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半生流離,換你憐憫 第十九章 出手
迎風樓。
四樓包廂內,一桌人正聚在一起,房門推開,紅髮青年甩掉手上的水漬,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徐哥。”
紅髮青年說道:“完事了。”
徐穆擰轉面前的酒杯,緩緩點頭,道:“行,乾的不錯。”
綽號老鼠的紅髮青年舔了舔嘴唇,惋惜道:“可惜讓那個小妞跑了。”
徐穆隨意道:“一個女人而已,想要模樣好的,待會我帶你們上夜溪宮溜一圈,自己去挑。”
桌上幾人都眼睛發亮:“徐哥大氣!”
“哈哈,還是徐哥闊綽。”
“夜溪宮啊,嘖嘖,隨便一個娘們都得一萬金幣打底,咱也就跟着徐哥才能這麼享福了。”
這些混跡於地下的痞子不停諂笑。
對他們來言,那地方着實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銷金場所,一想到那些皮膚水嫩,胸脯白花花的小娘們,這些人只感覺渾身上下都憋着一股火氣。
平常去的窯子、勾欄跟這些上檔次的什麼樓啊,什麼閣的比起來,簡直雲泥之別。
“嘎吱。”
緊閉的房門再次被推開。
眾人皆以為是上菜的小二,只是等了一會,並未見有人上前,徐穆抬頭瞥了一眼門口站着的黑袍青年,神色一僵。
“秦瀧?”
徐穆霍然起身,如臨大敵。
當然,他怕的不是這傢伙,怕的是那個劍修。
可是徐穆怎麼也沒找到那個喜好紫袍負劍的孤僻青年。
老鼠等人皆是起身,神色不善。
“一個人?”
徐穆愣住了。
這傢伙腦子抽風了,一個人竟敢找上他?
“姜經亘呢?”
徐穆並沒有放鬆警惕,緊緊盯着門口的秦紀,冷笑道:“秦瀧,你別以為搭上了姜經亘這條線就能無法無天,我老大已經盯上他了,你狂不了多久了。”
秦紀抬腳往前走。
紅髮青年幾人面面相覷,再看看那臉色陰沉的徐穆。
“小子!”
老鼠厲聲喝道:“我徐哥跟你說話呢,你耳朵聾了?”
紅髮青年抄起邊上的凳子向著那走過來的秦紀便是迎頭砸下,詭異的一幕突然出現,那凳子在距離秦紀還有三十公分的時候突然停住了,再也無法前進絲毫。
紅髮青年面露驚色,下一刻,他的身子凌空被提起,像是有一隻無形大手抓住了他的脖子。
剩下的人都呆住了。
一直小心防備的徐穆此刻只感覺心頭狠狠一縮。
沒有靈力,沒有劍意。
“彭……”
紅髮青年倒飛而出,嵌進包廂牆壁之內,那條凳子也是倒飛回去,重重砸在牆壁上的紅髮青年身上,整條凳子四分五裂,厚重牆壁此刻也龜裂而開。
“砰砰砰……”
一連串的碰撞聲響起,接下來便是一陣陣的哀嚎和痛苦呻吟,整張桌子上,除了徐穆意外,剩下的人全都像是被一隻無形大手拍中,嵌進四周牆壁之內,鮮血濺灑,染紅壁畫。
“念……念力!”
徐穆的聲音在此刻都因驚恐而變調了。
不同於這些入門、登堂一輩子只有混混日子的地痞流氓,徐穆的眼界讓他一眼便認出了這隻有煉金大師才能擁有的奇特攻擊手法。
“你,你……”
徐穆驚駭無比:“你竟然跨入大師了?”
鍊金術師在沒有念力之前,孱弱無比,雖然地位、身份方面能和同階的靈修相提並論,但是真打起來,醉心修鍊上的鍊金術師十個也不是一個同階靈修的對手。
但只要跨入大師,擁有了念力,這便是二個概念了。
修鍊界一直有一句話,靈修為本,體修為尊,同階之內,體修無敵,可是在上古時代,體修傳承還沒有斷絕的時候,一名正常的體修碰上同階的鍊金術師也得避讓三分。
那無形無色,無孔不入的念力,是體修最大的天敵。
而如今天下,體修傳承斷絕,同階爭鬥中,一個擁有念力的鍊金術師,將會是靈修的噩夢。
徐穆第一反應就是要逃,可是任由他如何催動體內靈力,四肢彷彿被無可撼動的山嶽壓住了一般,紋絲不動,那無處不在的念力緊緊禁錮着他的身體,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秦紀一步步走進他面前。
“你,你要幹什麼?”
徐穆現在只剩下了恐懼。
“上次那一棍怎麼就不能讓你長長記性呢?”
秦紀抓着徐穆的腦袋,向著面前的飯桌便是狠狠一磕,力道之大,這張由青岩石所鑄的圓形桌子裂開一條縫隙,轟然碎裂成二半。
滿臉鮮血的徐穆只感覺腦海一片空白,倒在地上。
秦紀蹲下身,又抓起徐穆的腦袋,輕聲道:“你說你有事來找我不好嗎?何必去欺負一個你們眼中的廢物,這會讓你們很有優越感,很自豪嗎?”
