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番外214

第750章 番外214

饒?

這個時候求饒,有意思嗎?

顯然,顧白衣是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溫柔善良,任人欺負都可以一笑而過的小姑娘,誰敢動她兒子,她就要誰的命。

這后宮裏多少人對他們母子虎視眈眈,若是今日縱容,明日還不定要鬧出什麼事。

“來人!”顧白衣咬着后槽牙,“把太子妃……”

宋玄青到底沒狠下心,想的比顧白衣更長遠一些,他所想到的是,孫南音背後的護國、將、軍、府,這大概就是父親與母親的區別。

尤其是,不止一個兒子的父親,和只有一個兒子的母親。

“皇后!”宋玄青開口攔阻,“這樁事終究不是小事,但夫妻之間的事情,不可大肆宣揚,若是讓外頭的臣子知道,還不定要怎麼鬧騰,若是因為她而影響了睿兒的前程,你覺得值得嗎?”

顧白衣張了張嘴,所有的話都堵在嗓子眼裏,愣是一句都說不出來。宋玄青拿宋睿的前程,宋睿的太子之位壓她,她又能如何?

“來人!”宋玄青開口。

孫南音心頭竊喜,只要不是皇後娘娘下令,自己就還有生機可尋,皇帝會顧念朝堂,而不是計較單純的後宮之事。

家事、國事,終究是國事為先。

“皇上!”海晟行禮,悄悄的睨了一眼顧白衣,見着皇後娘娘沒什麼反應,一顆心稍稍定下。

宋玄青指了指孫南音,“禁足麒麟殿,沒有朕的吩咐,不許踏出她麒麟殿半步!”

“是!”海晟弓着身,“太子妃,請吧!”

顧白衣沒說話,這樁事已經是這樣了,她方才也訓斥過了孫南音,若是現在搶了皇帝的權,只怕皇帝會翻臉。

多年夫妻,即便感情還在,但面前還擱着朝堂大事,真的到了抉擇的時候,她敢保證,宋玄青會選朝政,而不是她這個皇后。

皇後人人都當得,不是嗎?

“謝皇上,謝皇後娘娘!”孫南音磕頭行禮,頭也不回的跟着海晟離開。

麒麟殿在東宮偏僻的一角,說到底,犯了錯的太子妃,還是沒能挪出東宮,對於東宮的奴才們而言,這懲罰……沒什麼打緊的。

禁足?

說白了,就是找個地方待着,好好休息,等事情風頭過去再出來。

“白衣?”宋玄青寬慰,“睿兒沒事便是最好的。”

顧白衣還能說什麼,眼底酸澀得厲害,眉心狠狠的皺了皺,終是紅着眼點頭,“臣妾就是心疼睿兒,自小便是這樣的身子骨,是、是臣妾對不住他!若不是當年錯信了丁芙蓉母女,錯信了顧若離,睿兒怎麼會變成這樣?”

“此事同你沒關係。”宋玄青抱緊了她,“睿兒不還是長大了?不還是好好的?別想太多。”

顧白衣伏在宋玄青懷中,哭得梨花帶雨。

待二人收拾好了心情再進寢殿時,宋睿已經睡著了,顧白衣叮囑明江好生伺候着,便與宋玄青一起,悄然離開了東宮。

“主子!”明江低語,“走了!”

聞言,宋睿睜開眼。

“主子,太子妃被禁足麒麟殿。”明江猶豫了一下,“是皇上他下的令。”

宋睿慢悠悠的坐起來,彷彿早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母后怎麼說?”

“皇後娘娘的意思,並不想放個太子妃,但是被皇上制止了,底下人說,皇上提及了主子您的前程,皇後娘娘便沒再多說什麼,任由皇上發落。”明江一五一十的回答。

宋睿點了頭,“我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這些日子且盯着點麒麟殿的動靜,莫要讓她出來,明白嗎?”

“奴才明白,那……”明江猶豫了一下,“那個人怎麼辦?”

