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五八幕 請君入甕
第五十八幕
嬴曠目瞪口呆地指着武士。
“你……你……”
武士抬頭展露出來的,赫然是地上屍體的臉龐。不只是一般的相似,連臉上的痣點和頭髮的顏色都精確地模擬了出來,再細細一看,似乎武士的身高都和他站起來之前有了不同。
驚慌了一會兒,嬴曠慢慢鎮定下來。
“這是秘術嗎?”嬴曠看看武士,又看看屍體,滿臉的不可思議,“竟能讓人改換容顏,今日一見,大開眼界。”
武士沒有理會嬴曠,而是轉向羅不疑:“沒聽過他的聲音。”
嬴曠再次吃了一驚,武士的聲音尖細陰柔,雌雄難辨,與武士現在略顯剛硬滄桑的面孔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殺他之前只聽他問過一句我是誰。”羅不疑說。
“你是誰?”武士說。他的聲音變得沉悶粗糙,和他的臉異常契合。
羅不疑想了想:“七分像了,再清明一點。”
“你是誰?”武士又說了一遍,聲音真的少了些沉悶,變得更清朗了一些。
“就這樣。”羅不疑點點頭,“你去換身衣服。”
等武士退走,羅不疑出聲喚了一下仍處於驚愕失神中的嬴曠:“公子。”
“啊?”嬴曠反應過來,“這真是……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城主麾下,真是藏龍卧虎啊!”
“幾十萬和西糾大軍比起來,幾個秘術師掀不起什麼波瀾。”羅不疑看向嬴曠,“現在破軍城裏玄鱗衛的首領已經‘死而復生’,公子知道什麼辦法,讓這一人一令發揮作用,讓暗藏的玄鱗衛聚集起來嗎?”
嬴曠想了一會兒,沒有急着回答羅不疑的問題:“玄鱗衛首領居住的那家客棧,可能是一個固定的聯絡點,但是城主此番闖入,又帶着屍體出來,恐怕已經打草驚蛇。”
羅不疑給身邊武士使了個眼色,武士轉身離開,很快帶了一個小販模樣的進來。
“城主。”小販單膝跪下,向羅不疑行了一個軍禮,“城西這間旅社,開張三年有餘,主人操故韓國口音,自稱是從故韓國縱縣來的客商,見破軍城往來客商多,開一間旅社在此。至於此人,是八月十二從西門入城,當日入住,距今將近一月,入住后鮮有拋頭露面,此後這間旅社常有各色人等出入,人流增加約三成。”
羅不疑揮退這個小販,轉向嬴曠:“這間旅社確實是城中玄鱗衛的一個聯絡點,旅社卻不是糾國專門開的。”
嬴曠一臉愕然:“城主早就盯上他們了?”
“我沒有特意盯着誰。”羅不疑淡淡地說。
沒有特意盯着誰……嬴曠心裏沉重,知道羅不疑還有沒言明的半句話,那就是整個破軍城都在羅不疑的嚴密監控之下。
“董虔。”嬴曠說。
“在。”董虔單膝跪在嬴曠面前。讀書祠小說網www.dushuci.com
“你跟着羅城主去那間旅社,佈置一下,標記上情況有變,見着速至驛館。”嬴曠安排完董虔,轉向羅不疑,“我會把儘可能多的玄鱗衛集中在這裏,然後呢?”
“不用集中在驛館,讓集結來的玄鱗衛散播消息出去,城中城外全部玄鱗衛”,羅不疑說,“今夜丑時一刻,圍攻城主府,襲殺城主羅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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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一過,破軍城大街小巷已經貼滿了佈告。城主羅不疑宣告全城,將聚集大軍,出征討伐南淮,為壯行色,特免除農工商一月稅捐,兩日內解除城禁、宵禁、酒禁,撤去巡街官差,許城外軍人入城,許百姓深夜遊走,許商店徹夜開張。
消息一出,內外沸騰,城外幾萬士卒三五成群入城遊玩,食肆將酒罈擺滿門口,販夫走卒沿街叫賣,花街柳巷裏站了一排排的姑娘,花枝招展地當街招徠顧客。當然也有三國故地的遺老遺少,邊喝着酒邊捶胸頓足,控訴羅不疑為虎作倀,行不忠不義之事,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破軍城的街道上人頭攢動,所有的商鋪都開門迎客,店家們恨不能把雙手長到幾丈長,把滿街的遊客全攬進店裏來。
城西的客棧里,四個着輕甲的士卒圍桌而坐,桌上散着一堆酒罈和菜碟。忽然一個士卒眉頭一皺,面露難色:“你們先吃……我找個地方拉泡屎,這頓我請了!”
士卒扔下一把銅銖,捂着肚子在三個同伴的鬨笑聲中匆匆離席。走出客棧,士卒回憶起聯絡點留下的標記,四顧辨認了一下方向,穿過幾條街,徑直走到了大門緊閉的驛館門口。
驛館門口張貼着歇業的告示,左下角隱隱約約印着一個圖形。士卒端詳着圖形,猶豫了一下,叩響了驛館的大門。
驛館大門應聲開了一道縫,一名驛卒探頭出來,和士卒低語幾句,拉開門把士卒放進驛館。半刻后,士卒若無其事地走出驛館,身後的大門再次緊緊合上。士卒快步趕回城西的客棧,三名同伴還在喝酒划拳,他大大咧咧地落座,興緻勃勃地和別人划起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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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曠和羅不疑手下易容成玄鱗衛首領的武士在驛館呆了一下午,陸陸續續居然進來了幾十批人,這些人服色各不相同,其中有木匠、農夫、商販、士卒甚至娼妓。嬴曠也不得不感嘆西糾在三國故地佈局之深,暗探密佈城池及各大勢力中,他甚至有些擔心起,羅不疑身邊的人中有沒有西糾的玄鱗衛潛伏。
“金休,”嬴曠憂心忡忡地問,“羅城主麾下,有三千武士,若其中有西糾的暗子,豈不是要壞事?”
名叫金休的武士微微搖頭:“不會。”
“為什麼?”嬴曠問。
金休身着行商的華服,正襟危坐,一言不發。
看金休不肯回答,嬴曠又換了個問題:“羅城主麾下,你這樣的秘術師有多少?”
金休仍然像個木雕似的坐着,讓嬴曠感到有些窘迫。
嬴曠身邊的玄鱗衛對金休怒目而視,手都按在了劍鞘上。
嬴曠擺擺手,好像在為金休開脫:“算了,大約他天生不愛言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