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後悔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後悔

等到了藥鋪里,絳墨才踏進門檻里,便清楚的聞見了那藥味,只覺脾胃中一陣噁心,幾乎險些吐出來。

卻見那正在問診的大夫卻是諸淵,他正在給一個夫人診脈,見了絳墨和身後的梵音,不由得微微的一愣。

絳墨卻裝作不認識他一般,只走過去,掀開自己的袖子,然後慢慢的道,“勞煩先生給我診診脈。”

她說完便坐到了那椅子上,你那諸淵輕輕的搭上了她的脈,旋即眉宇緊皺,“夫人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了。”

絳墨原本就料想到了,可此時聽見了這樣的話,依舊覺得心如刀絞,良久才慢慢的用手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孩子?我竟真的有了身孕了。”

那梵音聽到這樣的話,剎那間也是臉色慘白,而就在這時,卻見絳墨轉身看着她道,“你先出去,我有些話要給大夫說。”

梵音以前做慣了丫鬟,對主子的話自然是唯命是從,還未反應過來,這才從屋子裏出去了。

藥鋪內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絳墨這才慢慢的將衣袖給放下了。

“你為何會在這裏?”絳墨看着諸淵,眼底已經滿是冷然,“我說過要你好生的看着桓怏去越澤的,沒想到竟然鄭家的人給她抓了回來。”

自從青家的人被誅殺之後,諸淵便不再做旁人的門客,只是在藥鋪里問診,勉強度日罷了,而且當初為了救下青鳶不知用了多少的奇珍藥材,這上京的藥鋪,他都是幫過忙的。

諸淵摸了摸自己下吧上的鬍子,搖頭無奈的嘆道,“是我失算了,那鄭家的人只怕已經跟了你們很久了,見你被帶走了之後,便將桓怏也給抓走了,那天我雖在他的身邊,但也不能保住他。”

絳墨見他解釋的這樣的輕描淡寫的,眼底已經有了怒意了,“可你知道現在他受了多少的苦,他三日後便要去娶了適才那個丫鬟了。”

諸淵見絳墨如此的惱怒,深深的吸了口氣,“三日之後?三日之後他說要離開這裏的,我已經佈置好了一切。”

絳墨聽到這話,頓時明白了過來,難怪桓怏好端端的竟要去娶梵音,竟是要掩人耳目,一絲的懷疑從絳墨的心底鑽了上來,難道他做這一切竟是做戲。

看着絳墨的沉默,諸淵良久才慢慢的開口道,“他並沒有想要帶着你離開這裏,如今你既然有了桓蘅的孩子,那以後他在越澤的生死便勸指望着您的決策了。”

“這孩子是桓怏的。”絳墨的眸子裏漫過無盡的傷痛,“所以這孩子絕不能留在這世上,現在的桓蘅已經瘋魔了,連我也不知道他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諸淵臉色大變,在心裏壓抑了很久的話,雖知曉會誤了大忌,卻還是慢慢的說了出來。

“你昏睡了十年,身子早已是虛弱的很,當初我用的葯很猛。”他深深的是吸了口氣,“如今能有身孕,只怕已經十分的不容易了,若是將胎打下來,只怕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身孕了。”

絳墨剎那間眼底似有熊熊的烈火,燒盡了她所有的希望。

她並沒有讓那諸淵去準備那落胎的葯,卻等她出門之後,便跟梵音在街上轉了半日,又買了些金銀首飾之類的東西,這才回到了府邸中。

馬車內,那梵音瞧着絳墨臉色慘白,也並沒有落胎的葯,不由得帶着幾分試探的問道,“你難道想留着這個孩子?”

