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章

V第二章

偏偏她們才進屋,還來不及坐下,就見阿圜白着一張臉,驚慌失措的回來了。

歡雀心中咯噔地漏跳了一拍,還來不及迎上前去,就見素來穩重的阿圜奔至金映煙的面前跪了下來。

「這是怎麼了?」

「大少夫人,前頭來了驛站的快馬急報……大少爺這回送二老太爺的棺木回鄉,回程中船沉了,隨行的虎子在岸邊雇了百來人打撈了好幾天,卻什麼也沒撈着,大少爺他……他、他……」

阿圜邊哭邊說,話雖說得斷斷續續的,可金映煙卻聽得清清楚楚。

他……終於還是下定決心了!

當這樣的念頭閃過,金映煙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鬆了口氣多些,還是怨念多些,可無論如何,這懸着十幾天的心終是放了下來。

心念電轉之間,她急急地站了起來,可卻因為起得太急,一陣暈眩襲來,只見她纖細的身子晃了幾晃,然後耳邊便是歡雀和阿圜此起彼落的驚呼聲——

「大少夫人、大少夫人……」

眼前一片昏黑,她本想強自支撐,可一想到這近三年來殫精竭慮的疲憊,再加上在這當口暈過去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她索性放軟了自己的身子,任由黑暗將她吞噬……

昏黃的燭火在黑暗中跳躍搖曳着,稍稍地驅去了入夜後該有的黑暗。

難得的睡了飽足的一覺,金映煙只覺得自個兒的精氣神都回來了,很有精神的開始思索午時聽到的那個「惡耗」。

許是翻身的動作驚醒了睡在腳踏上的阿圜,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朝床上探看了眼,驀地兩人四目相對。

瞧着阿圜那鬆了口氣的模樣,即使此刻心事重重,金映煙還是因為心暖而扯出了一抹淺笑,但成串的數落跟着脫口而出。

「說了多少次了,我不需要人守夜,你又何苦委屈自己睡在腳踏上呢?」

「今兒個能和往常一樣嗎?您早先那一暈,倒是嚇壞了流水居里的所有大小丫鬟,更驚動了靳家的所有主子,就連大夫人都來瞧過一眼呢!」

「他們不知道內情,你也不知道嗎?做做樣子便成了,難道你還真當我那麼弱不禁風?」

金映煙有些沒好氣的數落着阿圜的大驚小怪,睡得有些酸軟的身子也順着阿圜扶起她的姿勢坐了起來。

「奴婢自是知道大少夫人的算計,但您這好端端的突然這麼一暈,就算明知內情,奴婢也是嚇了一跳呢。」

扶着金映煙斜靠在綉着富貴牡丹團紋的大引枕上后,阿圜忙不迭的端了一盅半溫的茶遞給她,一邊還忍不住的嗔道。

想到金映煙那直挺挺倒下的模樣,阿圜就忍不住想起姑娘當初在金家還沒出嫁的時候,因為親娘驟逝,也曾這麼突然的倒下,然後便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個月,身子才算大好。

所以這次她突然昏倒,自己又怎麼可能不心驚膽顫呢?

睡了幾個時辰,金映煙只覺得自己的嗓子幹得像是要冒煙似的,端過了茶盅便忙不迭地一口飲盡,等到喉頭的干啞稍解,她才又開口問道:「前頭怎麼樣了?」

「還能怎麼樣,自然是亂成了一團,不只老夫人,就連大夫人都嚎幹了嗓子,一個勁地說是不信大少爺就這麼走了,老夫人還因為心絞痛發作暈死了過去,前頭亂成了一鍋粥,是後來請來了魯御醫,才將老夫人救醒,而另一頭又說大夫人也暈了過去……」

早就料到這消息若是傳了回來,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金映煙對於阿圜口中所說的紊亂倒也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甚至腦海因阿圜活靈活現的敘述,浮現那一團亂的景象時,她那豐潤的菱唇更忍不住往上翹起,丁點也沒有驟然喪夫的傷心欲絕。

「好不容易,魯御醫將大夫人救醒了,眾人卻又聽聞您暈過去的消息,連忙又集體往院裏趕來。奴婢瞧着大夫人在魯御醫為您診治時,瞪大了那一雙彷佛要吃人的眼睛,就盼着能聽到魯御醫說您是因為有喜了才暈過去。」

「長子出了事,想要為他留個后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怪不得她。」

「大少夫人總這麼為大夫人着想,可偏偏大夫人一聽您只是驟聞惡耗,一時支撐不住這才暈了過去,只是冷哼一聲,逕自走了,連聲交代囑付都沒有。」

阿圜最是忠心為主,哪怕金映煙只是受了丁點的委屈她都捨不得。

嫁入金家近三年,她家姑娘為了靳家的債務和未來日子的安生幾乎愁白了頭髮,好不容易才將日子過好了,誰知道又得面臨眼前這一切。

雖說因為主子那一手幾乎可以算是點石成金的經商能力,讓她即便不受大少爺喜愛,但至少老夫人和老太爺及各房叔伯們都對她頗為禮遇,可一個女人真心要的是什麼,難道就是那些長輩們的看重嗎?

為此,阿圜打心底為自家姑娘覺得委屈。

「本就是銀貨兩訖的生意,哪裏來那麼多委屈呢?」斜靠在引枕之上,金映煙沒有被阿圜語氣里的不平所影響,只是淡淡的提醒道。

「當初老太爺派人過來談時就已經說得很清楚,加上老太爺和老夫人這幾年並沒有苛待咱們,還給了咱們很大的方便,就憑着這點,靳家便不欠咱們了。」金映煙又補了一句。

「大少夫人就是心善,銀錢算得了什麼,這三年下來,咱們不只替靳家攢下了一些銀錢,更為他們培植了幾個精明能幹的掌柜,可大少夫人您呢?現在卻只落了個寡婦的名頭,將來若想再嫁,只怕不容易。」

阿圜這幾年終究還是因為金映煙的縱容而養出了些脾氣,雖然是丫鬟,如今卻忘了尊卑,只顧着為主子抱不平。

然而望着與自己相依為命的阿圜,金映煙對她冒犯的言行只覺心窩暖暖,完全不曾開口訓斥她的無禮。

身為金家人,打小學得是錙銖必較,凡事都得秤斤論兩斟酌好壞,從來沒有親人之間的溫情,所以長到那麼大,除了阿圜和過世的娘親之外,印象中再也沒有人是真心真意的關心她了。

「反正又不嫁了,還要在乎什麼呢?」

「姑娘,您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念頭呢?」

阿圜對金映煙的稱呼改口得很快,彷佛一點兒負擔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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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 財神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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