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肉身成聖
小蓮庄內的庫房被崔含章帶着雲嵐翻了個遍,不看不知道,看后嚇一跳,不知不覺間竟然攢下如此豐厚的家底,可謂琳琅滿目。兩人挑挑揀揀裝滿了一車補品和禮物,一個是去探望嫂子賀喜,一個是去賠罪領罰,落腳處都是給未出生的大侄子送禮。
結果走到半道上,便被北胡使團的人給截住了,來人氣踹噓噓的說道:“崔副使,辛夷先生病情加重,晚上酒宴怕是參加不了,特來告知一聲,還請見諒。”
“哦!既然如此,請辛夷先生安心修養,稍後崔某帶着太康名醫登門探望。”崔含章面露關切,實則心中大罵老小子你就裝吧,等空出手來本統領有的是辦法治你。
結果未等到他們從靈武侯府出來,報信人再次送來消息,說是驛站走水燒毀了北胡使團的屋舍,北胡一行人等沒了落腳之處,辛夷先生拖着病體帶人去往小蓮庄了,說是求收留。
“嘿!還真是塊狗皮膏藥吶,粘上就甩不掉了。”崔含章一聽樂了,萬萬沒想到辛夷竟然這麼不要臉,主動帶人去小蓮庄裝可憐,若是他崔含章不收留他們,好像成了神光朝欺負人一般了。
“清風,你速速帶人把他們都接到大順齋,讓廚下按照八大碗標準整席面,酒沒喝好甭想進門。”
靈武侯聽到晚間有酒喝,肚子裏酒蟲頓時發作,開口問道:“辛胖子那身膘會感染風寒?”
“他的話姑且聽聽就好,燒的不是自家的房子當然不心疼。”崔含章呲牙說道。
“先不說他們了,我說你也抓把勁啊,瞅瞅本侯這效率。”說話間柏言秋眼神床邊坐着與林屋山說話的雲嵐公主身上。
“長這麼大,本侯可是頭一次見到雲嵐這麼上趕着,就一層窗戶紙你要是不敢,我去幫你捅破得了。”靈武侯當面激將他,羞的雲嵐面臉彤紅。
“就你嘴上沒個把門的,月老都像你這樣做,世間因緣紅線可是一團亂麻了。甭理他。”林屋山拍拍雲嵐的手,幫着打圓場。
“成雙成對的出入,你當太康城這麼多雙眼睛是喘氣的麽?我這是好心提醒你,早做打算以免被人抓了短。”
“言秋哥哥說的不無道理,是雲嵐衝動了,做事不顧後果,今天是來探望林姐姐,誰也說不得閑話。”
“瞅瞅!沒有一點公主的架子,這麼溫柔可人的姑娘上哪找去?誰要敢嚼舌根,我去撕爛他的嘴。”柏言秋又點了崔含章一句話。
崔含章雖然沒有說話,但他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嘴長在別人身上他管不了,但他總得做些應對,免得日後被人拿來做文章,壞了公主的清譽。
雲嵐和林屋山兩人靠在床邊說著悄悄話,崔含章則隨着柏言秋走向他的書房,兩人還有些事情要商議,尤其是關於北胡使團的事情,漱蘭軒幾次小朝會都沒有定下來章程,故而雙方都是拖着,“隨便坐吧,我這書房雖比不得你的小蓮庄,但勝在視野開闊,放眼望去半個太康城可入眼底。”
“損人也得有個數啊!四世王侯,哪裏是我那莊子能比的,鴻鳴院的視野可謂無敵,算是城西的制高點了,”崔含章一臉羨慕的說道,隨便便把話題引向了北胡使團的事情。
“一切還是得看康王在攘京那邊打得如何?兵部的軍報詳細論述了敕勒川的戰事,三場下來互有勝負,仍然是僵持不下的局面。”
“康王坐鎮攘京自然問題不大,只是北胡使團這群人大搖大擺的在太康晃蕩,終究不是個事,如今看來議和多半是假,只是不知所圖何事?”柏言秋吁着碗中熱茶,猜測說道。
