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沒用的男人
這個時候，紅娘子的男人，錢有志回來了，手裏拿着個空網，眼神空洞的往堂心的竹椅上一坐，一句話沒有。
紅娘子走上前，拽住他的衣服：“今天的魚呢？今天打得魚呢？”
“沒，什麼都沒打到，你看，只有這些螺絲、河蚌，湊合自己吃吃，賣不出去的。”錢有志低着頭，一字一句的說著，看起來憨憨的，其實他心裏面空蕩蕩的，自從閨女走了之後，他感覺做什麼事情都不得勁兒了。
彷彿，主心骨沒了。
家，也散了！
紅娘子瞧着他這幅死不揚魂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領，破口大罵：“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怎麼就嫁給你了，你想餓死我是不是？打不上魚來，哪裏來的錢？沒有錢，老娘怎麼去摸牌，怎麼消遣？”
“日子還怎麼過？乾脆不過了！你咋不去死呢！”
錢有志也只是聽着，沒有還嘴，沒有做聲，目光盯着泥胚地看着，渙散的很。
他越是不還嘴，紅娘子就越是來氣。
“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要不是你，我會過得這麼苦么？我當初怎麼就眼瞎，找了你了？你還我青春！還我青春！”
紅娘子罵還不夠，乾脆就扯起了錢有志的衣服，手也拍在了他的背上。
“斯拉”一聲，灰色的短褐被撕裂，錢有志這才怔怔的回過神看向她。
“閨女死了，你不難過么？”他挪動着嘴巴邊子。
紅娘子愣了一下，回：“咋個會不難過？魚兒走了，以後我怎麼跟吳家要彩禮錢？以後誰來養我？靠你個沒用的肯定是不行的~”
想到這裏，紅娘子哇一聲哭起來：“我的魚兒，你咋就這麼想不開哦！我這麼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我都享不到你的一點點福，你就這麼走了，你讓娘咋活？咋活啊……”
紅娘子坐在地上雙腿亂蹬着撒潑。
錢有志看着地上的自家娘們，心總算是寒了。
從前，他以為，她只是人懶、嘴壞、貪玩兒，沒有想到……她根本就是沒有心吶！
慫了一輩子的錢有志倏地站起身來，一把扯起地上的紅娘子，一巴掌朝着她的臉上扇了過去。
“你個沒有心肝兒的東西！”
紅娘子被打的一嗡，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敢打我？老娘國色天香，風華正茂的嫁給你，陪你熬了十幾年苦日子，熬成了老婆娘一個，你敢打我？”
“錢有志！你有本事再打一個試試？閨女死了你傷心，我怎麼不見着你去找葉家去找吳家拚命去？你沖我發啥火？”
“你個沒用的東西，我找李秀蘭算賬的時候，你去哪兒了？你有本事打我，你有本事找李秀蘭拚命去啊！”
“我這就去！”
錢有志這個榆木疙瘩，總算是被激發的有了些脾氣，拿着牆角的鋤頭，就奪門而出。
“欸？當家的！當家的！錢有志！”
紅娘子跟在後面追，愣是沒追上，一個人喊住了她。
“紅娘子？在幹什麼呢？”
紅娘子定睛一看，是村子裏面的長舌王，族長的門房裏的一個嬸子，本姓王，但是好給人牽橋搭線，村裡人喜歡喊上她一聲，王媒婆。
她長得面如臉盆，腰如水缸，走起路來都要顫上三顫。
平時，她和紅娘子是沒有什麼交集的。
此時過來……怕是看好戲的。
紅娘子臉色很不好看的白了她一眼：“怎麼的？要買魚？我們家現在沒魚，沒事就趕緊走。”
“別介，我這有正事兒。”王媒婆諂媚的笑着，探着腦袋湊近紅娘子，“你們家的事兒啊，我聽說了，哎！魚兒那麼好的丫頭，咋個就沒了呢，村上的人啊，聽着都覺得可惜。”
“行了，別貓哭耗子了，快說，有什麼正事兒！”紅娘子離了她一步遠，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王媒婆心裏面有些不舒服，面上卻仍舊舔着臉笑着。
“是這樣，我啊，想給你出個主意，你不是求不到人么？我倒是知道個人，能幫你，只是讓他怎麼幫你，得靠你自己了！到底是魚兒一條人命，對吧，養這麼大幾十兩銀子也是要得的。”
紅娘子一聽幾十兩銀子，眼睛立即就亮了起來，挑着眉問：“誰？”
“族長啊！”王媒婆道。
紅娘子一聽泄了氣，她道是她有個什麼好主意，原來是族長那個油鹽不進的，他能幫自己就怪了，而且經過假衙役的事情，他怕是瞧見自己都得繞着走了。
“他？他能幫我才怪了！”紅娘子啐了一口。
“欸～都道紅娘子是個聰明人，怎的今兒這般愚鈍了？他是不好對付，可是他那大兒子好對付的狠吶……”王媒婆欲言又止。
紅娘子眉頭一跳，已然明白她在說什麼了。
王媒婆掩着嘴，拍了拍她的手：“話我說到這兒，剩下的，紅娘子自個兒去考慮吧，我那邊還有樁親叫我去談，我得先走了。”
說完，她甩着帕子去了。
紅娘子站在原地，腦海里想起族長大兒子那個人，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可惜……腦子裏面想着的不是繼承自個兒老子的事情，成天就是觀花斗蛐，沒個正形，喝多了就喜歡上坊子裏頭找些姑娘。
也喜歡跟她逗逗趣兒啥的，但是有上頭爹壓着，他也不敢動有夫之婦，所以和紅娘子倒是沒什麼實質性的關係。
她得等等看，自己那個沒用的男人上葉家去，究竟能不能鬧出個名頭來。
錢有志提着鋤頭一路疾奔，朝着葉家氣勢沖沖的就過去了，一路上好多人看着，就知道他準時又去鬧事了。
嘆息一聲，也不知道這錢家人怎麼想的，咋個就不去吳家鬧呢？
他到了葉家大門前，先是‘呔’一聲，然後大喊：“葉家的人給我出來，我今天就是拼了老命了，也要為我姑娘討一個公道。”
“出來！！！”
這李秀蘭剛剛消停會兒，這才多大會兒的功夫，又來？
“娘！這，讓我去吧！錢家人，不要皮不要臉的，今兒鬧完明兒鬧的，什麼時候是個頭？”葉甄一拍胸腹朝着李秀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