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5章犧牲節

“我和你沒有交情，只是不忍心看着你的那位堂弟從此舉目無親，你不欠我的情，你欠龍子驥的情，從今往後不要再與他為難了。龍氏，簫氏和周氏的恩怨沒有必要代代相傳。”

“嗯，我記住了。”哈坎把那些糧食和水全都收好，又要依樣躲回廂閣里。

楊雨清突然把他的手腕一拉，一字一句地道：“記住你自己說過的話，往後不要再與我大黎興刀兵，如你所見，殺戳本是一件極為殘忍的事情。你本不是一個軍人，更不是一個屠夫，何必為了多年前的仇恨讓自己的手沾滿了鮮血？”

哈坎抬頭看着她那雙清秀的眸子，良久，哈坎鄭重地點了點頭，道：“對，我本來就不是個軍人也不是個屠夫，我們蕭氏與他們龍氏的恩怨，到此為止了。”

不一會兒侍從們回來了，牽回來一輛碩大的牛車，幾個人一起把車廂抬起來放在牛車上，眾人一起趕着往城裏走。

楊雨清不動聲色地回了屋，照樣理公務，待到子夜時分，修車的人回來了，楊雨清裝作四處檢查的樣子上車廂裏面仔細查看了一圈，確定哈坎已經順利脫了身，這才算是放心了。

餘下的幾天，楊雨清靜下心來安排自己的事情，將前陣子北疆城遇到的所有戰事一一寫具文書存放起來，又把北疆城內的現況一一寫具清楚，將這些文案都是要拿回去交差的。

這一次的公務，元和帝派遣得有些奇怪，一來沒有具體的任務，二來連這回程的日期也沒有給定死，但是楊雨清知道，元和帝一定不會叫自己一直在邊疆獃著的。

他早晚得叫自己回京，到時侯對於北疆的工作情況，他楊雨清定然得說出個一二三來。

也許真的是因為公務忙，也許是因為私自放了哈坎的事情讓楊雨清對龍子驥心懷愧疚，這幾天兩個人見得面明顯少了，楊雨清把心思全都放在采具本地風物之上，將本地的風物人情，特產民俗寫下一部幾萬字的奏本，妥妥的一份長篇人物風情志。

人一旦有了事情佔據着心事，時間就過得快了不少，再次見到龍子驥的時侯卻是好幾天之後，來傳話的人說今天是西突國的古爾邦節，蘭若公主說這個節日可是西突人的大節，一定請營里的所有將士好好熱鬧一下，吃喝個痛快，也算是為了前番的戰事慶了一回功。

楊雨清問了一下身邊的人，所謂的古爾邦節又叫犧牲節，該是伊斯蘭教的一個重大節日，西突人的確對此非常看重，接了貼子楊雨清也沒有多想，換了身衣服就去了。

遠遠的就看到一群人聚在火堆周圍，一抹紅色的倩影圍着火堆且歌且舞，嫵媚的身影翩若驚鴻，宛若游龍，靚麗得叫人挪不開眼睛。

而在人群之中，龍子驥雙手抱着一個西域古琴，長指撫動，琴音潺潺流出，宛如天籟。

楊雨清有點吃驚，認識龍子驥這麼久了，竟然不知道他還精通古域樂器，此時與蘭若公主一個撫琴一個伴舞，竟然配合得甚為默契。

人群之中喝彩的聲音此起彼伏，晚宴瞬時達到了高潮。

看到楊雨清過來，龍子驥並未動聲色，倒是張玉站起身來將她讓到了主席的位子上。

今天晚上的蘭若公主那身妝扮當真美艷不可方物，一襲大紅色的長裙將她的身段包裹得玲瓏嬌柔，本就美麗絕倫的臉上化上艷妝，眉心還點上了一抹火紅色的花鈿。被四周的火光一映，蘭若整個人美得叫人心驚。

一曲罷了，龍子驥放下手裏的琴，先一步為蘭若鼓起掌來。

別的人也止不住站起紛紛喝彩。

抬頭看到楊雨清，蘭若公主倩然一笑，親自奉了酒壺走過來將她面前的杯子斟滿：“楊大人今天可是來得晚了，得先罰上一杯。”

香濃的酒落入杯子裏，竟然是乳白色的，嗅上一下沁人心脾，嘗上一口香甜誘人。

楊雨清贊道：“酒美，舞美，人更美，下官謝過公主盛情款待。”

蘭若又笑了：“是本宮要感謝楊大人您今天晚上賞臉前來才對呢。”

楊雨清剛想說一句：公主您實在是太客氣。

話還沒有出口，正對上蘭若那雙滿含笑意的眸子，隱約感覺到有什麼事情不太對。

蘭若已經悠然一笑，持着酒壺又翩然坐到龍子驥身邊去，甜笑着為他斟了一杯酒，龍子驥面無表情地將那杯酒一口飲下，只管盯着面前的侍女們跳舞，卻連看也沒有向楊雨清這裏看上一眼。

楊雨清感覺到隱約的不安，向四周看了看，卻見所有人都只管把眼睛看向面前歌舞着的侍兒，並未有一個人向著自己的方向多看一眼。

一切看上去都非常正常，可是為什麼心裏那股象是被貓抓了一樣的感覺再次襲來？

是因為蘭若嗎？

因為她今天晚上實在是太美了，她坐得也離龍子驥太近了，然而龍子驥……幾天不見，他好象離自己突然就遠了。

蘭若身邊的侍者們一個個也都是多才多藝的人物，不止是歌舞樂器，連那雜耍技藝竟然也玩得出眾。

營里的將士們剛剛經過一役，死傷甚重，許多生死弟兄昨日還在一起說笑，今天就已經天人永隔。

活着的人也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過笑顏，這一場歌舞，卻似乎把每個人的心智再次喚醒，美酒美味在喉，美人歌舞在側，人們的眼睛裏重新露出了希望與神采。

楊雨清的唇角也默默地勾了起來。無論如何，蘭若的這一場安排都叫將士們的心得到了治癒，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