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同窗之誼
葉楓回到宿舍收拾行李,看到睡在他上輔的梅林格正在躺着看書,便問他:“今天晚上的散夥飯在哪兒吃?”
梅林格放下書,坐直了身:“你居然還能記着咱們兄弟幾個的散夥飯,就憑這個,今天晚上我也要好好敬你幾杯,不醉無歸!”
“行了!別貧了,酒席到底定了沒有?”
“在鴻運酒樓,已經定好了。是伊普雷去定的。”
這個碎嘴嘮叨招人煩的梅林格和葉楓是同班同學,也是學商業貿易的。他父親叫梅洛甫,原來任西都城的城守,現在調到東都做帝國監察院的總監察長去了。這些年許多高官都倒在他的手下,在政界也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梅家是西都城富甲一方的名門望族,西都城的軍、政兩界有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是梅氏家族的。梅家現任的大家長是梅林格的奶奶,梅林格從小跟奶奶一起長大,被慣出了很多毛病。梅洛甫非常不喜歡這個小兒子。父子二人的矛盾很深。梅洛甫本來想藉著到帝都做官的機會把梅林格帶在身邊好好修理修理,但沒承想還是讓這小子溜回了西都。
事情有點出乎意料。
準確地說,就是梅洛甫上了梅林格的當。
梅林格落到了梅洛甫手裏,算是從快樂天堂掉進了阿鼻地獄。
梅洛甫把梅林格送到東都城管理最嚴格的學校上學。還請了三個彪形大漢形影不離地跟着他,與其說是為了保護梅大公子的安全,倒不如說是為了保護那些漂亮女學生的安全。一年之後,兩個校領導拿着梅林格做的滿目瘡痍的期末試卷和醫生開具的兩個女學生未婚先孕的診斷證明書找上門來,態度堅決地讓梅林格轉學。
梅洛甫就把梅林格找來詢問原因。梅林格一臉委屈地說那所學校的漂亮女生如何如何勾引他,使他荒廢了學業,所以想上一所更好的學校。梅洛甫說:“那就去東都皇家學院吧,這所學校好。”梅林格問:“帝國還有沒有更好的學校?我要上最好的。”梅洛甫說:“有啊,西都大學。”心想,就憑你這德性,考得上嗎?梅林格說:“那就西都大學吧。”
等考榜貼出來之後,梅洛甫就意識到上了那小子的當,因為在全東都城的考生中他的成績名例第二。可這麼一位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說出的話又不好反悔。他看着梅林格樂呵呵地收拾行李的那副得意樣兒,真恨不得上去踹他兩腳。
作為紈褲子弟,能憑自己的實力考上西都大學,也可見他的聰明。最讓葉楓佩服的是他的心算能力,幾百個數字一報完,結果馬上就能出來,葉楓問他是怎麼算出來的,他說不知道。葉楓覺得他故意藏了一手,便約了幾個好友對他嚴刑逼供,逼得他苦着個臉,淚流滿面地說:“大哥,求你了,放過我吧,我真的不知道。”葉楓覺得以他薄弱的意志力是不可能堅持這麼久的,看來是真的不知道。
梅林格最大的缺點就是說話特別難聽,如果一句話有十種說法,他一定挑最讓人難堪最讓人難受和最讓人惱火的那一種。所以梅林格的朋友很少,有,也是想着怎麼幫他花錢的酒肉朋友。唯一能夠接受他的這種說話風格,而又不求於他,甚至有時還欺負欺負他的就只有葉楓。
梅林格在葉楓和他的那幫朋友那裏能體會到什麼是真正的友誼。
葉楓繼續收拾他的包裹。
梅林格趴在床上,饒有興緻地盯着葉楓看,邊看邊說:“你是不是特想去東都?”
“不想。”葉楓說。
“言不由衷。”梅林格撇了撇嘴,“我就不信你能放得下慈雨。”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葉楓似乎還沉浸在和慈雨在一起的美好情境之中。
“嘁!哪有什麼久長時,我才不信呢。對於女人,聖人教導我們要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才對。”
“聖人還教導我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如果你喜歡的女人對你也日日新,你會怎麼想?”
“沒所謂啊,我再去找唄,反正我不會像你似的一棵樹上弔死。我聽說,慈雨那小丫頭心高着呢,到了東都,那裏的王孫公子一大把一大把的,保不齊這朵水靈的花骨朵就被哪個貌似藩安才過子建的摘到手裏去了,你豈不是空等一場。不如讓小弟我再幫你張羅一個?”
“不必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我只喜歡慈雨。”
“還一瓢?喝到嘴裏那一瓢才是你的呢。”說到這裏,梅林格突然壞笑起來,他翻身下了床,來到葉楓身邊,低聲說:“你想不想把慈雨喝到嘴裏去?”
葉楓沒聽明白,忙問:“你什麼意思?”
梅林格從懷裏掏出一隻晶瑩剔透的粉紅色小瓷瓶在葉楓面前晃了一下。
葉楓見那小瓷瓶很好看,便問了一句:“什麼好東西?”
