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二章[09.12]
這時候李昶妮反倒要承認了,而且還要用她最痛恨的證據來證明。「哼!你打的鞭痕仍留在背上,你認為我不是柳初真嗎?」
「你以前絕不敢這麼跟我說話!」柳少奇做最後的掙扎。
「因為中丞府對我太過無情,把我像個破娃娃般丟給武聿擎也就罷了,連一點讓我倚恃的嫁妝都被你吞下不給,我想通了、覺悟了,不想再忍了不行嗎?」她學他冷笑,「反正,府里沒有如承諾般將嫁妝送來,人證物證確鑿,你說該怎麼補償我?」
柳少奇氣沖沖地瞪着她,知道事無轉圜餘地,好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五百兩紋銀?」
李昶妮差點沒翻白眼。「別誆我不懂這裏的幣值好嗎?五百兩黃金,一個子兒不準少!我看你眼下也沒這麼多現銀,先給個一百兩讓我的人扛回去,其他四百兩讓你一個月繳足。」
「你這是獅子大開口!」柳少奇氣急敗壞,雖然他不太懂她說的幣值是什麼,但也知道當初她的嫁妝,現銀也根本不到一百兩黃金。
她就是獅子大開口!李昶妮下巴昂得高高的,故作姿態道:「當初爹和朝臣們吹噓的什麼南海珊瑚、白玉觀音像等等東西,價值就不只五百兩黃金了吧?萬一他們知道爹只是吹牛,事實上卻私吞了自己女兒的嫁妝……哎呀!又萬一傳入皇上耳中,讓他以為爹連自己女兒的嫁妝都要貪,是不是也在朝中貪了許多呢?爹若知曉了原來這一切是自己兒子搞的鬼,害他仕途堪危,受人議論……」
「你……」柳少奇臉色忽青忽白,父親就是愛在朝中吹噓,這下可害到他了!「我知道了!」
他用力地一摔杯子,憤憤地往內室走。
而李昶妮則是好整以暇地叫身邊的小晴去叫外面的壯丁搬東西,自己則悠哉悠哉地在廳里坐着等。「還真的拿得出五百兩黃金?我還預留了殺價空間呢?這中丞大人還真有錢,說不定真的貪了不少,五百兩黃金可不知是尋常百姓幾年的收入呢……」
李昶妮決定,她要開一間在現代很流行,但古時候從沒出現過的店。
這一陣子,她簡直忙瘋了,先是透過小晴僱用了幾個老實可靠的人幫她辦事,自己也實地做了「鄉野調查」,了解民眾需求及客源區分,同時還要了解開店的各項成本事宜,簡直蠟燭兩頭燒,小晴也跟着她忙得團團轉。
幸好武聿擎都遠在關外的牧場裏忙,武府對她的看管自然鬆散,加上大伙兒都以為小晴會看着她,也對她忙進忙出的模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才方便行事。
有了柳少奇的「幫忙」,資金十分充足,她也花得很起勁。但目前遇到的最大困難,是土地問題。
好不容易,她選定了一個好地點,附近競爭對手不多,潛在客源也多,地點又鬧中取靜,而且荒廢了很久沒人管,恰好符合她開店的所有需求。
然而當她打聽清楚地主究竟是誰,想洽談購買事宜時,差點沒吐血三升。
不管她問鄰居、問地政、調查籍帳申牒的名字,全都指向同一個人—她的老公,武聿擎。
原來這傢伙還偷藏私房錢……喔不,是偷藏私房地啊?
李昶妮很不明白,她以為武家就靠一家牧場撐着,想不到這一查之下,私有土地及房舍還真不少,而且大部分還在京畿重地,價值不菲呢!
用現代台灣人的方式理解,就是她老公在台北信義區有着好幾塊黃金地段的土地,甚至還有好幾間價值不輸帝寶的房子。但既然這麼有錢,為什麼這傢伙經營一家牧場會弄得雞飛狗跳的?
她等了好幾天,武聿擎終於回府了。她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盤現代才看得到的小點心,還衝了一壺熱茶,送到他房間裏。
當武聿擎看着她時,不知為什麼心跳漏了一拍,彷佛好久沒見到她,所以內心思念不已似的。
他搖了搖頭,告訴自己這是燭光暗淡造成的錯覺。
以前年少輕狂的時候,還會追着女孩兒做些風花雪月的事,但自從接下牧場之後,三年多來他歷盡人情冷暖、世道風霜,對那些感情的事也沒什麼興趣了。
去掉柳初真的傻病不說,她也算長得姿色過人,在這曖昧的夜晚,許久沒碰女人的他會有遐想也是必然。
何況,她真的傻嗎?
「這麼晚了,還不睡嗎?」他淡淡地問,口氣不慍不火,也許是因為看到她送夜宵來,心中的暖意使然。
「我等了你好久,特地做點心給你吃呢!」她殷勤地將盤子推向他,還替他倒了杯茶。「你吃吃看,好吃嗎?」
「還不錯。」他深深望着她,對她難得的溫柔感到十分受用。他不想把這種感受形之於外,但語氣的溫和卻泄露了這一點。「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做東西給我吃。」
「關心你很奇怪嗎?」她還更關心他的財產呢!李昶妮不着痕迹地把話繞向她想知道的資訊。「你這一去牧場就是個把月,究竟在忙些什麼?」
「我們在牧場外的山崖,發現了一處萬馬谷,騎快馬約一盞茶不到的時間就能到了,以前居然沒發現。」他揉了揉額際,「裏頭約有千餘匹野馬,天生神駿,但桀驁難馴,想帶回它們並沒那麼容易。最近外族蠢蠢欲動,我怕朝廷不日便會需要大量馬匹,因此才更要特別注意。何況,牧場裏的馬也要細心照顧,一個不對就可能養不出好馬……」
「你可以設計一定的SOP……呃,我的意思是說,每個人的工作都分配好,按照一定的流程下去做,應該每一匹都能養得很好不是嗎?」
「有些事必須我親自處理。而且養馬沒有你說的那麼容易,這些都是經驗,年輕的做不到、年老的又容易倚老賣老,我得去盯着他們。更何況,牧場的景況……唉,多說無益。」連武聿擎自己都沒發現,他居然和她討論起公事,而且是如此自然而然,沒有一絲勉強,他甚至沒想過她聽不聽得懂。
「你難道沒有其他的管道可以籌措資金?」她乾脆半暗示地問。
「武家就這麼一個牧場……是了,似乎在京里還有些土地房舍,但我也不清楚有多少,想來是杯水車薪,也彌補不了什麼。」他不甚在意地說。
李昶妮聽得差點翻白眼。搞了半天,這男人連自己有多少資產都沒搞清楚,還天天在那裏喊沒錢。「你身邊難道都沒有一些老人……就是上一代的人,告訴你這些嗎?」
「爹那一輩的人都告老還鄉了,唯一留下的秦閱,還是我從牧場特地調到身邊的,他最懂牧場裏的一切。」