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人歸
老夫人中氣十足的一聲讓眾人一陣呆愣，尤其是劉氏，她深知老夫人一般是不輕易動怒的，往常自己和女兒好一陣蹦躂把府里搞得烏煙瘴氣也只是會得到老夫人不咸不淡的去祠堂抄家規的處罰，今日這是怎麼了？
蘇妙心裏怎會知道劉氏心中所想這些，且不說前世自己會不會來給老夫人請安，就算來請安腦子也滿是被劉姨娘講的玉樹臨風，儀錶堂堂的孫卓佔據了。哪裏在乎老夫人平常怎樣對待府里的人，這會的動怒蘇妙也只以為是蘇蔓戳到了老夫人心中嫡庶的那桿秤。
眾人心裏不斷的猜疑，偏殿裏一片寂靜，誰也不敢開口招盛怒的老夫人惦記。蘇妙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誰讓蘇蔓欠收拾呢，現下自己還沒有出手，就有人能替自己殺殺她的威風，不是挺好的嘛。
看着還算明事理的老夫人，蘇妙嘴角上揚，還也不至於老糊塗到識人不清的地步。蘇妙深知老夫人不喜歡這些夫人肚子裏的彎彎繞繞的，她今天就是來悠着點看看這些人怎麼被打臉的。
“老夫人，什麼事惹得您這般動怒了？”一陣帶着笑意的聲音從外間傳來房裏的寂靜被打斷，老夫人怒氣的表情瞬間有所鬆動。
“谷嬤嬤，都一把年紀了，這才剛回來，就打趣老身。”老夫人沒忍住跺了跺手中的拐杖，接着這道聲音回話。
蘇蔓回頭想看看這位能讓老夫人瞬間消散怒氣的神人是誰，剛抬頭就收到了老夫人的冷眼一撇，嚇得蘇蔓趕緊縮回了脖子，心中不住地嘀咕，往常也沒覺得這老夫人有這般兇狠啊。
“哪敢打趣老夫人。”聲音的主人在蘇妙一旁站定微曲身體給老夫人行禮，這時蘇妙才不緊不慢的抬頭。
餘光一瞟，只見一位身着樸素衣物，年紀應該和主位坐着的老夫人一般，面容慈善的婦人。手腕戴着的一串佛珠，還有她身上明顯能讓人感覺到舒心的寺院佛堂香火氣息，能讓蘇妙判斷出此人曾經應該生活在寺廟中禮佛。只是為何稱曾經，聽老夫人略帶親密的嬤嬤稱呼就能猜到了。可蘇妙搜遍了腦海中的記憶，也不見有這麼一位氣質沉靜的嬤嬤。
“快起快起，這麼多年不見，我也想你想得緊，行什麼禮，快到我身邊來站着。”看着走近的谷嬤嬤，老夫人的心情止不住的激動。
這時，一位丫鬟端着湯藥進來了，
“嬤嬤，老夫人的葯好了。”丫鬟弓着腰，將托盤抬高越過頭頂。
谷嬤嬤見狀笑道：“那就讓奴婢伺候老夫人用藥吧！”谷嬤嬤接過托盤往老夫人的身邊移去。
眾人還在老夫人的盛怒中沒回過神，這突如其來的陌生人又讓大家吃了一驚，不約而同的抬頭定定的望着這個谷嬤嬤，心中思考着這又是誰。
老夫人看着殿中的姨娘和各位小姐每個人臉上遮掩不住的好奇和吃驚，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呵斥道：“請了安還不回去，怎麼著，想在這干站着看着嬤嬤伺候我這個老太婆，好學了趕明兒個巴着來伺候我？”
幾個姨娘聽到這話臉上的悻悻遮掩不住，他們身為姨娘，有照顧老夫人的責任，這放在哪戶人家裏都說的通，可她們幾人嫁進將軍府，除了每日晨起給老夫人請安，還真沒有被老夫人要求做點別的什麼，這會也自然不會上趕着討伺候人的活做，一時間都歇了好奇的心思，各自拖着自己女兒紛紛給老夫人行禮告退。
蘇妙知道這事今天就算告一段落了，至少到目前為止她也沒打算依靠老夫人來探這將軍府里的水有多深。現在自己迫切的要知道的就是那個如何斷裂的鞦韆架了，蘇妙自醒來的那一刻起就直覺這件事不會那麼簡單的是一個意外。心中惦記着查清真相，便也依言告退。
待到房裏請安的眾人散去，老夫人盯着蘇妙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嘆了口氣。
“我離去這麼多年，不曾想這孩子已經出落得這般亭亭玉立了。”谷嬤嬤似乎明白老夫人心裏所想。
老夫人轉頭對着劉嬤嬤說道：“你也領着她們下去吧，記得掩上門，你就在外面。”
“是，老夫人。”劉嬤嬤福身應道，手微微揮了揮，便領着房裏的所有婢女退了出去。
這下，房裏只剩老夫人和谷嬤嬤兩人，“這孩子，這麼多年，性格也不見強勢幾分，養在曾氏身邊，倒是把曾氏軟弱的個性學了個十足，前幾日還從鞦韆架上被人推了下來，唉。”
谷嬤嬤聞言放下手中的托盤：“那老夫人何不護着？”
老夫人搖了搖頭：“我何嘗不想，可你也瞧見我這身子骨了，又能護着多久，況且這孩子打小也不跟我親近，她本就遭罪不少，我若再是護着，有心人瞧見，又不知更要做什麼腌臢的手段來害妙姐兒。”老夫人語氣甚厲。
“我雖不在府中，也能猜到妙姐兒這些年的辛苦。”一言畢，谷嬤嬤又笑着望向老夫人。
“不過，老夫人別急，我離開寺院之前，請大師給妙姐兒算了一卦。”
“哦？大師說如何？”聽聞此言，老夫人焦灼的目光盯着谷嬤嬤不放。
看着焦急的老夫人，谷嬤嬤笑着撫了撫老夫人的背。
“大師說了，妙姐兒今年前半截會歷一劫，安然過了就是好命。我方才聽你說，妙姐兒被人推下了鞦韆架，按着時間推算，現下是六月，這應該就是大師說的那一劫。今兒又看見妙姐兒無恙的站在這，可不就是大劫已過，所以，老夫人，你就安心吧。”
聽到谷嬤嬤所說，老夫人這才放下心來，點點頭，“大師果然算的准，幸好妙姐兒能挺過來。”
“是，往後就看這孩子的好命了。好了，誇歸誇，老夫人可別忘了這碗葯。”兩人一時都笑了起來。
“有你在我身邊，才叫舒心。”老夫人因年歲打皺的面龐此刻也盡數舒展開來。
“也難為你回來陪着我。”老夫人接過葯碗，一飲而盡。
“我們從小到大的情誼，怎能用難為二字。”接過空碗，谷嬤嬤搖頭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