宋睿斂眸,“留着,以後會有用。”

“是!”明江頷首,“奴才會把人藏起來的。”

宋睿不再說話,抬眼望着窗台上的光亮,若不是孫南音使出這樣的手段,他也不至於……人,就得為自己的選擇,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誰都,不會例外。

東宮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並且以極不光彩的流言,傳到了街頭巷尾。

整個京都城的人都知道了,護國、將、軍、府出來的六姑娘,做了太子妃居然也不安分,用這樣卑劣的手段,想給太子誕下子嗣,其真實目的,是想阻止東宮太子納側妃。

護國、將、軍、府被詬病,皇帝在朝堂上大發雷霆,訓斥了老、將、軍,並且將那、少、將、軍派去偏遠地方剿山賊。

對滿朝文武來說,皇帝這是真的動了怒;對護國、將、軍、府而言,這是不算降罪的降罪。

宋睿一直在東宮養病,孫南音每日都能收到外頭的消息,各種污穢不堪的流言蜚語,各種詆毀與冷嘲熱諷,讓她整個人惶惶不安。

都說人心是肉長的,可宋睿的心卻像是石頭做的,夫妻多年,他從未正眼看過她,甚至於沒跟她親近過一次,即便同一個寢殿住着,也是各睡各的,她敢碰一下,宋睿便會讓她十天半月的見不到他,讓她過得比冷宮……更冷!

原以為,有了夫妻之實,宋睿多少會念着點情分,誰知道……

孫南音被關了足足一個多月,也沒聽到宋睿為她求情的消息。

宋睿只過自己的日子,彷彿早已忘了麒麟殿還有個太子妃,一個半月的時間,足夠讓外頭的流言蜚語淡了些許,只是以訛傳訛的東西,傳得更加滑稽可笑,連天橋下的說書先生,都編了話本子,含沙射影的說著故事。

“主子,皇上今兒又跟皇後娘娘提及了納側妃的事情。”明江低低的開口。

宋睿冷笑兩聲,“這都第幾次了?”

“第三次了。”明江說,“之前護國、將、軍、府那頭還有些抗拒,如今太子妃什麼動靜都沒有,終究是不敢再多說什麼,多半是要應了皇帝的意思。”

宋睿點頭,“都準備好了嗎?”

“主子放心,都照着您的吩咐,安排好了!”明江低語。

宋睿躺在軟榻上,眉眼微闔,“我睡會,照計劃行事便罷!”

“是!”明江行禮,躬身退出了寢殿。

宋睿躺在那裏,說是要休息,可這腦子裏卻一遍遍的幻想着,來日是否還有機會再見着那小丫頭,時隔多年,小丫頭應該也長大了。

會變成這麼樣子呢?

書房裏,掛着她的畫像,每年她生辰那日,他都會在前一年的基礎上,再將她的身形拉長,將五官展開。

他想着,這大概是她每年的變化。

一年年的長大,一年年的出落得亭亭玉立。

宋睿最怕的是,有一天在人群中遇見,她還能認得出他,他卻已經認不出長大后的她,那她得有多失望?

他,捨不得讓她失望。

只是,聽聞那麼多有關於東宮太子的消息,小丫頭還會願意認他嗎?

多半……

不願吧!

宋睿閉着眼,渾渾噩噩的想着那些事,在軟榻上翻來覆去的,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才睡着的,陷在數年前的夢裏,難以自拔。

納側妃的事,是在發現孫南音有孕之前。

一場倒春寒,凍得人瑟瑟發抖。

春捂秋凍,是有一定道理的。

晨起,涼得瘮人。

宋睿立在檐下,裹了裹身上的大氅,剛從寢殿裏出來的他,身側後方還跟着剛剛進來的側妃。

側妃姓沐,據說母家在遠地,父親只是個小小的縣城,然而,耐不住喬飛眉眼如畫,她俏生生的裹着披肩立在那裏,文靜溫和的模樣,與宋睿倒是極為般配。

這一幕,落在孫南音的眼裏,比打她耳光子更疼。

從她嫁入了東宮到現在,可以這樣站在宋睿身邊的時候,幾乎寥寥可數,可現在呢?這個不知名的側妃,一個小門小戶出來的卑賤女子,給她提鞋都不配,居然站在了宋睿的身邊。

那本該是她孫南音的位置,是太子妃的位置!

