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願君共進一杯酒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越是想保持距離，冬雪越發的心神不寧了。一整夜，她都輾轉難眠。她想起了一首詩，關於相思的事。之前，彼此不知道心意，隨意的想着對方，覺得理所當然。可是如今，知曉了，卻因為各種理由，各種事實被約束了起來。相見不能相述，交談不如相思。

冬雪突然有那麼一刻，在想當初自己如果沒有多管閑事的照顧程東遠那麼幾天，如果沒有青州出主意的事，如果沒有全州莫名的依賴，如果沒有自己的這番京都之行，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不一樣了。自己不會愛上他，而他更不會愛上自己，是不是一切都會變得更加陽光明媚。

一個人的冬雪，再是忍不住壓抑，默默地留出了眼淚，她好像是受了愛情符咒，註定在這上面沒綁縛的摸不着，越是掙扎越是痛苦。她想起了青鳥的詩：

對於春天的嚮往，在有雪的白晝，下落更多的時間裏，詩歌注視，並談論着陽光的更新，戀愛則不斷的變幻顏色。它促成一個結局，愛情，最後總是贏得寂寞的認可，贏得分離，為此，叫緣份的傢伙總是偷笑，在碧空，讓一種表情凝固，並如雪花一般，舞蹈為此，我們得到榮譽，誰不為登上愛情的聖殿歡唱。即使滿懷着思念的憂傷，夜晚持續的燃燒着。幽會的靈魂在無人之境裏擁抱，想像，無人拒絕。這是禮物，帶來一個聲音，帶來行走的溫柔。你無法砸碎激動的鎖，無數種未知痛苦和着甜蜜。開始在心中聚集，如何握住啊，這精靈一般的幻影，這是愛情的符咒，現在，你可以擁有不眠之夜了。得到所有的形象都是一個名字，甚至得到不再忘卻，我在彼岸觀望，在一片正欲溜走的雲朵里，在風中。

或許吧，她註定是孤獨的。因為她有過不一樣的經歷，常人所沒有的經歷，而愛情的缺失，便是被禁的符咒。她難以拜託了。

冬雪是真的心有不甘，可是卻是無可奈何。她只希望，有一天她變得足夠強大，而社會也變得更加包容，那樣她能生活的更自由如意一些。

……

與此同時，程東遠的心緒也是一點都不平靜。他從來沒有發現自己其實已經這樣在意冬雪了，也沒有發現自己如此害怕失去。

以前，他認為自己是欣賞，是同情，是敬佩。可是，這些如今看來，都不夠了，他是愛上了冬雪。不願意看她受磨難，不願意看她被欺負，不願意看她有危險，不願意看她有委屈，不願意看她遭非議，不願意看她……

甚至，程東遠覺得自己能說出上百個不願意發生在冬雪身上的事，尤其是因為他的原因。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他迫切想要見到冬雪，安慰她，鼓勵她，也讓她相信他。可是，他知道自己現在只能這麼躺着，哪裏都別去，尤其是找冬雪。

他覺得自己終於能體會前輩詩句中的含義了：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今日冬雪走時，就是如此，他與她相看淚眼，卻無話可說。程東遠自認自己不是矯情之人，更不會隨意感傷。可是今日，他卻是忍不住的。他真想一醉方休，醒來一切如初。他多麼希望他和冬雪能如詩中所講：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余聽鼓應官去，走馬蘭台類轉蓬。

……

這漫長的一日終於過去了。兩人皆是鬆了一口氣。有躲躲藏藏地過了幾日。冬雪終於忍不住了，她還是主動約了程東遠，來攤開了講。

他們約在了一個較為熱鬧的酒樓，往日裏來這裏的不是達官顯貴，就是王侯將相。因此，冬雪覺得這裏是她絕佳的澄清機會，擺明她追求和立場的地方。

冬雪主動提出，只願跟程東遠做普通朋友。她從來都沒有非分之想，另外為了讓家裏人莫要太擔心，她還表示以後，會主動跟他保持距離。如果一定要接觸，也要是公事上面的事。還有，以前是她自己不懂事，也沒有注重男女有別的禮儀，以後定當會記在心中。

冬雪越是說的堅定，內心越是痛苦。她感覺自己就要忍受不住了。她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青蔥少女，更不是一張潔白的白紙。她知道愛情的可怕之處，在於精神的需要。精神的滿足，總比s肉體的滿足要難。可是精神的需要卻是持久而深刻的。她越是表現的自己沒有那種意圖，反而讓人覺得她只是沒有辦法。

程東遠就靜靜地聽着冬雪的聲音，好像在等待宣判。他能說什麼，有這樣的結果，都是因為他的衝動造成的。然而，既然冬雪已經單方面表態了，也決定了。也干擾不了他的決心。

程東遠覺得自己既然已經認定了冬雪，可不是這麼容易會放棄的人。不管前面是大河急浪，還是刀山火海，他都跨定了。他清楚，他不僅要保護好冬雪，還要保護好他們的感情。

既然，如今還不是時候，冬雪也表示只能做朋友，自己何不成全她呢。他有的是時間，慢慢陪着冬雪，走向她的渴望世界，理想人生。他有的是耐心，慢慢說服家裏的所有人。他有的是毅力，陪着冬雪完成她的人生目標。他有的是果敢，要主動保護冬雪不受傷害。

冬雪不知道程東遠是如此打算，還以為程東遠跟她一樣，先選了自己的人生追求，再選擇其他。內心稍稍失落，卻又有些欣慰。為感情丟失而失落，為彼此願意放下而欣慰。儘管可能只是表面的放下。

冬雪平時是從來不飲酒的，可是今日相見，她卻是點了酒的。不為一醉方休，也不為借酒消愁，更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她想跟程東遠喝一杯。

正所謂，勸君更進一杯酒。不過她只是想讓自己最後私下裏的接觸，結束的不那麼感傷。

卻不知，程東遠正打算着，以後找什麼借口，留在冬雪的身邊。既不能y讓冬雪排斥，又不能讓家裏人為難。他無論如何，都要努力默默地陪伴着冬雪，即使她不知道，也沒有任何問題。

他跟冬雪喝酒了，苦澀中，帶着希望。那是他自己的憧憬，是他以後要努力實現的憧憬。程東遠喝得爽快，卻是裝地更實在。

直到日落西山，兩人才分別離去。一個鼓勵自己振作，要完前看。即使命里無緣，何必強求愛情。只要自己的目標可以實現，人生也就不負了，也沒有白來一趟？

另一個鼓舞自己，要加油，要堅持。既然命里相逢，為何要這樣妥協。沒有經歷過，沒有堅持過，沒有付出過，又怎麼知道不能得到好的回報，好的結果呢？

兩個人都在為自己的決定加油鼓氣。卻不知道，還有別的人，要開始煽風點火，攪弄風雲，漁翁得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