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燃料電池

第十九章 燃料電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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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未詳細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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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成功滲透進馬里昂號飛船的電腦主機。現在所有主要系統都完全在控制之下,子系統程序正在訪問中。它比預期的更困難……我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系統已經升級換代,更加先進。

已經與LV178星球地面控制系統取得初步聯繫。一號電梯遠程控制系統成功中斷人工操作。電梯降至第九層。

有證據表明第四層出現生命體征。

種種跡象表明他們的計劃正在進行。

預計倖存者回到馬里昂號飛船的時間大約在七小時之內。

馬里昂號飛船上倖存的異形標本尚未檢測到。它在某個地方等待着。

我希望他們能帶回一個可以孵化的異形蛋。

我希望是時候回家了。

霍伯仍猶豫不決。

現在他們的行動步驟很明確:把一塊備用燃料電池放到有軌電車上,把另一塊燃料電池設置成激活發射模式,把這地獄夷為平地,然後是薩姆森號飛船,馬里昂號飛船,之後在飛船撞到大氣崩潰之前進入雷普利的航天穿梭機。大家都要小心提防之前逃進馬里昂號飛船的那隻異形。

很簡單。

但是有一件事困擾着他,而且近在咫尺。

斯內登。她外表看起來很好,行動也很正常,雖然某些東西……她現在更安靜了,應該說是一種平靜。如此不自然。她的胸腔中有一隻異形嬰兒。此後她一直等待着被爆胸,等待着死亡的降臨。霍伯一直在想,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會把她帶回馬里昂號飛船,放進自動醫療艙,把那東西從她身體裏面取出來,把它鎖在某個地方,然後就讓它和飛船一起焚毀。

但是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雷普利的話擊中要害。她受傷了,卡西亞諾夫給她注射的藥物對她的頭部產生了一些副作用,但是影響很小。她總是喃喃自語,左右搖晃。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她一向如此。

如果他們把斯內登帶回馬里昂號飛船,會發生什麼?如果艾什用某種方法滲透到飛船的系統中該怎麼辦?霍伯認為這不太可能發生——馬里昂號飛船是一艘全新的飛船,它的電腦系統比雷普利準備休眠時的系統要複雜一百倍。但是機會總是在不經意間存在,如果艾什不知何故發現了斯內登攜帶着……

這正是這個智能機械人想要的。它已經尋找了三十七年,它會盡一切所能來保護它孜孜以求的東西。

霍伯無從知曉這些具體情況。他無法就這樣丟下斯內登,不管前方將會遇到多麼可怕的危險境遇。當他們開始處理這些備用燃料電池的時候,他看着雷普利,擔心她又在計劃着如何處理這位科學官。

雷普利拿起巴克斯特的等離子體噴槍,顯然她沒有注意到有血滴飛濺到噴槍的動力裝置上。

“雷普利!”霍伯說道,雷普利抬起頭。“把那個工具袋遞給我,好嗎?”她走到他身邊,手裏拿着一個工具箱,是剛才從牆上的掛鈎上摘下來的。

我要工作了,他想了想,去面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系列麻煩。現在……只需集中精力。

備用電池沒有儲存在條件最理想的地方。有三塊電池,每一塊的大小都差不多有一個矮個子成年人那麼大。其中一塊甚至不在地面上,而且快速檢測系統顯示它的一些金屬框架和配件有腐爛的跡象。其他兩塊電池有一塊正被拉茜斯和

卡西亞諾夫裝上有軌電車,霍伯在處理最後一塊電池。

斯內登站在一旁,觀察着。表面上看,她在聽是否有其他東西靠近他們。霍伯很自信在那些怪獸從礦井底部上來之前,他們還有一段時間。兩個樓梯的每一層都有爆炸門裝置,會保持永久關閉,異形不知道如何使用控制面板上的代

碼。但是這卻讓斯內登有事可做了。

他看着她。他們都做到了,她也知道。她回給大家一個禮貌的微笑,好像她知道一些他們不知道的事。

霍伯打開電池的金屬外殼,把蓋子放到一邊。他斷開三個冷卻迴路,然後完整地拆除冷卻劑供應系統,這是額外增添的行為。他深入研究,把電線和導體放到支配電容器上。

這些都是可調的,然後他把它們全都捲起來。

核心處開始發出柔和的嗡嗡聲。那設備還沒有他拳頭大,但是它的潛力仍然是驚人的。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們差不多弄好了。”他又調整了一下,減掉一些電線,然後斷開連接,改裝最後一道安全失效保護迴路,這意味着他不用輸入它的唯一識別碼就可以啟動燃料電池。

