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二十一章[09.19]
那時高展正在隔壁傅家的宅子裏,她告知對方后,猝不及防又一陣噁心。
來的人恰巧是個大夫,一眼就瞧出端倪,順手把過脈后,就告知她這是有喜了。
原本她急匆匆趕回來想與雲烈分享這個好消息,可突然得知雲烈需前往防區待上十日,她怕自己將這事說出來後會連累他分神掛心,便立刻改了主意,決定等他十日後回來時再告訴他。
唔,待會兒還得叮囑陶音也別說漏嘴才好。
「什麼有趣的事?」雲烈跟在她身後,一隻腳邁進了寢房,卻被她回身抬手抵住了肩。
他疑惑地垂眸看了看抵在自己肩頭的那隻手,又抬眼看向羅翠微,眉梢輕挑,「嗯?」
「我就換身衣衫,你跟着做什麼?」羅翠微輕瞪他,似乎有些緊張。
雲烈偏過頭「嘖」了一聲,不容拒絕地傾身將她攔腰抱起,在她小聲驚呼中進了寢房,以腳後跟將房門踢上。
非但如此,他還滿臉理直氣壯的倒打一耙:「看你的眼神就知你在想些香艷旖旎之事,簡直不是個正經人。」
莫名被扣上「不是個正經人」的帽子,羅翠微險些要被氣笑了。
「要換哪一身?」雲烈打開柜子指了指,回頭看向坐在床榻邊沿的羅翠微,滿臉正氣,「你那什麼眼神?我真就只是想幫着你換衣衫而已,很清白的那種。」
羅翠微隨手指了一件藕色半臂,無奈笑嗔,「雲狗子,你夠了啊。」
雲烈沒再逗她,取出她指的那件衫子,噙笑朝她走來。
羅翠微站起身除下外袍,伸手就要去接,卻被他擋下,非要親自替她換。
她也沒與他爭執,像個小孩兒似的張開雙臂,由得他服侍。
雲烈一邊替她穿衣,又接着追問先前的問題:「你方才說,下午在宅子那頭瞧見什麼有趣的事了?」
也不知是否因為短暫離別在即,他此時格外想黏着她,也非常樂意聽她與自己分享所見所聞。
哪怕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是從她口中說出來,再落到他耳里,似乎就成了屬於他倆共有的記憶。
「哦,就是……」羅翠微垂眸,眉眼彎彎地望着正低頭替自己扣着襟上盤花扣的夫婿,「今日隔壁傅家來了位俊俏的少年郎,笑起來時左臉頰有個淺淺的梨渦,還有小虎牙!他一整日都跟在傅七姑娘身邊,兩人一直有商有量的。」
盤花扣上的長指一頓。
「後來呢?」雲烈的目光從盤花扣上徐徐移到妻子的笑靨上。
羅翠微沒忍住,小小隱了個呵欠,帶笑的雙眸霎時盈滿困淚,瞧着竟有了一絲朦朧繾綣的意味。
「後來傅七姑娘就請高展過去,替他們家改了一點圖紙,據說是要照着那位少年郎的意見改改中庭的池子。」
這傅穎與高展也夠妙的,上個月底還因為高展要搶傅家的圖紙來改的事險些打起來,在雲烈強按着頭讓兩人喝過和解酒之後,非但真就泯了仇怨,傅穎還客客氣氣派人送了銀錢,請高展也幫着自家建宅。
「我回來的時候,不小心瞧見高展躲在咱們家大門後頭撓牆。」
想起高展當時那副模樣,羅翠微總覺得自己似乎勘破了什麼秘密,眼尾的笑意愈發甜黏。
見雲烈半晌不吱聲,只是蹙眉盯着自己,羅翠微斂了笑,訕訕努了努嘴,嘀咕道,「是你自己要問的,問了又不愛聽,往後不跟你說這些就是了嘛。」
「那倒確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雲烈咬緊酸不拉幾的后槽牙,長指惡劣地將才扣好的盤花扣重又挑開,「不過我很好奇,王妃殿下是盯着人家瞧得多仔細?」
左臉頰的梨渦?小虎牙?
「沒多仔細,就隨意看了兩眼,」羅翠微趕忙抬手緊緊按住自己的衣襟,弱弱瞪着他,「不、不許胡來的,我有……」
她驀地頓了頓,又道,「我有些餓了。」
聽她喊餓,雲烈自是心疼,重新替她理好衣衫后,牽了她的手出門,邊走嘀咕,「那才不是什麼少年郎,分明是傅家老妖怪傅謙,在家中排行第三,比傅穎還年長好幾歲的!」
「那就是天生一張不顯年紀的臉了?」羅翠微羨慕地感慨半晌后,回過味來,沒好氣地笑着拿手指在他的臉上戳了戳,「別酸啾啾的,旁人再俊俏我也不稀罕,我家有一隻狗子就夠了。」
居然在背後叫人家「老妖怪」,真不像話。
被安撫到的「狗子」倏地抬頭挺胸,整個「狗」都精神了。
十月十五天還沒亮,雲烈躡手躡腳地起了身,做賊似地偷親了一下還在睡夢中的嬌妻后,按捺下滿心的不舍,如約出發前往前線防區。
待那馬蹄聲徹底聽不見了,羅翠微才睜開眼,緩緩坐起身來,雙手捂臉。
自她當初應下雲烈請婚的那夜,她就很清楚,她心愛的兒郎肩上擔著邊關安危,既她答應與他並肩攜手此生,那他的責任便也要由她也擔著一些。
她算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在旁的事上無法助他一臂之力,但她至少能做到讓他心安,讓他無論何時都能心無旁騖地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徹底醒了神后,羅翠微揉着臉打了個呵欠,笑着低下頭,神色溫柔地撫上自己尚還平坦的小腹。
起身穿好衣衫出門去洗漱,沒多會兒便又突然乾嘔起來。
陶音聽到動靜,趕忙過來扶住她,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心焦地喃喃道,「昨日不都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又……」
吐了好半晌,羅翠微終於緩過勁了,接過陶音遞來的水漱了口,才虛弱地笑着低下頭,輕輕在自己的小腹上拍了拍,似是嘉獎。
「你這糰子倒還挺懂事,知道昨日不能鬧騰,忍到今日也算為難你了,嗯?」
陶音扶着她,哭笑不得地看她與肚子裏的糰子對話,「您也是個倔脾氣,怎麼就不讓殿下知道呢?」
「雖說不是真要打起來,可前頭防區內哪裏真有小事?都要熊孝義親自出馬,又要他前去坐鎮了,想來也是大意不得的局面,無謂再讓他牽腸掛肚。這不還有你們照應我嗎?」
事有輕重緩急,羅翠微從來都是個有分寸的。
「您這是在家中為長習慣了,真遇事了就寧願虧着自己些,也不忍讓別人操心,」陶音喟嘆一聲,不無感慨,「可惜我只懂得照顧您飲食起居之事,旁的全幫不上。若這時夏侯姑娘在就好了。」
以往在京中時,夏侯綾曾多次隨羅翠微出入昭王府,陶音知道夏侯綾是羅翠微在羅家時最得力的幫手。
羅翠微輕輕咳嗽了幾聲后,才按着胃部笑道,「阿綾若是來了我這裏,那才真是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