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忘塵,你說我如今該如何做?"男人有些迷惘的又有些不安的問道,囚戰今日只是隨意的攏起了頭髮,並未仔細的用發簪挽過,因此還有部分青絲隨意散落,有着說不出的妖嬈。
"半年了,婉妺上神的傷應該好了。"忘塵不緊不慢的道,他清楚囚戰此刻的顧慮,但是魔界今非昔比。若是不及早剷除,只會成為神界的後顧之憂。而囚戰,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是嗎?你說她當初不願離開,是不是恨我?我總覺得,她當初不願離開和我一起回到神界是在怨我,"囚戰的聲音有些輕柔,帶着小心翼翼的憂傷。
有一聲嘆息突然生髮,他聽見花開的聲音。驀然抬頭,卻不是想見的人。抿唇冷着臉用並不好聽的聲音開口,"你來做什麼?"
"我來告訴你,她或許記起了所有的事情。"花間主人笑着,像是帶着幾分邪魅,幾分戲謔。冷冰冰的話語砸了過來,囚戰仔細想着他話中的意思,突然笑開了。
"是嗎?不過我覺得花間主人不會這麼悠閑的來告訴我,不過是唬人罷了。那些過往,她已經忘了,就算她真的想起。那也是我和她刻骨銘心的愛。"忘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囚戰鮮少如此深刻的辯解。
他解釋,就代表他在意。那些過去到底代表着什麼,不過想起當年囚戰伐主跳忘川時的不管不顧,忘塵的心突然就涼了下來,還要再來一次重蹈覆轍,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勇氣坐視不理。
"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沒想到囚戰伐主如今活的如此窩囊。連自己的妻子都要別人去養,聽說你曾經去過魔界,要帶回她,最後卻是一個人回來了。"
長得妖孽一般的男人,好整以暇的模樣。就連忘塵都忍不住心頭的怒氣,囚戰像是在細細咀嚼他的字眼。哂笑着開口。
"花間主人什麼時候如此大度來管我們夫妻的事了,我不過為她着想讓她暫時住在魔界罷了,花間主人如此關心本尊的妻子。莫非是圖謀不軌?"
囚戰不緊不慢的看着眼前的人,雖然自己在神界也算風神俊朗,不過這花間主人可是出了名的妖孽。一舉手一投足溫潤如玉,彷彿春風沐雨。
花間主人聽了此話,亦只是淡淡一笑。"囚戰伐主的妻子着實是神界第一美人,不過我對她不感興趣。只不過她像極了我從前的故人,本尊才多管了閑事。若是囚戰伐主當真負了她,本尊自然會拆了這囚戰殿替你贖罪。"
忘塵不禁冷汗,這兩位最近幾乎見面就能吵起來,偏偏花間主人不再隱居,總能見到。似乎他對囚戰伐主有解不開的心結,有事沒事過來添堵。
囚戰伐主也不是受氣的人,自然每次都要討回來。好在他們二位沒有打起來,只是逞口舌之快。不過忘塵夾在中間,已經是倍感壓力,偏偏他們從來不會顧及外人。
"贖罪?"囚戰冷冽的目光看的人心中微微泛起寒意,花間主人這樣的態度他忍了許久,倒也不會一直忍下去。
"花間主人倒是言重了,若是你實在清閑的無所事事,不如就去種桃花也好。至於我囚戰的家事,還輪不到花間主人過問。花間主人生的如此嫵媚妖嬈,怎麼如今尚未娶親?"