“你認為它會給我們留多少時間?”雷普利問道。

“我覺得有九個小時,之後它會達到臨界狀態。”他回答,“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擺脫這些岩石。”

“那些東西沒有把它拿到薩姆森號飛船上揮霍殆盡。或者如果它們並沒有隻坐在裏面,等待我們登上飛船。或者——”

“他媽的。”他打斷了她,“如果它們這麼做了,我會坐在這東西旁邊,等着它爆炸,那也比被爆胸或者餓死要強。”

“那麼我們就期待吧,不是嗎?”雷普利說。

“我們好好期待吧。嘿,你還好嗎?”

“嗯,卡西亞諾夫給我注射的藥物讓我感覺好多了。”

霍伯點點頭,然後提到了拉茜斯一直擔心的有軌電車上的燃料電池。

“我們都準備好了嗎?”他問道。

“準備好了。”領航員回答。他低頭看着放在霍伯旁邊的電池,它的外殼已經被移除,有一半的機械內臟裝置懸挂在外面。“你拆卸起那東西來真像個十足的屠夫。”

“我是個藝術家。”霍伯說道,“大家都還好嗎?斯內登怎麼樣?”

“讓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吧。”斯內登說。

“說得對。”霍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着兩根裸露的電線,準備把它們連在一起。

如果我錯了該怎麼辦?如果超載的電荷幾分鐘內爆炸,而不是幾個小時之後怎麼辦?如果……但是他們已經走了這麼遠,也倖存了這麼久了,已經在各種假設上傾注了太多的精力。

“這沒什麼。”他咕噥了一句,然後把兩根電線連接在一起。

火花閃爍,發出一聲沉悶的金屬聲,電池內部發出呼呼的噪音。拆卸維修板上大量的燈管閃爍着,有一些燈光逐漸消失,其他的還亮着。

紅色警示燈開始跳動。

“好了,它開始工作了。”他說道,“大約九個小時,周圍一英里以內的一切東西都將變成放射性塵埃。”

“那麼我們不要繼續在這裏逗留了。”雷普利說道。

電梯仍可以運行。卡西亞諾夫把巴克斯特遺體殘餘的部分清理乾淨。雖然如此,隨着燃料電池的引入,一切變得更受約束了。他們很快就上升到了地表層,退到前廳的位置,拉茜斯推着有軌電車,裏面裝着作為替代品的燃料電池。他

們時刻關注有沒有什麼東西在移動,並且仔細聽是否有什麼東西在奔跑的聲音。

一切都突然變得非常順利,雷普利試着盡量不去質疑。

接近圓頂邊緣的隧道入口后,他們打開金屬貯藏箱,再次穿上宇航服。他們測量了氧氣供應量,然後檢查彼此的配件和連接處。再次穿上宇航服,雷普利感到非常不自在。

隧道里的燈還亮着,在圓頂和停機坪之間都有燈。他們迅速行動,地板被溢出的酸流腐蝕得冒着泡。當他們接近外部板的時候,霍伯讓大家停了下來。

“差不多就是那裏了。”他說道,“我們不能草率行事。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我點燃電池還不到一個小時。從這裏開始,放緩腳步,小心一些。”

雷普利知道他是對的。異形曾經追趕那些礦工到此處這麼遠,甚至更遠,所以他們肯定不能放鬆警惕。但是還有一小部分事情讓她充滿恐懼,在小聲地對她說他們不應該就這樣離開。

她還忽略了一點。

她不得不這樣做,因為阿曼達仍然縈繞在她的夢境中,那些難以忘懷的情景,令人震驚的清晰的幻覺是那麼真實。

她的腹部越來越痛,但她不想再打一針止痛劑了。若他們登上薩姆森號飛船,安全飛行到馬里昂號飛船的低軌道區域,也許她可以這樣做。但是在這不幸的星球表面的最後時刻里,她希望自己能夠保持完全清醒的狀態。

斯內登跟着他們一起走,身體裏攜帶着可能會殺死所有人的東西。他們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嗎?他們沒看到這裏正在發生什麼嗎?霍伯曾經向他們描述過他們的穿梭機黛利拉號,他們知道它曾經用於孵化怪物。

如果斯內登在半路就孵化了怎麼辦?

