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玩鳥自焚
“你開什麼玩笑？”陸叔翰覺得十分可笑，這也太神乎其神了，就算是這樣的，皇上秦胤也未必會相信。
“你若是不信的話。”陳莞倒也是不着急，只是喚了一直在外頭候着的落兒進來，對着陸叔翰道，“我這婢女恰好也會鳥語，你那隻白玉鳥我已經派人拿到了，一試便知。”
陸叔翰啞口無言，連替自己辯解的說辭都想不出來，只是獃獃地看着陳莞身邊的婢女將鳥籠端了上來，鳥籠里，那隻金絲雀機靈活潑，似乎隨時在等待着主人的指令，陳莞讓落兒上堂上來，用一種旁人完全都聽不懂的語調對着這金絲雀鳥語了好一陣，這金絲雀一邊聽一邊來回跳動，不一會兒，陳莞打開鳥籠，這金絲雀便是頭也不回地撲通出了籠子，朝着院牆外面飛去。
秦胤看着這過程有些沒了耐心：“陳莞，你這是在表演什麼雜耍嗎？”
“皇上請稍安勿躁，即刻就好。”陳莞看着外頭剛下過雨的灰濛濛的天空，沒有一點光彩，似乎在這灰色的霧霾后，正在醞釀著什麼見不得人的陰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秦胤幾乎都已經沒有興趣，身體往後一仰，手中來回搓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陳維新也已經開始焦急起來，陳嫣然亦是小聲催促，可陳莞卻還是一臉平淡如水的樣子看着外頭，堂內的線香香氣繚繞，隨着時光的流逝，已經落下了一層香灰，奉茶的丫鬟偶爾進出，卻還是無法活躍這堂內猶如千年寒冰的氣氛。
不知道過了許久，突然，這隻金絲雀又飛了回來，落在堂前的欄杆上，四處張望，陳莞眉目一沉：“香芷，抓人！”
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香芷便是抽身離開，衛將軍立刻追了出去，不過半柱香的時間，香芷便是親手押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進了內堂，此人身穿黑色勁裝短打，身形輕盈，功夫一流，面上矇著黑色的三角面巾，只露出一雙眉目濃烈，眸如星辰的眉眼，他身材均勻，身上肌肉發達卻也不顯得過於魁梧，一看就知道是個常年習武之人。
不知道為什麼，這黑衣人的眉眼，陳嫣然看着竟然有些熟悉。
“這是……”陳嫣然脫口而出，陳莞刷地一下將這人的面巾扯下，竟然是……
“表哥？”陳嫣然一臉的驚訝，此人正是余家的嫡長子余預知，他繼承了余家掌門人餘生海英俊的外貌，而這身手，卻連陳嫣然這種嫡親的表妹都不知道。
“陳莞，你抓錯人了吧。”陳嫣然站起來道，陳維新雖然屢屢對陳嫣然使眼色，讓她別再多事，陳嫣然卻始終無法坐視不管。
“抓沒抓錯人，問了便知道。”陳莞看了余預知一眼，便是拱手對秦胤道，“皇上，這就是殺害余氏真正的兇手，而余家，也就是當年誣陷蕭貴妃，殺死陸清水的罪魁禍首！”
“朕，需要的是證據，不是你告訴我是誰。”秦胤微微蹙眉，余家門生遍佈，更是大堯的三朝元老，雖然秦胤老早就對余家最近這幾年的做法有些不滿，將自己的門生安插在這個朝堂的各個角落，簡直放肆，這個天下，到底是他秦家的，還是他余家的。
“證據很簡單，就在余預知的身上。”陳莞示意香芷搜查余預知，香芷放點頭，正準備伸手，余預知卻是突然跳將起來，反手將香芷一扣，大手就抓住了香芷的喉嚨，余預知眼神犀利，充滿了殺氣，不過幾秒鐘，香芷的臉就還是發青發紅了。
“大膽！”衛將軍立刻上前，“聖上面前，你還不放手？”
“反正已經是死路一條，我回去也是死，在你們這裏也是死，還不如拖一個人一起死。”余預知眼睛通紅，似乎已經紅了眼，無論誰說什麼都沒用。
衛將軍已經抽出了劍鞘中的長劍，余預知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人，他會如此以死相平，陳莞相信，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只要他已經是死路一條，為了保全余家最後一點秘密，他是在用這個方法，逼衛將軍殺死自己。
如若是這樣，那余預知更不能死，陳莞保持鎮靜，她只擔心香芷的情況，不過香芷的表現出乎她的意料，香芷十分鎮定，縱然余預知藏在指甲縫裏的小刀片已經劃破了她的皮膚，鮮血滴滴滲出，她卻還能保持自己的呼吸不要太過起伏，以免受到二次傷害。
陳莞用眼神和香芷交換了信息。