絳墨薄唇半咬,良久才輕聲的道,“落胎的事情是我太過草率了,這件事得從長計議,我無論如何要保住這個孩子。”

此時那馬車已經停在了攝政王府的門口,很快便有小廝們搬過凳子來,絳墨才下了馬車,卻見桓怏站在府邸的門口。

他依舊是眉目如畫,緊抿的唇角上依舊帶着那熟悉的倨傲,然後慢慢的走了過來。

絳墨心中一陣驚濤駭浪,瞧着他離着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然而就在她緊張的連呼吸都要凝滯的那時候,他卻越過了自己,一把牽住了梵音的手。

“怎麼去的這樣的久,早知我便不放你出去了。”桓怏微笑着,連聲音都是帶着溫存,“竟不知你買了什麼好東西?”

梵音羞得臉頰緋紅,只慢慢的說著今日買的東西,那桓怏這才牽着她的手,慢慢的進了府邸內。

絳墨卻慢慢的撫向了自己的小腹,“無論如何,我要保住你的性命,三日後你父親便要走了,以後或許你再也見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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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的事情似乎很忙,那文家雖被誅殺殆盡了,但更多的人越發的覺得桓蘅為人殘忍,亂殺無辜,竟不如文家和劉煥爭鬥的時候了。

眼瞧着各地的反對聲四起,大都是皇親貴胄,只怕背地裏他們已經知道蕭桀被囚禁的消息,自然不願意蕭家的江山落到了旁人的手裏。

桓蘅一時間便命鄭家派人去平息,一時間各地血流如河,怨聲四起。

他今日回來的時候便去看了絳墨,卻見她又不知為何病了起來,一問之下才知曉她竟又去外面逛了。

桓蘅不由得擔憂起來,便因為身上的事情很多,也沒有細細的問,這才命丫鬟們端了碗粥,在絳墨的屋子裏吃了起來。

那廚房裏有送了一碗竹筍湯來,油膩的很,絳墨聞見了味道,便不由自主的“嘔”的一聲,她慌亂的無捂住自己的嘴。

桓蘅臉色一變,忙撂下了筷子,走到她的床榻前,眼底有一絲的狐疑,“怎麼了?”

絳墨的手嚇得一身的冷汗,然後笑着道,“這些時日吃了太多的葯,只怕脾胃傷到了,吃得多了便覺得胃裏難受的很,不過是中暑而已,如今倒是成了藥罐子了。”

桓蘅眼底的狐疑這才慢慢的放下了,然後笑着說道,“你就是不想喝葯,如今越大反倒越像是小孩子了。”

桓蘅離開之後,絳墨一個人躺在床榻上,她的手不斷的撫摸着自己的小腹,似乎在打着什麼主意,終於一個計謀在她的眼底閃現,即便知道自己將會失去什麼,但能保住自己的孩子,她沒有什麼是割捨不掉的。

晚上的時候,茴兒正在外面守夜,聽見絳墨的屋子裏似乎有聲音,便忙提着燈籠過來了,將紗幔撩開,卻見絳墨的臉頰上滿是汗珠,一雙漆黑的眼底里也俱是恐慌。

“姑娘,您這是怎麼了?”她從未見過絳墨如此,“莫非是夢魘了不成?”

“我見到鬼了,他來找我了。”絳墨的眼底露出驚慌來,死死的扯着茴兒的袖子,“快去叫桓蘅過來,我害怕。”

那茴兒見她如此,忙安慰着,“哪裏來的鬼,只怕是姑娘做么噩夢,況且攝政王如今在書房裏已經睡下了,這會子豈能去打擾?”

絳墨聲音凄厲,“不,我就要現在見他。”

茴兒沒有法子,又不敢將絳墨一個人丟在這裏,只得叫丫鬟過去將桓蘅叫了過來。

卻見桓蘅身上披着一件披風,隱隱的瞧見裏面的寢衣,只怕是已經睡著了,被叫醒了才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的,連漆黑如墨的頭髮也是鬆散着的。

他掀開紗幔,見到了床榻上如丟了魂魄的絳墨,不由得心內一緊,忙走過去坐在床榻上,問道,“好端端的,你這是怎麼了?”