雷普利的手指一直放在等離子噴槍的扳機處。一次輕微的擠壓,斯內登就會消失。一個震驚的時刻,另一場可怕的痛苦就要開始了,等離子體會燒穿她的血肉和骨頭,並把她的心臟和肺都燒成渣……

“等一下。”雷普利說道。她說這個詞的時候結尾發音很重,霍伯嘆了口氣,轉過身看她。她想他應該知道了。

斯內登甚至沒有轉身。她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肩膀下垂。

“我們不能……”雷普利說道。她終於哭了,無法控制住眼淚往下流,為了所有人——她多年前死去的船員、現在跟她並肩的倖存者,還有阿曼達。更重要的是,為了斯內登。

“怎麼了,雷普利?”拉茜斯問道。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雷普利舉起等離子體噴槍,瞄準斯內登的後背。

“我們不能帶着她。”她喘息着。

沒有人動。沒有人往後退,遠離這個將要被噴滿火焰的地方。但是也沒有人出手相助。也許是震驚讓他們都呆立在那裏。

“你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嗎?”雷普利說道,“當我們走到半路的時候,薩姆森號飛船也可能會發生同樣的事。如果她體內的異形孵化了……如果那東西從她的胸腔衝出來……我們如何在穿梭機中殺死它?那時候我們不能再用

等離子體噴槍了。”她稍稍舉起等離子體噴槍示意,噴嘴現在瞄準了斯內登的後腦勺。“也不能用霍伯手中的酸槍。我們都會被燒焦的,穿梭機也會被燒出一個洞。我們會成為它非常容易捕捉的目標。所以……”她努力吸氣,用力眨着眼

睛,想讓視線變得清晰。

“所以呢?”霍伯問道。

雷普利沒有回答。斯內登仍然沒有轉過身來。

“動一下,說點兒什麼,該死的!”雷普利大喊,“趴下!開始顫抖,尖叫,試圖阻止我——給我一個理由!”

“我感覺很好,”斯內登說道,“但是雷普利……我知道我就快死了。我醒來的時候就知道了,知道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要知道,我可是一名科學官。”她轉過身。“我知道我就快死了,但是不是在這下面,也不是以這種方式。”

雷普利收緊了扳機上的手指。霍伯只是看着,他的臉看起來很冷漠。她希望他給她一些暗示,點頭或是搖頭。

救救我,霍伯!

“我會留在空氣鎖中,”斯內登說道,“當我感到有什麼事要發生的那一刻,我就會自我爆炸。但是請帶上我,我會盡我所能去幫助你們。馬里昂號飛船上還有一隻異形呢,記得嗎?也許我能解決它。也許如果它知道我身體內有什麼

的話,它就不會輕舉妄動。”

雷普利眨了眨眼,看見了阿曼達。她張開手臂,面部痛苦地扭曲着,因為有一隻怪獸正從她的胸腔鑽出來。

“哦,不。”雷普利喘息着。她放下等離子體噴槍,跪在地上。霍伯走過來,但是她擺擺手讓他走開,用力揮拳打向自己的腹部。他之前沒有幫她,現在她也不需要他的幫助。他們看着她,然後當她再次站起來,擦拭眼睛的時候,

大家都轉向一旁。

“好吧,繼續前行。”霍伯說道,“讓我們看看暴風雨是否還在肆虐。”

雷普利最後一個離開隧道。她對自己很惱怒。在開火方面她從不會拖延,不會因為斯內登所說的話,或者她在馬里昂號飛船上幫助他們的事而放棄開火。她只是心存憐憫,因為她不能再殺死另一個人了。

也許這使她變得很好,但是也使她變得脆弱。

外面,暴風雨已經消散,變成微風。沙子仍在地表飄浮,薩姆森號飛船的着陸點上堆滿一座座小土丘。在遠處,雷電交加的暴風雨把地平線撕出個缺口,距離太遙遠了,雷聲還無法觸及他們。在西部塵土飛揚的大氣中,系統恆星就

