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退朝後，賀華尊不顧眾人的目光，幾乎是立刻走下九龍寶座，牽起賀明朗的手，把所有人摒棄在身後，比肩向甘露殿走去。

“皇弟，你這一拉，太高調了，皇姐我怕以後吃不消呢！”

明朗說著，不着痕迹地把手從賀華尊的手裏抽了回來。

“你我姐弟多年不見，剛剛見到，卻是你大婚之際，皇姐，難道你……你不想念我嗎？”

賀華尊垂下落寞的眼眸。

“怎麼能不想，天天都在想。”

想賀華尊就如想自己。自己這一生幾乎都將要奉獻給眼前這個男人了，還有誰能比他在自己的心裏重呢。

“皇姐……”

堂堂大印國一帝，竟做出了當庭擁抱長姐的事來。兩旁侍衛及過往的內侍宮女立刻一起垂下頭。

賀明朗也覺得有些尷尬，連忙推開賀華尊。這是金鑾殿通往甘露殿的迴廊，除了後宮內的人，偶爾也會有下朝的朝臣經過此處的，這讓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成年的皇帝，還偎在皇長姐的懷裏撒嬌……

“皇弟，我們回甘露殿再說，正好，我也有事告訴你。”

為了避免剛才的情況再次發生，賀明朗先走了半步，賀華尊連忙緊隨其後。

甘露殿內，賀華尊譴退了殿內所有的侍從，與明朗相對而坐。

“皇姐，你有什麼事要說？昨夜厲王府的事，我已經全知道了。孟千宇怠慢於你……”

“提什麼怠慢，這樁婚事他不喜才是他的正常反應，他若做出歡喜的樣子，我才會覺得有異。剛才朝堂上大臣的反應，你也看到了，我不在宮裏的這十年，朝堂格局又出現了大變化。”

“是，越變越複雜了，越變越讓人覺得深不可測了，但那又如何，這天下還是賀家的天下，是吧？皇姐！”

這是一朝帝王該有的膽識和信心，賀明朗欣慰地點頭。

姐弟兩個不分你我的交心之時，傳來外面內侍的通稟，說是禮部尚書求見。

“朝堂上該說的時候不說，下了朝來這裏打擾朕，不見！”

賀華尊差一點要拍案而起。他難得有此時的好心情，面對着明朗，他總是有許多話說不完。

“皇弟，去見見吧，我估計他是為了五年一次的選秀而來，我正好也去華清池沐浴，我們晚膳時見。”

今日朝堂吵翻了天，誰還敢說些別的事呢，也難為這禮部尚書了，做着的都不是討好的事。一點沒有別朝的禮部尚書好當。明明是三年一次的選秀，被賀華尊改成了五年。哪家皇帝不是成年前後大婚，偏賀華尊一點這個意思都沒有，聽說禮部尚書急得頭髮都要掉光了。

——不能勸皇帝大婚，迎娶皇后，為皇室繁衍生息，他這個禮部尚書當的還有什麼用？

看着賀華尊不甘不願的龍顏，明朗忍不住勾唇一笑，卻還是施禮福身，退出了甘露殿。

明朗在水吟的服侍下入了華清池，泡在溫暖的池水裏，感受着溫泉水滑洗凝脂的舒適，情緒也漸漸地拉深開來。

還記得上一次來這裏沐浴是八年前，那時剛剛平定了國內的一場叛亂，得有幸回宮小住了半月。

為了免去麻煩，她摒退了所有侍人，展着女兒姿態在這水池裏歡戲。還找來了從來沒有穿過的女裝，一件又一件地試了起來。

身受重傷的玄墨就是在這個時候，執着滴血的軟劍冒失闖進來的。

那一年，自己十二歲，玄墨不過十四。一個說自己是後宮的宮婢小七，一個說自己是無名的殺手。

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相遇，竟牽牽絆絆地有了漫長的八年。

想着昨晚玄墨離去時傷心欲絕的模樣，這份青梅竹馬似的感情，可就此劃上句號了吧？

一旁侍候着的水吟也隨着明朗泡在溫泉里，注意到明朗越發蒼白的臉色，連忙擔心地小聲問道：“公主殿下可是覺得哪裏不舒服？”

“沒，沒有！”

明朗的思緒被打擾，忡怔了一下，注意到水吟投來關切的目光，笑了笑說：“可能是累了吧！”

“既然公主累了，水吟侍候您擦乾休息吧！”

“也好！”

主僕兩人出了水池，坐在池外鋪着寸長的白色厚毛地毯上。水吟一邊拿着乾爽的布巾給明朗擦着濕發，一邊讚歎着公主的頭髮越發的好了。哪怕連年殺場征戰，公主的絕色姿容也沒有減弱半分。不知是練那仙倦神功的原因還是真有‘天生麗質’這一說法。

孟千宇娶了公主是天大的福份，竟還不好好珍惜，新婚夜跑去側室的房裏，公主竟還為他求情，何其委屈！

等以後有了機會的……，水吟向來護主，哪裏容得別人怠慢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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