“彭……”
徐穆的臉再次重重磕在了地上,一灘鮮血從他面目下淌處,浸濕地上的毛毯。
秦紀的神情很平靜,抓着徐穆的頭髮,後者的鼻樑骨已經呈現扭曲狀態,額頭上的傷口深可見骨,眼瞳已經呈現渙散狀態。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一頭豬,就算吃的再飽,能有個千斤重,可要是碰上個普通人,依舊會被宰的,你怎麼就不信呢?”
秦紀第三次抓起徐穆的腦袋,用力嗑在地上。
這一次,地板都已經龜裂,整個房間似乎都抖了一抖。
鮮血流淌一地,地上的人影身子痙攣,時不時的抽搐二下。
秦紀神色冷漠,站起身,抬起腳,向著半個埋在地上的腦袋一腳踢下。
“客官!”
門口站着了一個慈眉善目的籠袖老人,笑呵呵道:“這裏是帝都,如果在小的這聽風樓出了人命事故,小的也只能按規矩上報巡捕了。”
秦紀的腳在離那腦袋還有一寸的時候停下,他瞥了一眼那籠袖老人,沉默一會,放下了腳。
能在寸土寸金的帝都開上一家鋪子的,哪個沒有點背景和底氣。
一個中師靈修。
籠袖老人笑呵呵的俯首道:“客官,這打壞的東西到底是我們聽風樓的家產,你看……”
秦紀掏出一張白色龍紋卡,屈指一彈,老人接過卡片,笑容濃郁。
“卡里是有十萬金幣,權當賠償這些打壞的財物和這些人的清理費了。”
秦紀抬步,踩着地上的血泊,緩步離去。
老人乾枯手指摩挲着手上的白色龍紋卡。
很快便有小二上來打掃,順帶將牆上的人摳下來,和那氣息已經是若有若無,滿臉鮮血的人一齊送到了就近的醫館。
……
黃氏醫館。
秦紀在門口的水缸里洗了洗手,擦掉手上的血跡,推門而進,姜經亘見到去而復返的秦紀,連忙迎了出來。
“怎麼樣了?”
秦紀透過半邊帘子望向那屋子裏躺着的人影和陪伴在邊上的黑衫女子。
姜經亘如實交代道:“那一刀還差一公分就捅在心臟上了,杜大器體質本就不行,修為也夠嗆,按醫師說的,若非有一股雄渾藥力一直吊著他的最後一口氣,早就死了,現在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秦紀默默不語,站在帘子外。
屋子裏的嚴芊一直握着杜大器的手掌,淚水止不住的往下落。
“大器,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千萬要撐住,你一定要醒來,我再也不肆意妄為了。”
“你怎麼就這麼傻,狩獵賽的時候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我嚴芊真不值得你這麼做。”
黑衫女子趴在床榻邊,埋頭痛哭。
她的驕傲,她的要強,都在這一刻土崩瓦解,她太想要成為人上人了,所以從小到大,無論是修鍊還是讀書,她都拼盡全力,要想成為第一名,在自家的小城裏面,她也許算是家境不錯,修為可以,可一旦來到這整個周夏最群英薈萃的帝都,她便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可是她依舊不願放棄,擊破腦袋來到了帝都的一所三流學院,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和她一起從小長大,隨着年齡卻逐漸將信將疑的小男孩,也會跟來。
為了她的一句承諾,這個小男孩明知會在這所學院裏受到怎樣的待遇仍是義無反顧。
他本來可以在小城的學院裏安安心心當他的鍊金術師,不用受人嘲諷,不用嘗盡冷暖。
嚴芊的心在捕獵賽時,見到那瘋了一樣跳下來向著群狼怒吼的瘦弱青年時,有了第一次悸動。
而在今天聽到青年說的最後一句話時,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一次,我夠男人了嗎?”
嚴芊的心一陣絞痛。
為了能追上她,杜大器已經是竭盡全力。
她爹說的沒錯。
找個你愛的,不如找個愛你的吧。
“大器,我求求你醒來,你只要醒來,我什麼都願意。”
“什麼名利,什麼修為,我都不要了,我們二個開開心心的在一起,我們回伏城,我什麼都不想再追求了。”
“大器,你聽到了嗎?你醒來阿。”
嚴芊的抽泣痛哭聲在落枕可聞的醫館內顯得凄涼無助。。
姜經亘看着那個蹲在醫館門檻上抽着捲煙的青年,他的臉在繚繞煙霧中看不清晰。
片刻后,抽完口袋裏最後一支煙的青年把煙蒂丟到了地上,腳掌擰滅火星,從懷裏掏出了傳音石,在傳音石的光幕上,他按下了一串號碼,撥了過去。
沒多久,一道陰冷聲音淡漠響起:“誰?”
“我。”
秦紀聲音平靜。
傳音石那邊微微一靜,旋即便是一陣噼里啪啦的東西碎裂聲,那個手忙腳亂從獸皮沙發上直起身的青年急忙喊道:“紀哥,怎麼了。”
秦紀仰起頭,緩緩開口:“野狐,帶上你的傢伙,上黃氏醫館來救個人。”
傳音石匆匆掛斷。
僅僅片刻,寬闊大路的盡頭便有四馬齊驅,橫行霸道,疾馳而來。
姜經亘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從馬車上走下來的陰柔青年。
如深藏幽林中的陰冷妖狐,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