絳墨好似回過神來了,一雙漆黑的眼睛裏滿是恐懼,她揪着桓蘅的衣衫,“我適才夢見蕭桀了,還有先帝,他們說要殺了我,說要殺了我,他們滿身都是血。”

桓蘅知道她最懼怕的便是那蕭桀,不由得滿臉心疼的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裏,伸手慢慢的撫摸着她滿是冷汗的被,“沒事的,他們不會來找你的,而且我在你身邊,斷然不會叫任何人傷害你了。”

絳墨藏在他的懷裏,眼中的恐懼似乎慢慢的消減了,她的聲音羸弱的像是一隻貓兒,“桓哥哥,你今晚留在這裏好不好?我害怕,害怕他們再出來。”

桓蘅的身體猛地一僵硬,良久才淡淡的道,“好。”

似乎是怕他離開,絳墨趕緊往後移了身子,桓蘅眼底裏帶着複雜,卻還是慢慢的躺在了她的身邊,那錦緞的枕頭上還帶着她發間的桂花油味,充斥着他的鼻息。

桓蘅這才慢慢的將那紗幔給撂了下來,昏暗的床榻上,他們清楚的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他們蓋着一床的被子,身子挨得很近,絳墨慢慢的鑽到了他的懷裏,頭枕着他的胳膊,連也緊緊的貼着他的胸口,“還好你在這裏陪着我。”

桓蘅的聲音暗啞,似乎在極力的剋制着什麼,她炙熱的呼吸落在他的身上,隔着單薄的寢衣,他的肌膚上一陣的灼熱。

而就在這時,絳墨不規矩的小手輕輕的環住了他的肩膀,然後吻住了他的唇。

桓蘅似乎被她的舉動給驚到了,良久才慢慢的吻着她,不知何時,他的手指已經慢慢的落在了她的領口。

絳墨幾乎拼了命的想要逃跑,但她知曉,只有讓桓蘅以為這個孩子是他的,那這個孩子才能安安穩穩的活下去。

桓蘅清楚的感覺到了絳墨的戰慄,落在她衣襟盤扣上的手才慢慢的收了回去,然後慢慢的推了推她纖細的胳膊,將她遠遠的推開了。

“桓哥哥。”她的聲音裏帶着顫抖,她似乎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昏黃的帳幔底下,桓蘅的眼底里閃着異樣的波動,“青鳶,在咱們成親之前我不會碰你半分的,這是我對你的尊重,亦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女子。”

絳墨知曉桓蘅的表面上終究是正人君子,他認定的事情自然不會更改,而絳墨知曉若自己再這般,只怕他會懷疑什麼。

如今這招既然失敗了,她竟不知還歡喜還是擔憂了。

絳墨這才慢慢的將身子轉過去,用後背對着他,忍不住的嘀咕道,“我要睡了。”

桓蘅從她嬌嗔的話中,聽出了幾分惱怒之意,只慢慢的將她嬌小的身子拉到自己的懷裏來,然後笑道,“別這樣的賭氣。”

過來良久也不見絳墨在說什麼,等他低下頭去,卻見絳墨已經睡著了,恬淡臉頰中,隱隱皺着么秀眉。

桓蘅伸手撫平她眉間的皺痕,終於也慢慢的睡著了。

他這一睡竟是那樣的安穩,好似是自從青鳶死後他睡得最安穩的一覺了,往日他睡幾個時辰,不等旁人來叫便會醒的,今日竟睡到日晒三竿了,等他醒來的時候,竟已經誤了早朝了。

只是可憐了不才等人,眼前這桓蘅在絳墨的屋子裏睡下了,自然也不好去叫,只得在院子裏候着,而不成想桓怏竟帶着梵音過來了。

不才正在廊下急的轉圈,如今桓蘅把持朝政,如今竟儼然成了皇帝了,朝中的大事倒還等着他去裁決呢,如今那些大臣們只怕都等着呢。

不才見了桓怏和那梵音,這才恭恭敬敬的走了上去,笑道,“小公子怎麼來這裏了?”