梅林格說:“喝水的瓢啊,有了它,慈雨就成了瓢里的水。我把她舀來給你嘗嘗,那小丫頭身材不錯,屁股翹翹的,胸脯挺挺的,皮膚又細又白,味道一定很不錯!你等着,待會兒我讓他對你投懷送抱,要多熱情有多熱情!”他說完轉身就向外走。
葉楓一把抓住他,急道:“別胡來!”然後一使勁就從他懷裏搶過那個粉紅色的小瓷瓶。
“小心!小心!可別摔碎了,好貴的。”梅林格又想搶回來,又有一點投鼠忌器,怕把那寶貝瓶兒弄碎了。
葉楓提防他搶,一邊半側過身掩護着,一邊仔細端詳手裏的瓶子,看了一會兒,又打開蓋兒聞了聞,只覺一股**盪魄的幽香鑽進鼻子裏,他覺得這香氣雖然好聞卻很邪,不敢多聞,忙蓋上蓋兒,問梅林格:“說實話,這是什麼東西?”
梅林格閃爍其辭地說:“沒什麼,只是香水,還給我吧。”
葉楓笑了笑,逼問道:“你不說實話,是吧,行!”說完,將手向窗外一揚。
梅林格“啊呀!”一聲,忙撲到窗口探出頭往下看。
葉楓揚了揚手說:“在這兒呢,你要還是不說,我可真扔了。”
梅林格用手拍了拍胸說:“嚇死我了,我說,我說還不行嗎?這東西叫‘**合歡散’
是扶桑國進貢的春藥,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扶桑國在帝國的東邊,由四個大的島嶼和好多個小島組成。該國一直與帝國交好,並把帝國當成他的宗主國,每年都向帝國進貢許多東西,帝國每年也都要賞賜他很多東西,賞賜的要比他進貢的多上數倍。扶桑國色情業較發達,這種春藥,以扶桑國為最好。
葉楓在想,要是真讓慈雨喝了這葯,她真會對我投懷送抱?……葉楓想到美妙處,不禁笑了,笑了之後又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得不到她的心也是枉然,弄得不好反而還會傷了她的心,這不是什麼好東西。”
梅林格見他又是笑,又是搖頭嘆氣的,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他擔心自己的那個小瓶子,聽到葉楓說這小瓶子不是好東西,便忙接過話兒說:“既然不是什麼好東西,大哥你要它也沒用,不如還給小弟吧。”
葉楓笑道:“那可不行,還給你,又不知有多少女孩兒會遭殃呢。”話音剛落,葉楓將蓋子打開,使勁向窗外一抖,一道乳白色的水線激射出窗外。
梅林格伸手想去抓那道水線,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拍,水線擦着他的指尖飛出了窗外。
梅林格蹲在地上放聲大哭,哭得那叫一個傷心。
葉楓也覺得自己做得有點兒過分,忙過去勸慰,梅林格憤怒地推開葉楓的手,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氣哼哼地摔門出去了。
葉楓追到樓梯口,見好友伊普雷和卡瑟正從樓下上來,忙喊道:“攔住他!”
梅林格見了兩人連招呼也不打,低頭跑過。
葉楓追到樓下,看梅林格已經跑遠,嘆了口氣。
伊普雷和卡瑟忙過來問葉楓,發生什麼事?
葉楓說:“我一衝動把他的春藥給倒了,他就生氣了。”
卡瑟說:“你說你們兩個,都快散夥了還打架?!”
伊普雷說:“別說那麼多了,去勸勸吧。都做了四年的朋友了,為了這麼點事兒傷了感情,多可惜啊?”
伊普雷和葉楓是同鄉,也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伊普雷的父親是個鏢局的拳師,在保一趟鏢時,讓劫匪亂箭射死了。伊普雷的母親在葉楓家做傭人,葉楓的母親聽說了他家的不幸后,就把伊普雷從鄉下接到自己家裏來住。從此,伊普雷就和葉楓成了好朋友。伊普雷從小跟着父親練武,雖然對武藝的悟性不高,但他很能吃苦,功夫倒也練得扎紮實實。後來跟着葉楓一起上學,在學業上也同樣專註和執着,靠着勤能補拙,考上了西都大學軍事學院。
伊普雷為人質樸,做事一板一眼,待人真誠。在這幾個朋友中,受苦受累的事都是他干,他從沒有怨言,在別人那裏漸漸也就習以為常了,尤其是梅林格經常支使他做這做那。有時葉楓看不過去,就去幫他做,也勸他:“別什麼事都答應,讓梅林格自己做,你也太老實了。”伊普雷憨憨地說:“都是好朋友,何必斤斤計較呢。”但伊普雷也不是沒有頭腦,他的原則性極強。一次梅林格為一個青樓女子爭風呷醋,結果讓人打了個鼻青臉腫,他功夫不濟便慫恿伊普雷去替他報仇,可伊普雷死活不去,不管怎麼威逼利誘就是不去,把梅林格氣了個半死,連在睡夢中都在罵伊普雷。
伊普雷和卡瑟都是西都大學軍事學院的學生。唯一不同的是伊普雷學的是陸軍軍事,而卡瑟學的是海軍軍事。兩人又住同一個寢室,一見如故就成了好朋友,卡瑟又通過伊普雷認識了葉楓。
卡瑟出身漁民家庭,他的父親是個採珠人,所以他的水性也極好。在他父親很小的時候,海盜從海上登陸,把他們的村莊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為此,父親從小就勉勵卡瑟,長大后要參加海軍,用強大的艦隊保護我們的家園。所以卡瑟的理想就是當一名艦長,威風凜凜地指揮軍艦乘風破浪,保護帝國的萬裏海疆。
卡瑟和伊普雷來找葉楓本是想問問晚上在哪裏吃散夥飯,沒想到竟遇到兩個同窗好友發生了矛盾。作為朋友遇到這種事當然不能袖手不管。於是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數落葉楓,讓葉楓覺得自己有千般不對萬般不是,如果不上門向梅林格賠禮道歉,就只有自殺謝罪這一條路可走了。
葉楓在兩個人的強大壓力下連連作揖告饒:“好好,我去,我去,我向他賠禮道歉還不行嗎?”