“太子殿下!”孫南音行禮。

宋睿應了聲,轉身朝着迴廊走去。

“太子殿下!”孫南音急了,“妾身有了身孕。”

宋睿頓住腳步,瞧了一眼快速退到邊上的側妃,繼而眉眼微沉的望着,擋住去路的孫南音,“就因為你有了身孕,所以父皇和母后才答應,把你從麒麟殿放出來,否則,你以為你是怎麼出來的?”

“妾身懷着太子殿下的孩子,想……”

“想都別想。”宋睿眯起危險的眸子,“從今兒起,你搬到南苑去養胎,正殿這邊就不需要太子妃操心了。”

孫南音愣在那裏,“太子殿下要讓妾身和孩子,去住南苑?”

南苑這地方,距離正殿那麼遠,聽說這側妃就住在正殿邊上的偏殿內,憑什麼她一個太子妃要住那麼遠?

“怎麼,還想住正殿,是嫌本宮死不成,再讓本宮來點加了東西的酒?”宋睿冷着臉,“孫南音,你倒是真有臉!”

孫南音啞然,原是想母憑子貴,可如今瞧着,宋睿是怨毒了她,那眼中的厭惡神色,何其清晰。

要知道,太子宋睿素來溫潤柔和,不管對誰都是那樣淡然從容,可現在卻露出了厭惡的神色,可見以後對她……更不會有好臉色。

孫南音撫着小腹,瞧着宋睿帶着側妃離去的背影,眼角微紅。

“主子莫要擔心,只要您能生下皇長孫,到時候就算太子殿下不喜歡,皇上和皇後娘娘那兒……自有打算。”丫鬟低低的勸慰。

孫南音拭去眼角的淚,“好,那本宮就等着!”

等着,母憑子貴的那一天。

這東宮,暫時只有三位側妃,都是些出身不高,但又生得美艷的女子,清艷艷的像極了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奇怪的是,一直到孫南音生產,這三位側妃的肚子,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像極了當年的孫南音,瞧着同進同出,可是一直不曾有孕。

出了年,孫南音生了皇長孫,這可把宋玄青高興壞了。

若不是念着皇長孫傷在襁褓中,宋玄青真的想抱出去,讓文武百官都見見,這一眨眼的功夫,自己都當上了皇爺爺,怎麼想都有些感慨。

遙想當年,初初登基。

現如今,老了……

安康宮內。

宋睿跪在太后的床前,老太后畢竟是年紀上來了,去年的時候丞相也倒下了,再也沒起來,朝堂上的丞相也已經換了人。

“起來吧!”太后笑了笑,“如今都是當父親的人了,也該高興高興,不要成日冷着臉。”

傅子音走了這麼多年,這小子便一直沒有真正的笑過,彷彿這輩子的七情六慾,都隨了那丫頭而去,不復存在。

太后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可又沒有法子!

那事,是自己兒子做錯了,現在宛若因果報應,落在了自己的孫兒身上。

日日自責,日日嘆息,以至於幾年時間,太后的身子快速萎靡下去,現如今日日湯藥不離口,卻始終不見好轉。

宋睿起身,瞧了一眼芳澤,“芳姑姑能不能在外頭守着?本宮有話要對皇祖母說。”

“是!”芳澤行禮。

祖孫兩個敘舊,是情理之中的事。

芳澤不疑有他,緩步走出了寢殿。

“皇祖母。”宋睿坐在了床前,“孫兒……”

太后嘆口氣,“瞧着你這副神色,哀家倒是想起了一樁事,那就是你娶太子妃的時候,哀家與你說過的那些話。”

宋睿斂眸。

“孫兒是足夠強大了?還是孫兒想放棄一切?”太后問。

當年,是宋睿不願離開的。

“都不是。”宋睿說,“孫兒只是想請求皇祖母一樁事。”

太后一怔,“什麼事?只要哀家能幫得上,你只管說。”

“皇祖母,事情是這樣的!”宋睿伏在太后的耳畔低語。

太后越聽越不太對,到了最後,面色全變了,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宋睿,伸着手指着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見狀,宋睿撲通跪地,“孫兒該死!”

“別跪着,先起來!”太後有些慌亂。

人一慌亂,難免嗆着自個,太后止不住的咳嗽着,一張臉乍青乍白得厲害,是以咳嗽了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宋睿趕緊倒了杯水遞上,“皇祖母!”