桓怏以前從不理會他們這些奴才的,沒想到今日竟是那樣的和善,只笑着道,“我的婚事上有些事情要等二叔同意,旁人都不敢做主。”

不才知曉他和絳墨的關係,生怕尷尬,忙笑道,“這會子我們還等着攝政王去上朝呢,您要是有什麼,等晚上再說也不遲。”

而就在這時,卻見屋內傳來了聲音,那茴兒忙吩咐人進去侍奉。

很快便聽到了屋內桓蘅起身的聲音,還有梵音那帶着困意的聲音,“你小聲一些,吵到我歇息了,明日你可莫要來了。”

桓蘅的聲音旋即也傳了過來,“你這樣的懶,還不肯起來不成?”

很快又是一些話,那不才忙去看桓怏的臉色,卻見他依舊如往昔一般,這才微微的放下了心,只想着他倒是多心了,那桓怏是那樣倨傲的人,豈能會對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的一輩子,只怕如今已經喜新厭舊,那梵音才是他心尖上的人了。

很快桓蘅便出來了,卻見太陽穿着官袍,連眉梢里亦是歡喜的神色,卻是那樣的溫和。

他見了桓怏,眼底有一絲的複雜,卻還是慢慢的走了上來,“你怎麼來了這裏了?”

桓怏卻是難得的畢恭畢敬,只是牽着那梵音的手,笑着道,“在上京里她家倒是有箇舊宅,雖然她父母不在了,但他的哥哥和嫂子還在,成親的時候,我去她家裏迎她可好?”

桓蘅見不過是這樣的小事,也沒有放在心上,心裏也明白,如今桓怏的身份尷尬的很,若是出去的話,生怕生出什麼變故來,旁人不敢擔責任而已。

他卻深信桓怏不過是個銀樣鑞槍頭而已,如今他一個孤寡的人,能逃到哪裏去,自然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只得淡淡的道,“那便按你的意思來便是了。”

說完他這才轉身往院外走去,忽然想到了什麼,雖不才道,“江北上供來了一些新鮮的瓜果,你去宮中拿一些送過來,她這幾日脾胃不好,想必那些會喜歡的。”

不才忙點頭答應着。

桓蘅的身影很快離開了,而桓怏卻依舊站在那裏,火辣辣的日頭照在他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在他清俊的臉上映襯着大片的暗影。

而就在這時,卻見屋內傳來絳墨的聲音,似乎她已經醒了,只讓人侍奉梳洗。

桓怏這才轉身離開,那梵音臉色慘白,也只得匆匆忙忙的跟在他的身後,只回到了他們的屋子裏,卻見桓蘅一拳打在了那牆上,他骨節分明的手上滴滴答答的留着血。

梵音嚇得忙要上去替他包紮,卻被桓怏一把推開,聲音裏帶着怒意,“滾。”

她跪在地上,“小公子,那個女人和二公子的事情誰不知曉,您又何必對她戀戀不忘的,她有什麼好的,竟讓您連自己的身子也不顧了。”

桓怏的眼底隱隱已經有戾氣,上來試試的掐住她的下巴,“水牢的那晚不過是個意外而已,我是說過要娶你,但你知道這都不是真的。”

這些時日他們裝出來的恩愛,哪怕是那日見到絳墨來了偷偷的做戲,她還是越陷越深了,她服侍了他太久了,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的,他絕對不會看上她的。

“奴婢知罪。”她跪在地上臉色慘白一片。

桓怏慢慢的放開了她,他眼底卻是無盡的傷痛,“我竟還痴心妄想的想要帶着她一起離開,看來我真是瘋了,竟還那樣的留戀那個女人,以後再也不會了。”

梵音眼底帶着一絲的妒意,在他的心中,就那樣的放不下那個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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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墨剛收拾妥帖了,那衛姨娘便過來了,她看着絳墨,眼底有一絲的複雜,卻慢慢的道,“答應我的事情,姑娘今日便要還了。”

絳墨剎那間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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