忘塵不禁暗暗讚歎,敢這樣和花間主人對質的,放眼整個神界,也只有囚戰伐主一人。都知道囚戰伐主出了名的殺伐果斷,花間主人出了名的妖孽手段。就算是有人傾慕,也要看有沒有那個福氣。
"大概是怕了吧,畢竟本尊生來就是讓人嫉妒的。就算是女子,也要掂量自己的容顏是否匹配。畢竟找個情投意合,郎才女貌的對本尊而言,倒是頗為為難。"
花間主人不以為恥,反唇相譏。囚戰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緊握,聞言笑道,"不如去找司命,他最喜歡成人之美。"
忘塵一臉無奈,為司命默哀。這種事扯上司命,還真是讓司命頭疼。
"確實不錯,那本尊先回桃花源了。"
"不送。"囚戰默默地送上兩個字,轉身看着一直在身邊的忘塵,眉目深沉。
"你該不是又讓我偷偷去魔界探望你媳婦兒吧?"忘塵一副苦瓜臉,欲哭無淚。
囚戰蹙眉輕笑,"看來忘塵不想去,不如我送你去,再把音兒派給你方便聯絡,這樣你就能夠每日為我送信。也免了奔波勞累。"
這種送羊入虎口的事情也只有囚戰伐主會說的如此雲淡風輕,忘塵認命低頭。誰讓他修為不夠,只能給囚戰伐主打打下手。
"不必了,我清楚應該怎麼辦。"忘塵轉身離開,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去魔界了。囚戰笑了笑,望着明媚的天空,想着那個女子。
他第一次遇見她是在星河,那時她說星空很美,喜歡星空的深沉。如今想來只是無奈一笑,星河依舊,物是人非。從分別到如今,他總是會在夜晚想起她,想起她的笑,她的淚,她的容顏,她的一切,他們那些無法捨棄的過往,一點一點的噬咬着他的心臟。
從魔界回來,他從未真正的笑過。他查了關於婉妺上神的所有,也查了神女魂飛魄散的所有經過。原來一切,就是那麼巧合。
好巧不巧的遇上她,愛上她,將心交給她,將命交給她的那個她,是囚戰曾經最愛的用一生的錯誤難以挽回的女子,他曾經看着她煙消雲散,聽見她再冷情再薄涼不過的言語,不必再見。
可宿命的糾纏,他們永遠不可能不見。再見到她,即使她改換容顏忘記所有,她也還是會記得,她喜歡囚戰。
他們再次相愛,再次相守,再次把彼此當成唯一。
"阿妺。若你不是她,你是否會愛我永生永世。"沒有人給他答案,他也無法無力去猜測答案。最荒唐的事情已經發生,他早已無路可退。
只是那些被淡忘的過往。若婉妺真的想起一切,她是否還會像現在這樣守着自己,直到生命終結。況且如今,婉妺並不在自己身邊,她在魔尊清塵的手中。
魔尊對她,不比自己對她差。
心思恍惚間想起那日她埋在樹下的酒,說是要大婚之日共飲。只是大婚之日起了變故,到如今他也沒能帶回自己的新娘。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席捲全身,囚戰望着手中的凰骨扇。以鳳凰骨雕刻成扇,是神女宵明的傑作,他拿着這把扇子,心頭像是要撕裂開。
有什麼一點一點的落在他冰涼的掌心,他抬頭才發現,又是大雪紛飛的季節。神界的冬日不如凡間寒冷,只是想起凡間那些歲月,心卻不由自主的暖了。
那時的他無需權衡利弊,因為他只用全心全意的愛她,她就能將天下都送給她,那樣痴情執着的女子,他從未見過,也只此一人。
小心的取出陳年的酒,大雪不經意的覆蓋,他掃去薄雪。輕輕取出經年的陳酒,想起她當年嬌俏的模樣,不自覺彎起弧度。
也不知這樣的冬日,她在魔界是否能看到同一片雪。沒了人的陪伴,連身影都寂寥了許多,庭院的雪灑落。他就着雪色,隨意的拿出昔年的酒盞。
是她為他曾親手雕琢,紋樣花式都是他喜歡的樣子。囚戰低低的笑了,飲下杯中醇香的酒。若她歸來發現酒已經空了,不知會不會怨自己偷飲了她的酒。
只是這樣的天氣,沒來由的就會想起她冷艷的樣子。心頭一陣陣的疼,還有些說不出的癢。囚戰蹙眉,仰頭灌下的酒落入心尖,微微苦澀。
若她歸來記起所有。是否會忘記那些傷痛,若是忘了,他們又能否和好如初。
"阿妺,我愛你。"醉酒的人呢喃,他的面上還帶着憂傷的神色,雪染了他的眉間,只是眼中似醉非醉的神色,看上去越發迷離。
算起來,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久到他記不起她離開的樣子。他的阿妺,會不會有一天就這樣消失,他的心中沒來由的恐懼。為著剛剛一瞬的遲疑。
"怎麼突然想起飲酒,我記得你從前不愛飲酒。"忘塵有些不悅的拿過他的酒,看着他的神色皺眉。
他看上去不是很開心,至少在忘塵的眼中,囚戰今日有些頹廢的神色。是從未見過的。
"只是突然想起來這壇酒,便試一試味道。"囚戰不在意的道,心頭微微的刺痛。像是想起了什麼,他柔聲問道。"阿妺如何了?"
又是這熟悉的問話,忘塵揉了揉眉心,都不確定是否要回答。不過看囚戰伐主固執的神色,也知道始終躲不過。
"她的病情反覆了,魔尊看着很煩躁的樣子,已經殺了十多個巫醫了。"囚戰的神色也跟着緊了起來。他知道清塵向來不會濫殺無辜,如果不是怒極。
"怎麼會突然反覆?不是說前段時間已經有好轉了。"囚戰不解的問道。他的心中不安越來越深,彷彿要將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