“若是能看到牛馬欄的情報,估計這群人的身份也就沒啥秘密可言了。昨夜你走得匆忙,後半夜馬場有人夜探伏龍芝武堂被我撞見了。”崔含章說出心中的懷疑,而且它認定那人八成便是辛夷。“連你都差點栽倒他手裏?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辛胖子大腹便便竟然深藏不露。”柏言秋一臉不可思議的神情。
“當夜他們出去了三人,最終只回來一人,次日清晨辛夷稱病,反過來找我們要人。”
“白眼狼都會先反咬一口,那另外兩人會去哪呢?”柏言秋沉吟思索。
“會不會是去聯絡綠水營的諜子了?以本侯來看,議和使團很大的目的應該是來重建太康城的諜報系統,自兩國交戰以來綠水營和牛馬欄暗戰不斷,自從瓊林宴的刺殺案后,金羽衛聯合羽林軍徹查清城,水碟子一系的幾個據點都被搗毀,綠水營的諜報系統估計也是癱瘓了。”
崔含章經他提醒,眼神逐漸亮起,“那辛夷、耶律景程、拓跋楚雄幾人的身份就要好好查查了。”
“費那事,明裡不能動手,咱們暗地裏拿人就是了,尤其是那個耶律景程細皮嫩肉的,估計骨頭最軟,就拿他下手。”靈武侯一揮手,示意他不用那麼麻煩,挑一個用上手段試試。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彼此的心意。人在太康,如砧板上的魚,有的是手段對付他們。
“這事得做的隱蔽,而且不能整出人命,我總覺得那個耶律景程隱藏了身份,辛夷那個老狐狸隱藏的好,但下意識里還是處處護着他。”崔含章提醒一句,這事交給靈武侯最合適不過,他可是敲悶棍的行家。
“放心,打人不落傷,落傷不見血,太康城的混子小手段多的是。”靈武侯一臉壞笑,心理已經想到動手的合適人選了。
“對了,小白作妖,折騰的厲害,要麼我先帶他回小蓮庄?”
“別介!這事也怪不得它,也是屋山性情不定的緣故,懷孕的女人嘛容易炸毛。小白如今很得府里眾人歡心,而且經此事後它懂事多了,夜裏經常守在鴻鳴院,看家護院是把好手。”
“既然如此,那就留它將功補過吧,以前在小蓮庄儘是浪費糧食,在侯府倒是能出把力了。”
“以後若是大侄子喜歡,就算是我送他的見面禮了。”崔含章見他喜歡,便不再堅持帶走它,索性順水推舟送給靈武侯了。
“這個,這個怎麼好意思,小白可是異種,本侯占你便宜心裏不踏實啊。”此時雖然嘴上推脫,實則靈武侯心中着實喜歡小白,只是礙於情面君子不奪人所好,一直不好開口。
“我是送給還未出生的大侄子的,跟你沒關係。”崔含章說完便要起身。
“嘛去?別著急走,本侯當你是兄弟,跟你看樣好東西。”靈武侯一臉神秘兮兮的拉住崔含章,關上房門,隨後他扭動書柜上的梅瓶,只見兩側書櫃自動移開,露出一扇石門。
靈武侯扎穩馬步提氣用力,憋得臉紅紅的,緩緩推開石門。一股濕冷氣流撲面而來,看的崔含章目瞪口呆,原來還有這一層機關,石門足有一尺厚,重逾千斤,若無機括怕是難以推開。
“跟緊點,寶貝秘不示人,但本侯從不佔人便宜,你是自家兄弟,咱們一起參詳。”
兩人一前一後順着石壁螺旋而下,只見兩側石壁上都鑲嵌着龍眼般大小的夜明珠,七十二顆夜明珠光線柔和,照亮了腳下的台階,崔含章心中默數,共計三十六階暗合地煞之數。
落到底部后入眼處便是一座先天八卦陣型,其上平躺着一塊光滑巨大的石台,如晶瑩透徹的白玉一般,氤氳之氣絲絲縷縷,八卦陣邊緣側方位似乎有水滴聲,柏言秋飛身上去,手中拿着一本書冊下來遞給崔含章說道:“以你的腦子,兩個時辰足夠記住了,牛皮書冊是侯府祖傳的煉體心得,裏面整理了前朝武聖的一些修鍊筆記。”
崔含章知道此時客氣就是虛偽,索性便坦然的受之,如今他更是急切渴望的提升修為。微微泛黃的牛皮冊子,雖然歷經翻閱但卻歷久彌新,有些地方甚至磨的光亮,打開翻看,開宗明義第一句便是指出,我輩武夫終極目標便是肉身成聖。
