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三十一章[09.23]
李容夏邀請敬善一起走,敬善以要等敬懿推掉了,到了地方也是男人和男人們一起,女人和女人們一起,不如分開走,省得麻煩。
定北侯府的馬車早早就停在了李府的門口,錦繡高頂,李府里走出一個麗裝女子,玉色綉折枝堆花襦裙,青緞掐花對襟外裳,與唇色朱櫻一點互為映襯,妝容濃淡適中,穩重中透着活潑。女子由下人扶着上了馬車,馬車揚長而去,在拐角處消失。
馬車裏是另一位婦人,鏤金絲鈕牡丹花紋蜀錦衣,白玉嵌紅珊瑚珠雙結如意釵,富貴逼人。
車上二人聊得火熱,從京城最流行的衣服樣子到首飾頭飾,再到各家夫人的脾氣秉性,直到說無可說的時候才轉入正室話題。
「妹夫對那滿園的牡丹如何看?」敬懿笑着問道,杏目中閃着期待的光芒,只是那一點努力都要執迷不悟,不知一會兒要如何失望呢。
「他一個男人怎麼懂得去審美,花開得再艷他也未必懂得賞,看得不過是個顏色大小罷了,只不過他說了一句,若是一隻牡丹生了蟲,那就不能要了,與其找園丁來殺這殺不死的蟲,倒不如直接拔掉了它,任它在別處放縱,免得讓別的花也跟着生蟲,好歹還能留住滿園春色。」
敬懿怔了怔,笑了笑「妹夫說的對,」李容夏的額意思是再明白不過,朝堂最忌諱的就是爭搶,最怕的是徒勞,徐家不是只有徐嗣宜這一個男丁,大房要想振興門戶還有年輕的新科探花郎,若是徐嗣宜一直這般,惹怒的皇上,恐怕連敬禮的前途都是一片黯淡,自己需要的十一個強大的娘家,未必是一個身居高位的爹,何況自己的爹已經扶不起來,早就被排擠在政治中心之外,「狀元郎的眼光果然比我們這些無知婦人長遠的多。」
「大姐姐不怪他便好。」敬善嬉笑,有時候跟敬懿這種人相處會覺得很輕鬆也會很累,輕鬆的是聰明人說聰明話,不會無賴到求你辦事給她講清道理還責怪你,累的也正是因為太聰明,讓你不得不時時提防,考慮她葫蘆你賣的是什麼葯,即使是堂姐妹也很難信過。
「怎麼會?妹夫這是指了條明路,以後啊,咱們姐妹還要相互扶持。」
「大姐姐這不是生疏了,自家姐妹自然親近。」共同利益上同仇敵愾也不是不可。
馬車驟然停止,敬懿先下了馬車敬善緊隨其後,自從最初來威遠侯府參加壽宴的不愉快發生后,威遠侯府的任何邀請敬善都躲着避着,說起來這倒算是這幾年第一次來威遠侯府,身份也還換了樣。
看着威遠侯府的漆金大匾,敬善心裏只浮現一個詞,物是人非。
兩姐妹親密無間,挎着彼此,走向正門,一個麗裝女子上前招待,「真是好久不見世子夫人了。」那女子滿臉笑意聲音卻說不出的冷意,敬善卻對她熟悉,多年前在威遠侯府為難自己與姐妹的傲小姐餘二,而如今是威遠侯府四少奶奶。
「真是好久不見了,上次見你還是在我們府里,你去瞧你姐姐,不過如今看着是更光鮮了。」敬懿不露聲色,更不在乎餘二口中的寒意,敬懿顯然是后宅夫人中的佼佼者,無論是長相還是手腕,更厲害的還是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和你怎麼對我我還是一臉笑意,從不吝嗇讚美任何人。
餘二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力使了卻沒到正地方,於是轉臉向敬懿身邊的人「這位是?」剛問出口自己有些驚訝,又閉上了嘴,「不好意思失禮了。」
「沒事,這是我家三妹妹,狀元李容夏的娘子。」敬懿介紹道,可是很明顯,餘二驚訝絕不是因為好幾年前的事,沒有人的記性那麼好,況且女大十八變,敬善站在餘二面前也不太相信她是原來那個趾高氣昂的小姑娘了,身上多了幾分圓滑,連長相也嬌媚了許多。
「李少奶奶好。」餘二恢復正常笑着道,笑容卻有幾分尷尬,「白四少奶奶好。」
「哎呀,不留你們在這兒寒暄了,我趕緊帶你們進去,省得婆婆到時罵我不周到了。」餘二轉身,眼珠子直轉,自己也嘟囔着,「真是有幾分像。」
威遠侯府比之從前更加富麗堂皇,彷彿是跟着皇上的恩寵在增長,這京城裏要說豪門威遠侯府認了第一,怕是沒有認第二的了,怕是皇后的娘家都不能與其爭上幾分。
戰功赫赫,手握兵權,侯門大戶,伴君左右,想必不是每一個高門能全部擁有的。
餘二敬懿和敬善穿過一個抄手游廊,兩道垂花門來到了女眷宴席的花園,裏面放着一張張桌椅,礙着的地方有一道花牆,幾扇屏風擋着想必就是男眷的宴席。
餘二叫道「姐姐,你瞧誰來了?」
一身着四喜如意雲紋錦鍛的女子回過頭,眼睛一亮,一句親昵的「大嫂」叫得響亮,惹得人們都往這邊看,那女子上前挎住敬懿的另一邊,不知道的倒像是她們是親姐妹,敬善與敬懿的妯娌。只是京城誰都知道,這定遠侯府兩位嫡出少奶奶是勢同水火,此消彼長的關係。好戲早就看過不少,於是訕訕的轉過頭,敬善心中卻感慨萬千,這敬懿和這位余氏真是宅斗中的翹楚,偽裝中的高手。
「我就想着弟妹必然到的早,就去接我娘家堂妹一同前來。」敬懿一臉寵溺的笑意,真誠看起來不摻半點虛假。
「快讓我瞧瞧,嫂子的堂妹是不是比嫂子更美,迷得大哥都不收母親給的美妾了。」聲音微高,此話一出眾人再次悉數回頭,這敬懿娘家失勢,婆婆肯定會往房裏塞人,沒想到讓自己兒子給拒了,倒是新鮮。
敬善則把覺得余氏聰明的印象一掃而盡,再怎麼斗是家裏的事,家醜不可外揚,她那這個當眾攻擊敬懿真不是個聰明的選擇,怪不得這些年與敬懿的鬥爭只在敬懿娘家失勢這時占上短暫且微小的上風。
「只能說你大哥是難得的好男人。」敬懿紅着臉一副嬌羞狀,倒是讓人開始羨慕這對琴瑟和弦的夫婦,厭惡起余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