“余公子，如今余家早就是外強中乾了，你又何必還苦苦守着秘密替余家賣命呢？”陳莞步步緊逼，余預知卻絲毫不顧，“你說了你別過來，不然，連你一起殺了。”
陳莞步子沒有挪動一步，可是語氣卻愈發的自信了：“若是我沒猜錯，這次余家之所以會派你這個嫡長子親自出馬，必定是你們余家其他的那些殺手，都遭到了不測，對吧。”
余預知的眼神鬆懈了一些，陳莞怎麼會知道余家殺手全軍覆沒的事情？難道，這是陳莞乾的。
“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陳莞似乎能讀懂余預知的內心活動，“你讓我告訴你嗎？”
余預知的眼神略微的飄忽了一下，而就是在余預知出神的那一瞬間，香芷突然高抬腿，直接命中余預知的腦門，掙脫了出來，衛將軍立刻上前，帶領兩個副將將余預知牢牢地架住，謹慎地檢查了余預知口鼻和袖口沒有任何其他的攻擊性武器，才將余預知五花大綁，用牛油浸潤過的繩子格外結實，而且是越掙扎越緊。
陳維新這才是拱手向秦胤謝罪道：“微臣的府上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是微臣監管不力，還請皇上恕罪。”
秦胤戎馬生涯多年，這點場景還嚇不到他，倒是陳維新這種後知後覺的馬後炮讓他有些不喜，只是點了點頭，繼而對着陳莞道：“你說，當年這一切都是余家做的？余家陷害蕭貴妃有什麼好處？你又有什麼證據去懷疑余家？朕，是不會亂抓人的。”
“很簡單，”陳莞慢條斯理地道，“這一切，只源於一件救命的小事，余家雖然一直以來都是家大業大，可在二十年前，也曾落寞過一陣，後來突然起勢，一發不可收拾，那一陣余家的風光，便是來自於當時的廢太子對餘生海的提拔，後來人人都說，廢太子的死亡和蕭貴妃有直接或者間接的關係，餘生海為了報恩，處心積慮，縱然遠在江南，也是設計了一系列的陰謀，陷蕭貴妃於不義，這一切，在余家，嫡系的兒女都知道，因為餘生海的余願未了，他知道當年廢太子其實還有一個遺腹子流落民間，所以一直處心積慮地尋找，所有嫡系的兒女也以此為己任。”
“也許，就是在這尋找的過程中，他們發現這件看似天衣無縫的陷害計劃，卻被微臣的母親陸清水看出破綻，未免陸清水追查真相，並且發現廢太子遺腹子的秘密，所以，殺人滅口。”
“廢太子的遺腹子？”秦胤聽了，心裏頭也是咯噔一下，當年廢太子突然出事，又沒有繼承人，秦胤才能如願登基為王，若是突然冒出一個順位的繼承人，雖然他有把握自己的皇位依舊坐得穩穩的，可這終究，還是一個隱患。
“沒錯，這一切，都可以從餘生海和余家嫡齣兒女的通信中看出來，當初微臣要求搜查余氏的院子的時候，余家一定會通知余氏將所有的書信銷毀，可以我對余氏和余家的了解，余氏天性多疑，必然不會全部銷毀，因為她手裏頭一旦沒有了證據，雖然說對於朝廷，她安全了，但是對於余家來說，她本身還是一個威脅，她需要最後的底牌來和余家談判，可惜，短短三天，余家必定會坐不住，最終派出余家嫡長子親自前來協商，協商不成，則殺人滅口。”
陳莞邊說邊指着余預知道：“此時，余氏留下的最後一張底牌，也就是最後一張書信就在余預知的身上！”
衛將軍一聽，便是直接從余預知的身上搜羅起來，余預知是受了家族之命出來的，不可能當即銷毀，一定會帶着這封書信回江南報信，不一會兒，衛將軍就從余預知的內衫夾層里找出一封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書信，呈給了秦胤。
秦胤看信的手已經開始有些顫抖了，當他仔細地看完了信里的所有內容，這似乎是余氏和余家最後做的一次確認，裏面除了餘生海當年是如何託人尋來鳳朝陽，如何找來一個身形和蕭貴妃完全一致的女子，如何派余氏誘騙蕭貴妃到宮外製造作案時間，裏頭都寫得十分清楚，而且經過人鑒定，這的確是余氏和餘生海的筆跡無疑。
“你們余家，真是好大的膽子！”秦胤撫掌排在桌面上，紅木桌面彷彿都要被他拍出一個大坑，秦胤怒目厲聲，“還真的當朕是傻子嗎？”
陳維新見狀，連忙帶着陳嫣然跪下來，余氏是他的夫人，又是陳嫣然的親生母親，難免會受到牽連。
“皇上，微臣求皇上恕罪，微臣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和一個殺人兇手同榻而眠這麼多年，是微臣糊塗啊，是微臣糊塗！”陳維新的意思，無非在向秦胤表示忠心，表明自己和這件事完全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