒子。她在五郎面前，壓根就沒說她的事，只對五郎說道：“五郎，這回你爹要帶你去任上。”五郎瞬間就笑了，他今年十歲，已經懂事了，在父親不在的三年裏，日子真不是太好過，族學裏的人，一個個地都勢利着呢，能跟着父親上任，他自然歡喜。

宋姨娘看着五郎瞬間就展露的笑容，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不過她還是告誡道：“你去了之後，一定要聽話，知道嗎？你爹一向喜歡聽話的孩子。”

五郎聽了，這才覺得不對，笑容都收斂了，“姨娘，你不跟我們一起去嗎？”

宋姨娘覺得自己的心，都快化了，有這麼個孝順兒子，這輩子，她知足了，“姨娘老了，哪也不去，就待在這，等你大了，就回來看看姨娘。”

五郎一時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心情，既高興父親還惦記着他，又心疼姨娘一個人留在老家，一時倒很是躊躇，“可我走了，姨娘一個人在這怎麼辦，或者我們去找父親說說情？”

宋姨娘笑得很溫和，“傻孩子，別去，這宅子裏這麼多人，哪能誰都帶上啊，別為難你父親了。再說，姨娘怎麼會是一個人呢，夫人也會留在這的，老爺跟夫人都是厚道人，姨娘的日子不會難過的。”

五郎聽了，微撇了撇嘴，夫人厚不厚道還真說不上，人家一直不待見她們，好在也不會刻意刁難人，單憑這點，就已經算是好主母了。至於父親，這三年來，基本不怎麼關心他們，甚至連封信都沒有，可至少在離家的三年裏，也沒讓她們的生活沒了着落，算是難得了。可要說在這裏能過得好，卻是真說不上，尤其他走後，姨娘一個人就更加寂寞了。

宋姨娘看出他的不以為然，於是補充道：“我兒將來若是出息了，那姨娘的日子就更好過了，就當為了姨娘，好好讀書知道嗎？”五郎聽了，無言地點了點頭，他不知道自己將來會不會有出息，但是他會努力的。

梁姨娘的小院

三人中，真正陷入兩難的反倒是梁氏母子。四郎的功課屬於沒人督促，就不肯學的那種，梁氏不管是將他留下還是送走，都放心不下，可要是兩母子都留下，說不定過不了幾年，她們就被老爺給拋在腦後了，真真是左右為難。

兩母子都留下，這點不做考慮，要是失了老爺的歡心，她們母子倆的下場估計不會太好；而四郎留下，根本不會有人管他的功課，他要是玩脫了，那她這輩子的指望就沒有了；最後梁姨娘還是決定讓四郎跟着走。

梁姨娘雖說決定好了，可還是一萬個不放心，比如四郎會不會真被教訓，若是被教訓了，會不會因此有逆反心理，若是到時再惹得老爺厭煩怎麼辦？可這些事，她只能死死壓在心裏，不敢表露出來，她知道兒子對跟老爺一起生活還是很期待的，最後，她乾脆用了半晚上的時候去恐嚇他，告訴他，要是功課不濟，回頭就是讓他父親打死了，都沒人求情。

別說，這話還真有點效果，父親一向重視功課，四郎是知道的，功課不濟被教訓，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這時，那種離開姨娘身邊后，就徹底放飛的心態，到底是收斂了，至於將來會不會再拿出來用，現在就不知道了。

天亮時，王鵬看着收拾好行李的四郎、五郎以及顧氏跟她的女兒，並沒有表達什麼意見，不過卻對來送行的二郎說了句，“二郎，回頭你安排一下你六弟的事，讓他先進族學讀書吧，平日你也多留意一下。”

這話讓一起來送行的六郎眼眶發紅，“爹，我會認真讀書的。”

王鵬見了，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六郎他只是沒有讀書天分罷了，這真的是罪過嗎？沒有讀書天賦，這點對他來說，是有切身之痛的，哪怕如今他算功成名就了，可那段記憶，依然是他不願碰觸的，這讓他對六郎有了些微妙的同情，可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說，摸了摸六郎的頭，就啟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