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光幕背後（三）
定遠的這一個月基本上可以用跌宕起伏來形容。
那天，定遠為了保護文娘，主動離開防禦法寶，正面杠上玉鍾。結果便是顯而易見的。
在和玉鍾爭奪身體的主動權間，定遠因為魂力不及而被處處壓制，神魂只能斷斷續續地維持清醒。
“好在我對自己的身體足夠了解，能迂迴地和玉鍾周旋，這才堅持了這麼些時間。就在我們二人都疲憊之時，於和霖小道友無意間開啟了這方秘境。”
寂貞用靈力小心翼翼地護着定遠從前留下的香燭，讓定遠這一絲“柔弱”的神魂更加穩定。
這一舉動讓原本有氣無力的定遠看上去微微強健了些。
“多謝師弟了……”
“您說這秘境中有貴人相助，不知是何人？”
定遠神情忽然有一絲的僵硬，隨後無奈道，“並不是老衲不願意說……而是……”他抬起頭看了看滿臉嚴肅的佛槿，
“這位貴人涉及天機……老衲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透露的。現在也只不過是藉著他的力量，勉強交代後事罷了。”
後事？
寂貞面色瞬間慘白，“師兄……”
“哎！師弟莫要悲傷。老衲雖肉身已毀，但靈魂尚在。這修仙道上多的是方法，老衲並不是一絲生機都沒有。你回去通知師門時，也別太過悲觀了，免得讓眾位師伯師弟們擔心。”
“寂貞，這一縷分魂還只能再堅持一刻鐘……老衲有些話想要單獨和妙音說說。你們先迴避一下吧……”
寂貞從來都是最聽定遠的話了，他並沒有猶豫，順手將碧玉如意交到了佛槿手中，然後攜着眾弟子，拉着不甘心的草鞋退了下去。
“爹……”佛槿下意識地喊了第一聲，然後後知後覺地閉上了嘴。
定遠看着和自己越長越像的佛槿，心中一陣柔軟，“無妨……下次見面不知何年何月了，喊爹爹也無礙。”
……
佛槿心中忽然湧起一陣莫名的酸。
“本來這件事老衲是想托草鞋道友的，但後來細想，還是交給你更合適。”
“妙音不知你同凈慈齋的妙法是否熟悉？”定遠開口就說出了一個佛槿意想不到的名字。
“妙法師姐？……爹爹是從於和霖口中得知的嗎？”
定遠點了點頭，“於小友，哎……他一生求活，最後卻……”
提及於和霖，佛槿想定遠要交代給自己的事情一定同舍利子有關，於是她想都沒想將於濛元放了出來。
方才還在打坐的於濛元忽然察覺到了動蕩，激動地站了起來，神情十分緊張。
“這……妙音？”
佛槿趕忙將於濛元拉到定遠面前，“這是妙法師姐和於和霖的孩子，叫於濛元。我聽爹爹的話中談及了於和霖，心想其中的內容他兒子也應該有權知曉。”
定遠乍一見到於濛元的面容，神色怔怔，半晌后才說道，“你……和你父親可真像啊……”
“……是，母親也常這麼說。”於濛元盯着這位浮在半空，飄渺不定的大師，張口問道，“大師知道我父親的消息？”
於濛元心中還是有一絲期待的。
那尋和佛槿在“張集客棧”夜聊的那一晚，他就假寐在一旁。兩人的話讓他聽了一耳朵。當時於濛元雖不能確定這兩方人馬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但無論是從哪方的角度來看，於和霖都是那個活不到最後的人。
只是……萬一呢？
“他……輪迴去了……”定遠說出這句話時，心中不知在想什麼，語氣十分的感慨。
此時的無聲更顯悲痛。
於濛元繼親手毒死妙法后，又得知了父親的死……
“他因何……難道就為了舍利子！”於濛元覺得除此原因外，根本想不出其他來。
定遠搖了搖頭，“並非全是。於小友被玉鍾矇騙多年，但卻在最後關頭認出了玉鍾這個滅門兇手。當時我們三人同站在一處光幕前，玉鍾自以為那光幕是離開秘境的最後關卡，便威脅我們二人幫他開門。
誰知這光幕後竟然睡着……那位貴人，玉鍾貪心不足，竟想要吃掉他！我們豈會讓玉鍾得逞？若真讓他吃下了，便誰都逃不掉了！
因此於小友和我極力阻止……玉鍾嫌我們兩人礙事，便拉着我們在光幕前打了起來。你父親便是那時候……”
定遠微微停頓，隨後繼續道，“為了救我，被玉鍾一口咬碎了神魂……”
多年學堂的教育讓於濛元忍住了動手的衝動，他咬着牙問，“咬碎了？那豈不是魂飛魄散？”
定遠連連搖頭，“貴人恰巧在那時醒來，隨手一拍便將玉鍾拍散，然後將於小友送入了冥府，輪迴去了……”
隨手將玉鍾拍散，還能送人去冥界？這貴人來頭可真不小……
佛槿發現定遠很是小心地避開了“貴人”的所有信息，便實相地沒有追問。
於濛元卻沒有那麼好心，就算於和霖正常輪迴了，也不能磨滅父親慘死的事實！
“我父親可有交代什麼？”
提起這個，定遠卻絲毫沒有猶豫，“自然是讓我交代迦葉寺，多多關照你們母子倆。他這輩子除了尋求活路外，也就你們兩個讓他放心不下了。”
“……沒有說其他？”
於濛元不信。
但定遠卻堅持他的說法，沒有絲毫的動搖。
“行了，老衲言盡於此。最後一些時間，妙音，你將草鞋道友和寂貞師弟喊來吧……”
佛槿不禁疑惑——爹爹最後到底想要交代自己什麼？難道只是為了說明於和霖的死？這……同自己也並沒有關係啊？
難道是要自己去照顧妙法和於濛元？
……有必要麼？若真要照顧他們母子，直接和寂貞大師說一句，托給迦葉寺不是更好？
佛槿滿臉問號將寂貞和草鞋道長請過來后，帶着於濛元退了下去。
這是於濛元第一次以人的面貌出現在人前，那尋表示好奇，“這位小兄弟是……怎麼如此面熟？”
佛槿心情並不是很美好——定遠的暫離讓她內心翻湧，加上定遠未盡之言也讓她很是糾結，所以回話時語氣並不柔和。
“這是你那小侄子，不是見過？怎麼這才一天便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