是個渾濁的污點,流淌着橘色和黃色的血液,延續着永恆壯觀的日落。

薩姆森號飛船仍在着陸點上,未曾發生變化。霍伯爬到這個龐然大物上,刷掉窗戶上的塵土,查看裏面的情況。他沒看到任何異常。

他們打開外部艙門的時候都很緊張,霍伯走了進去。然後他打開裏面的艙門,他們安全登上飛船,萬分小心地搬運替代燃料電池,把它固定在船艙齒條中。他們要完全依賴這塊燃料電池,若它有任何損毀,他們就完蛋了。

他們都進來后,斯內登設置了裏面的小空氣鎖,正如她所承諾的那樣。有個窗戶能看到那個空間裏面,但是沒有人往裏看。甚至連雷普利也沒有看。她閉上眼睛,拉茜斯去做飛行前的檢查。

但是雷普利沒有睡覺,她覺得也許她永遠也不能再入睡了。

這是一段真實的記憶,雷普利認為,但現實與虛幻之間的分界越來越模糊了。如果這是真的,那麼為什麼我這麼痛苦?為什麼異形的尾巴劃過她的腹部的時候她會受傷?它的爪子為什麼會抓開我的肩膀,露出骨頭?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和阿曼達在坐過山車。她的女兒九歲了,無所畏懼。當她歡呼大笑時,雷普利緊緊地抓着她們面前的橫杆,她的手指抽筋了,變成僵硬的爪子。

我愛玩過山車,媽咪!阿曼達大喊。她的話很快被疾風吹散了。

雷普利閉上眼睛,但是並不能改變什麼。她仍能感到地心引力抓着她墜落的感覺,用力把她拉到這邊。小車從一個大陡坡迅速跌落,又轉過一個急轉彎,扭曲着向後方甩到一個殘酷至極的頂峰。每一次迂迴曲折,疼

痛都匆匆閃過。

媽咪,快看!

阿曼達緊急的呼喚聲吸引了雷普利的注意。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不對勁兒。然而過山車還在飛馳,她幾乎無法專註於車外的任何一個東西。

周圍的人們似乎都在公園裏跑。

尖叫,飛奔,摔倒……

黑影追逐着他們,比那些人跑得快很多,好像動物在追逐獵物……

媽——媽咪?阿曼達說道。她正坐在飛馳的車中,雖然在雷普利身邊,但雷普利無法聚焦到她身上。

她多希望不是這樣。

一股血從她被撕裂的胸腔噴出,不可逃避的可怕情景出現在眼前。阿曼達在大哭,不是痛苦的尖叫,而是因如此的不幸而落淚,雷普利也開始哭泣。

對不起,阿曼達,她說。我應該回家保護你。她希望她的女兒會說我都明白,這一切都會好的。但是她什麼也沒說。

是的,你本該保護我的,媽咪。

異形嬰兒隨着一股血流噴出來。

當他們到達過山車軌道的頂峰時,小車開始減速爬行,雷普利此時才看到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

“你在哭泣。”霍伯說道。他握着她的手用力搖晃,直到她睜開眼睛。

雷普利試圖把眼淚眨干。這是最糟糕的事。她越來越害怕,她知道這不是最後一次。

“是不是傷口太疼了?還想再打一針嗎?”

雷普利看着對面,卡西亞諾夫正用問詢的眼光看着她。

醫生把自己的手包紮起來,懸在胸前的吊板上。“不了,”她說,“不用了,我只想保持清醒。”

“如果感覺不舒服,你可以隨時喊我。”

“我們還需要多久能到達馬里昂號飛船?”

“拉茜斯?”霍伯喊道。飛船在搖晃,四面八方都傳來衝擊力,好像是大氣密度不勻造成的。

“兩個小時,也許三個小時。”領航員說,“一旦我們進入軌道,我們要行駛一千英里才能到達馬里昂號飛船。”

“一切都順利嗎?”雷普利看着他們面前的齒條上的燃料電池隨着薩姆森號飛船啟動的巨大響聲震動着。

“是的,一切進展順利。”

“斯內登怎麼樣?”

霍伯點點頭。“一切正常。”

“現在,”雷普利說道,“只是現在。沒有什麼會一直保持良好的狀態。”

霍伯沒有回答她。船艙那邊,卡西亞諾夫避開了她的目光。

“我得去幫幫拉茜斯,”霍伯說道,“你沒事吧?”

雷普利點點頭。但是他們都知道她在撒謊,她一點兒都不好。

沒有什麼會一直保持良好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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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形:走出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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