卡瑟和伊普雷監督着葉楓向西都城北的梅家大院走來。
梅家大院在西都城是首屈一指的大宅院。西都城的城守府雖然院牆比它高,大門比它寬闊,但若論裝飾之精美,用料之考究還是要稍遜一籌。因為梅府是西都城四大富商之首,梅家的商輔遍及帝國各個地方,更重要的是梅氏家族在帝國任四品以上的官員就有五個之多,官階最高的要數在東都任總監察長的梅林格的父親,那是國家的二品大員。
梅家大院共有三個門。中間是正門,這門平時都關着,只有家裏來貴客,或舉行重要慶典活動時才開啟。正門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旁門,右邊的門是梅家的主人平時進出時走的,左邊的門是梅家的僕人進出時走的。大門兩邊的台階下面各有一座高大威猛的漢白玉石獅子,彰顯着主人高貴的社會地位。大門上面懸一塊巨匾,上書“梅府”兩個大字。
三個人不敢去敲正門,就走到右邊的小門前,對站在門兩旁的僕人說:“我們是你家少爺的好友,想見見他,麻煩您給通報一聲。”
“三位稍等。”一個僕人跑進去了。
不一會兒,出來一個五十歲上下年紀的人,穿着一件墨綠色綢緞褂子,下面是一條黑褲子,頭上戴着個圓頂黑色小帽,手裏拿把摺扇,見到葉楓,未說先笑:“哈,這不是葉公子嗎,怎麼?來找我家少爺?”
葉楓笑着說:“是啊,劉管家,您老最近好嗎?我記得上次騎馬,您摔傷了腿,不知恢復得怎麼樣了?”
劉管家熱情地說:“難為您還能記着我的腿,好了,沒事了。”然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伊普雷和卡瑟,問:“這兩位小哥是……”
“這兩位也是梅少爺的好友。”
“別在門外站着了,進來吧。”說完,劉管家把三位讓了進來,沿着抄手游廊往後院裏引,邊走邊說:“葉公子好久沒來了吧?”
“是啊,要畢業了,事情很多。你家少爺在哪裏呢?”
“我家少爺也剛剛回來。他今天好像有點不高興,見了誰都不理,徑直往後邊園子裏的花房方向去了。我帶你們去找他。”
“多謝劉管家。”
“客氣什麼。”
四人穿過一道月亮門,轉了個彎,只見兩邊都是高大的磚牆,中間有一條長長的甬道,穿過甬道,又沿着翠竹夾道的石子小路走了好長一段,越走越覺得清靜,越走越覺得幽深。四人繞過一座涼亭,眼睛突然一亮,只見眼前出現了好大一座湖,湖邊堆着嶙峋的怪石,有楊柳的枝條倒垂入水中,隨風兒輕輕搖擺。在湖中間的最窄處有大青石板輔就的小橋,小橋下金色的鯉魚在水中游弋。湖心漂着一條小木船,小木船上有兩個衣着鮮艷的女孩子在餵魚。
伊普雷和卡瑟第一次到梅家,剛才走那條甬道時,他們就感嘆梅家的房子之多,如今站在湖中的石板橋上舉目四望,到處都是婆裟的樹影,那麼多房子又都隱沒不見了,只偶爾露出屋脊房沿的一角,他們又感嘆梅家怎麼能有這麼大的園子。這讓他們大開眼界。
四人下了橋,沿石階爬上了座種滿了矮松的小山,在小山背後有三間小屋,小屋後面就是梅府高大的院牆。
劉管家指着三間小屋對葉楓說:“那就是花房了,梅少爺從小有個毛病,一生氣就愛往花房裏跑,你們過去找,肯定在那裏。我就不奉陪了。”
“多謝劉管家引路。”葉楓行了一禮。劉管家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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