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大家共同編織夢
“我和月桂寫不出，你們誰不知道我們倆不大愛讀書，小時候只在學館裏讀了不到兩年，就回了家學起了繡花，老爹又讓學醫，最近好幾年了很少寫字，前些時候病時，寫個藥方子手還發抖。要讓我繡花，敢亮手藝，讓我寫點什麼，那好比趕了鴨子上架——難。你們姐妹幾個，可不能出姑姑們的丑。”月娥第一個不服從。
玉珠立即反駁小姑子：“你最應該寫，神仙給你醫好病，你難道一聲不吭？也不感恩？隨便寫兩句什麼都行，這裏都是自家人。一口吃個李子，誰不了解誰的底子。我贊成香荷的意見。這不就是個玩兒，咱要是能寫出像樣的東西來，還能在這個小山村當家庭婦女？說不準早看那匣子戲去了。由香荷當監場，我也寫。媽，您和二嬸也寫兩句，您兒子回來了，您肯定有話說。我是羨慕那一百五十年後的生活，想把咱們的生活寫成那種生活來歌頌，來讚揚。”
後來幾句話，玉珠是面對她婆婆榮挺老太太說的。老太太忙點了點頭。
“看見了吧，大媽也在點頭，大嫂又那麼勇敢，月娥你還念過一年書，我和大嫂不就是娃娃們學時跟着揀了點？大嫂寫我也寫。二嬸您也寫兩句。”如蘭表了態，並面向榮堂老太太，求她也寫。
榮堂老太微笑着說：“你婆婆寫，我自然也寫。”
玉珍對玉珠說：“咱們把咱們的生活寫的比他們的還要好，他們有什麼，咱就有什麼。假如那寬哥再領大哥去他們那裏，把咱寫下的這些東西帶去，氣一氣那一百五十年後的人。”
“好，咱三個人同寫一篇。”如蘭忙說。
“是啊！咱沒有過上那種生活，還不讓嘴上說說，心裏樂樂，手裏寫寫？只是我和秀珠同寫一篇，如蘭、玉珍你們自己寫吧。秋實——，秋實——，快拿些紙墨筆硯來，我們要寫字了！”玉珠說完前面的話就喊秋實。
轉瞬間，秋實和又喜再喜，抱來許多宣紙，並拿來了許多毛筆和好幾個硯台。
月娥想了想說：“我媽和二嬸都要寫了，我和月桂就不能落後了。大嬸說得對，自己是應該寫幾句感恩的話來謝謝那神。兩年多來病得我跌倒泡蛋的，那病三天一大犯，兩天一小犯，幾手把我折磨死，現在好得乾乾淨淨的了。只是我寫了，他們怎能知道？”
“人心生一念，天地盡知之。人家是神仙，說不準咱現在說的話，他都聽得見。要不他們怎麼知道你有那個病？”白荷說。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議論着，秋實給每人面前放了兩張紙，並在炕中間並排放了兩張大方桌。又喜站在炕邊研墨，一邊研一邊問玉珠：“大媽，您們今晚不睡了？”
“不睡了。難得大家聚在一起，讓我們也熱鬧熱鬧。你大伯走了六年，大家焦躁了六年，也該歡樂歡樂，來扯平大家的情緒……”
“咱們要是寫詩，出什麼題？限不限韻？”香荷沒等玉珠說完就急着問。
“香荷，你可別難為大家，什麼叫限韻，我們都不懂，連題也不出，誰想寫什麼就寫什麼。”如蘭忙說自己的女兒。
聽了這話，白荷用手圈住了嘴，在香荷耳邊低聲說：“姐，你聽老媽說什麼，她連限韻是什麼也不懂，還要積極地參加詩會。看吧，今晚洋相一定不少。”
香荷也低聲說：“沒事。不出洋相沒由頭笑，洋相越大越熱鬧，真正有水準的詩咱們也寫不出來，即使有人寫出來了，太文太雅的也過於嚴肅。再說咱這屋裏的人大都也不懂，只有那些風馬牛的，蛇狼蟲的那才活潑有趣。今天不就是想高興嗎？大家水平差不多，這位出個紅色洋相，那位出個綠色洋相，再一位出個黃色洋相，合起來不就五彩繽紛了？”
“姐姐，你的思維新潮奇特，是這個理兒。那就開始吧。”
白荷說完，香荷就發了言：“我們雖然自由寫也要知道點規矩，詩有詩的規矩，它一般語言精鍊節奏鮮明，大多數帶有韻律，限韻就是第一句末了一個字是什麼字，再找四個押韻字來限制，我們今天既然要自由寫就不限韻了，也盡量要押韻才好，那咱們現在各自就開始動腦子構思吧。一個夜晚寫一首詩，時間是充足的。寫不了詩就寫幾句話也行。”
玉珠忙說：“我實在弄不懂詩是怎麼回事，就是你們年輕人寫了，我們也不會懂。這樣吧，咱們大家都寫順口溜。順口溜，順口溜，要順口流暢，不順口不流暢就不好。”
“對！順口溜好。”秀珠說。
“那咱們寫些打油詩也行吧，怎麼能光寫順口溜？”白荷插話說。
“那也不能盡說‘油’，咱們都是女人，每天圍着鍋台轉，做飯首先要的是面，所以光打油不行，還得挖面。我看咱們寫‘油麵’詩也行。”榮堂老太太說了這麼一句。
“二奶奶：這油麵詩可是個新品種，怎麼做才對呢？”秀荷滿臉含笑又略帶驚奇地說。
“唉，要不咱就寫油麵順口溜也行。”榮庭老太太接口說。
“對！就寫油麵順口溜，看誰寫的流暢練句。”玉珠茹蘭和月娥一起響應。
“好，大家都寫油麵順口溜！”香荷忙應允，但是，接着扭過頭問白荷“，是’油麵’，還是’莜面’？”
白荷悄悄地說：“姐，你沒聽說過嗎，‘後山三件寶，莜面山藥大皮襖’。要說順口還是莜面，咱就叫莜面順口溜詩吧，這事兒咱定了，你別跟她們說了，說也說不清。”
接着白荷又回過頭和秀荷兩人低聲嘀咕起什麼，香荷忙湊過去，，聽到白荷說：“說到順口流，咱可比不上咱媽和大媽，她倆平時在一塊閑話時，那串話一套一套的。”
“二姐，你別以為咱們比長輩們強，有好多地方，她們比咱們強，比方說裁剪衣服，媽和大媽她們裁得多合體？今天要寫順口溜，我估計她們肯定能寫好，咱們未必比得上她們。你說是不是？”秀荷說。
白荷點點頭說：“剛才我還說，怕老人們出洋相，現在我心裏也沒底，還說不準是誰出洋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