“肉身成聖,何其艱難,煉神還虛尚有前人足跡可尋,但肉身成聖和羽化飛升一樣,太過虛無縹緲了。”崔含章心中嘀咕便是在武夫子和大長老口中對於肉身成聖都隻字不提,想不到前朝武聖果然是驚世駭俗。
千年已降,雖然說法不一,但各教都有類似的描述,佛家的金剛不壞體,道家的無漏金身,除了佛陀道祖兵聖幾位外,再無聽說有人成就此等境界。
究其原因便是天道循環,自有定數,凡人氣血終有衰敗時,肉身皮囊則腐朽不堪,再者肉身和神魂須協調同步,否則兩者失衡容易引發生克制化。有些人則認為神魂壯大則可以另尋宿主,世間苦海無涯,修士武夫都在尋求渡世之法,理念不同則法門不通,武夫修肉身,修士煉神魂,各有千秋各有門道。
粗略翻閱一遍后,崔含章有茅塞頓開之感,崔含章感覺到原本光線晦暗的石台為之明亮了幾分。前人筆記詳細記錄了修鍊過程中的心得體會,甚至把氣息流轉穴竅變化感知都一一記錄,此書冊可謂價值連城,難怪靈武侯一脈能長盛不衰,卻有獨到之處。
初次翻閱牛皮書冊他心境如小蓮庄湖水一般起伏不定,脊背上的修羅刀錚錚作響,若非他死命的壓制住,怕是已經離體而去了。
牛皮書冊中記錄了許多匪夷所思的煉體法門,有中內壯血脈修鍊五臟六腑的法門竟然與巨蛙鳴天呼吸法有異曲同工之妙,給他觸發很大。然而還有很多在如今看來都是瘋魔之舉,更是有些自相矛盾的說法,只怕是功夫沒練成,命就先沒了,修鍊一道果然是兇險重重,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有理,卻未必是理,至少不是正理。有意思,卻未必有意義,有意義的,卻一定沒意思,至少沒得好意思。
崔含章有大日心印打底,學什麼都特別快,其實大長老曾經交待,煉體未成不可動用修羅刀,否則駕馭不了反受其害。崔含章將牛皮書冊上的內容默誦於心,留待日後慢慢消化。等他合上書冊后,看到柏言秋正在白玉石台上打坐調息,忍不住用手輕輕觸摸石台,
“嘶!”
冷不丁防,頓時有股陰寒冰涼之氣透體而入,沿着氣脈遊走直往心脈鑽去,崔含章嘶的一聲,趕緊運功抵抗,瞬間便把它逼出體外。
柏言秋聽到崔含章的聲響,睜開眼睛說道:“這塊白玉石台千錘萬鑿出深山,集合了三十六地煞之氣,與北方玄武星宿對應,正好擺放一座寒潭水眼中心,連通着地底水脈,乃是配合靈蛇呼吸法修鍊的最佳之處,法侶財地缺一不可。不瞞你說,本侯也是託了小蓮庄的福突破了靈蛇槍法的第三重境界,之後才得以打開這座地宮,看到初祖所留札記,得知我侯府這一套靈蛇槍法正是出自道家上清靈寶天尊一脈。”
“傳承有序,法脈正宗,這才是千年世家之氣象,含章佩服佩服。”崔含章了解越多,心中越是欽佩,靈武侯一脈格局氣象甚是不俗。
靈武侯跳下石台,兩人再次一前一後走出地宮回到書房,“說起千年世家,含章的本家才是名副其實。清河崔氏,傳承至今已有九百載,中間雖有式微,但從未聽聞斷絕,任他王朝興替,但崔氏起起伏伏終究屹立不倒。”
“你說的是事實,可惜我這溪口千煙洲的崔氏與清河崔氏八竿子打不着啊,或許五百年前是一家,現在鐵定是各修各的族譜嘮.......”
“辛夷那幫人酒量都賊好,大順齋的酒局你務必要出席。”崔含章估摸着時辰,雲嵐公主該回宮了,便起身告辭。
“得了,我讓柏雲帶幾個酒膩子,撂倒他們不在話下。”靈武侯將之送出書房外,滿口答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