太后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低聲問道,“哀家只問兩件事,你得如實回答。”

“是!”宋睿點頭。

太后深吸一口氣,“第一件事,是誰幫你的?”

“傅子寧。”宋睿說,“走的時候,留給孫兒一些好東西,讓孫兒提着心,防着後宮暗害,所以孫兒一直藏在宮內,妥善保存。”

太後點點頭,“靳豐年的醫術,比宮中那些不成器的太醫,不知好上多少倍,想必這東西出自他的手筆。那麼第二件事,真的不是你?”

“孫兒也是為了保全皇室的顏面,所以才來求皇祖母的。”宋睿垂着頭,“若是……”

太后忽然笑了一下,“好小子!”

“皇祖母不怪孫兒嗎?”宋睿詫異。

太后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來,不要再站着,“她敢喂你喝酒,吃那些下三濫的東西,皇祖母壓根就不想饒了她,什麼東西,敢對哀家的寶貝孫子下這樣的手,若是那藥量再重一些,傷着你了,那哀家和你母后……還活得下去嗎?”

這般歹毒的太子妃,太后第一個不待見。

何況現在,芳澤從外頭聽得消息,說這孫南音仗着生了皇長孫,坐個月子都不安生,各種頤指氣使,將整個東宮鬧得烏煙瘴氣。

當初,孫南音就是靠着手段嫁入皇室,其後又靠着見不得光的手段,懷上了這個孩子,現如今還這般不知收斂……

這樣的女子,如何配得上太子妃之位!

“多謝皇祖母!”宋睿面色青白。

太后靠在軟墊上,神情懨懨的,但是眉眼間卻凝着悅色,“哀家老了,外頭的東西,知道得越來越少,能做的事亦是……愈發的力不從心。”

“皇祖母?”宋睿心驚。

太后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說,咳嗽間將帕子掩在唇邊,身子止不住的顫了顫,“哀家的身子,自個知道,太醫……是沒辦法了。”

“皇祖母別這麼說,父皇正在廣招名醫入宮。”宋睿擔慮的瞧着自家老祖母。

太後生生咽下嗓子裏的咸腥味,“有什麼用?你還真以為,哀家是千歲千千歲?人呢,總歸是要死的,哀家苟且偷生了那麼多年,也該去找阿鸞了。唉,只是阿鸞都走了那麼多年,估計早就不在那裏了!”

“皇祖母?”宋睿心頭酸澀。

太后卻笑道,“哀家現在很高興,若是今兒個,孫兒被一個女子逼得走投無路,連半點法子,一點狠心腸都沒有,那哀家真的會死不瞑目,走也不放心你啊!”

“孫兒……”宋睿哽咽,“孫兒還想讓皇祖母親眼看到,孫兒得償所願,您如願以償的抱到您真正的重孫!”

太后握住他的手,“皇祖母一定好好撐着,撐到那一天。孫兒只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唯有一樣,不可耽誤公務,明白嗎?”

“孫兒明白!”宋睿點頭,“公私分明。”

太后心滿意足的點頭,“真是哀家的好孫兒!”

那麼多皇孫,唯有宋睿最得太后心思,該怎麼說呢?所有的皇孫都是有備而來,對着她不是恭維就是恭維,要麼就是挑撥離間,唯有宋睿是真心孝順,並且是唯一一個,肯與太后說真話的。

單純的,只是祖母與孫子之間的交流。

還有,秘密!

“去吧!”太后拍着他的手背,“剩下的,皇祖母都替你辦了,你只管放心。”

宋睿抿唇,“多謝皇祖母。”

“記得你許下的承諾,皇祖母還等着那一天呢!”太后笑着看他,眸中滿是慈愛,“你小子可不能學你爹,還有你皇爺爺那樣,否則哀家不饒你!”

宋睿難得扯了一下唇角,鄭重其事的點頭。

待宋睿離開,芳澤這才踏入寢殿。

“太后?”芳澤低喚。

太後面色蒼白,瞧了一眼芳澤,俄而幽然嘆口氣,目色漸漸冷卻,周身涼意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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